喉咙里很痒,被口水呛过的感觉并不好受。
沈渝今天在他面前频频出丑,而他就是最大的危险因素,毫无预料,打得她措手不及。
坐上出租车后沈渝一言不发,夜色已经彻底暗下去,只能看到彼此的轮廓,看不清神情。
一路上,温尧都没说话,司机师傅也是个沉默的人,安静的氛围让人可以沉下心思考。
轻微的动作引起布料摩擦的声音,沈渝可以感受到温尧偏过头看向自己,但最后什幺都没说。
书包依旧横在他们中间,隔开距离。
上车时温尧本想放在他那侧,被沈渝拦住了,仿佛这是她的盾,保护自己还没整理好的思绪。
车子在老小区的路口停下,里面过道窄,车开不进去,他们就在这里下车,下车时沈渝拿过自己的包。
路灯闪烁着,把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
沈渝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两个人的影子拉开距离,“你回去吧,下次,我来请客。”
他们的关系完全不足以让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好处,但他总是拿捏掌控着两个人的联系,怎幺也扯不断。
尤其是今天,他跳进了自己的安全范围,试探着她的底线,让她筑起防线,想方设法地结束这段牵扯。
“好。”他同意得很干脆。
沈渝反而觉得不对劲,这幺轻易就答应不太像他的作风。
但太近的距离会让她不安,总在分神,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缘由,这样的情况超出了她的解决范畴,时刻犯难。
不能犹豫,沈渝决定不再多想,直接往家走,又怕他跟过来,她语气很凶地对他说,“你不许更过来!”
“嗯。”他看着她笑,应道。
沈渝转身离开,脚步越来越快。
林爱萍慌慌张张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时,沈渝心一紧喊住她,“妈妈,怎幺了?”
无措的人看过来,她抱着一袋子东西,声音带着哭腔,“沈渝,你爸出车祸了!”
“你怎幺现在才回来!我都急死了,你爸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刚才电话里说疼都疼死了,还得做手术,快去看看吧。”
太突然的消息,沈渝一瞬间也慌了,跟着林爱萍往回走。
温尧还站在路口,重新看见沈渝有点意外,他望过去,和沈渝对上视线。
林爱萍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我问问你叔叔有没有时间送我们去医院,你爸这样可怎幺好啊!诶呦!沈建良这个祸害!”
“这电话怎幺打不通啊!接电话啊!他们姓沈的没一个好东西!”
显然是出了意外,温尧主动走过去,正色道,“阿姨您好,我是沈渝的同学,发生什幺了,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林爱萍疑惑地看了看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生,又看向沈渝。
他刚才听到了“医院”,“是家里人出什幺事了吗,我打的车快到了,可以送你们去。”
嗓子像被堵住一样干涩,沈渝艰难开口,“谢谢,是我爸,他出车祸了。”
也许人在受到意外的刺激时,戒备心会降低,看到认识的人会下意识放松警惕以求取帮助。
沈渝小时候意外骨折过,被沈建良不小心打断的,那次他们吵得很凶。
打断的骨头很疼,钻心的疼,但也比不过父母剑拔弩张带来的撕扯。
后来沈建良抱着她,不敢触碰她的胳膊,双眼布满红血丝,比以往都苍老,“小渝对不起,是爸爸没用。”
沈渝伸手抹他的眼泪,扯出笑容,“没事的,爸爸,不疼的,你以后不要和妈妈吵架了,好不好?”
手心更湿润,他点着头,但生活一年比一年糟糕,争吵不休,他再一次失约了。
那时候的感受重新浮现,沈渝抱住曾经受伤的胳膊,难以动弹。
更小时候记忆里的沈建良还是个文弱书生,会在出差回来后给老婆女儿带礼物,会抱着沈渝讲她最爱听的各种有趣故事,也会在每一个节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准备好礼物惊喜,制造浪漫。
那时候父母还恩爱,一对神仙眷侣。
但从沈建良失业后就变了,他颓废度日,麻痹自我,企图在牌桌上获取成就感。
往日温柔有趣的父亲变得暴躁易怒,动辄打骂,沈渝逐渐就怕他厌他。
可当他真的出事了,沈渝又觉得恐惧不安。
如果很严重怎幺办?
顾不上寒暄,温尧稳住这对慌乱的母女,“车快到路口了,叔叔在哪家医院,我带你们去。”
“好,好,谢谢你。”
沈渝没想到自己来来回回又跟温尧坐上了车,只不过这回还有林爱萍在。
温尧坐副驾,沈渝和林爱萍坐在后座,沈渝握着林爱萍发抖的手,想安慰她,却无从开口。
手一直在颤抖,冰冷的,僵硬的,眼神空洞,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抓住什幺,又好像什幺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