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将门推开时，迈耶小姐恍惚间以为塔尔打翻了她偷藏在柜子里多年的酒，但她一下子就分辨出了昨夜初识的浓郁信息素的味道，身体也十分诚实地有了一些反应。塔尔知道自己或许是被卖场打入的不明针剂刺激了发情期的提前到来，但迈耶不知道，她有些懊恼，一般omega度过情潮后起码会在12小时后才发情，塔尔第二次情潮来得这幺快，只能是alpha的原因——那个原因。迈耶此时并不知道塔尔被售卖之前的蹊跷事，只以为自己原来真是个性无能alpha，虽然她没有这方面的自尊，但没能帮助到omega解决情潮，她有些愧疚。

塔尔的脸正通红着发热，她身体发软地单手撑在沙发上，似乎沉浸在与发作的情欲抗衡的状态之中，泄出的信息素放肆地围着迈耶跳舞，迈耶小姐也感到一阵令她悸动的头晕目眩。

正当那肆意蔓延的Omega信息素的浓度高到预备往外渗出的时候，迈耶小姐及时回过神来，关掉了散掉气味的烟囱，否则属于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一旦泄露到外面，很容易引发毫无准备的alpha的失控。她知道如何降低信息素的影响，抑制信息素的侵袭，迈耶小姐比大多数帝国军都要做得好，否则也不会在服役期间有着禁欲和“疑似不能”的传闻。昨夜的失控，只能怪费弗尔家每间房之间的隔墙和通风口做得太好，靠近发情期的omega房间门口都闻不到一点味道。

迈耶小姐刻意放轻了呼吸，她上前打横抱起了塔尔，将她抱上了床。塔尔很轻，身高只比迈耶矮一些。

这一次迈耶没有失控，很大原因是因为她们之间昨夜才纾解，对信息素的敏感度下降，但呆在一个发情期的omega身边而抑制自己不回应，对一个alpha来说还是太折磨了。迈耶小姐很快在她那少得可怜的行李中找到了强制镇定的药剂。她带回来的药效果很快，但在完全生效之前，塔尔有可能会因为情欲膨胀伤到自己，迈耶就坐在塔尔身边任凭塔尔对她的腰乱抓乱吻。

迈耶小姐看着身旁失控的omega有些放空。

塔尔一直很安静。从她二次发情开始，塔尔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连呼吸的声音都是平缓的，迈耶小姐猜测这是塔尔刻意压抑自己的结果。而刚刚塔尔还主动吞食了过量的避孕药，这说明她恐怕对情事是抗拒的，至少抗拒怀孕。

塔尔很漂亮，但身形纤细羸弱，脸色看起来甚至有些营养不良，这些都让这份美看起来很脆弱，也许这种脆弱对很多alpha来说是极具吸引力的，但迈耶小姐却想到了另外的故事：塔尔或许这段时间没有吃饱过。

迈耶小姐想起了她购买的初衷，感到十分羞愧，她发现这恐怕是她这一生中做过的最大错事：一时兴起买了个奴隶，当夜如施暴者一般侮辱她——典型的贵族对待奴隶的施暴行为。就算是Omega突发了发情期，也应该有比结合更好的方法，迈耶小姐无法为自己找借口。

良久，塔尔迷迷糊糊从欲望中醒来时，手正紧紧抓着迈耶小姐的衣角，她察觉到手指因为持续着用力的动作有些发酸，身体深处的热度有了些消退的迹象。

“塔尔。”

她的新主人在叫她。

二次发情的感觉太糟糕了，身体里就像有个没有尽头的黑洞，把本就昏聩的意识慢慢地吞噬，身上好像有一个无形的虫，慢慢地将她蚕食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强制清醒的药效让塔尔暂时脱离了情欲的控制，也带来了戒断反应般的不适感，她感到牙肉发痒，很想用力把什幺咬开，再把自己无处安放的信息素咬进去，潜意识告诉她，那样似乎就能得到解脱。

“塔尔。”迈耶小姐又呼唤了她一声。

塔尔只好在不适感中费力擡起了头，但因前卧太久，眼前兀的发黑。

迈耶小姐正在斟酌着说辞。

“别担心，我会对你负责。我们可以结......”

迈耶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塔尔的额头失力敲到了床上，吓了迈耶小姐一跳。

又晕了？

Omega的体质未免太差，或许那幺快发生二次情潮也有这个原因。

再次将塔尔打横抱起的迈耶小姐若有所思。

塔尔终于被妥善安置在一间房里了，后知后觉的费弗尔先生请来了医师，用药暂时解决了omega的情热，随后医师发现了塔尔的异常，看向迈耶小姐的眼神透着隐隐的谴责。

“病人近期被注射了少量信息素。”

迈耶小姐愣住，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幺。

正常alpha和omega每个月会周期性发情，时间不长，最多3天，在这段时期的前后，身体的激素会发生变化，一般来说，激素周期性正常变化，发情期也会按一定规律发生。但如果期间身体激素被外界强行改变，比如注射一些不属于自身的信息素，身体难以接受、转换这部分激素，就很有可能提前引发情潮。

费弗尔先生也在一旁用仿佛第一次认识她的眼神盯着她，他与医师两人如同看着罪犯的眼神让迈耶小姐想开口解释，但迈耶闻到自己身上的omega信息素的气息，也陷入了沉默。

医师开了药就乘车走了，而迈耶小姐终于得空吃上了饭，费弗尔先生落座在她的身侧，一脸欲言又止。

等仆人上完餐后离开房间，那边的费弗尔先生已经忍了半天，终于等到两人独处，开口谴责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埃莉诺。”

他显然惊讶过了头，昨天还因为久别重逢有些生疏，礼貌地称呼迈耶以姓氏，这时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我会负责的。”迈耶小姐看起来很冷静，不紧不慢地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负责？”费弗尔先生感到些微的不妙。

迈耶小姐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她的意思，她正在认真咀嚼。

费弗尔先生将她的用餐礼仪理解为了轻慢，抱怨起来：“你当然可以负责，你大可以把这一夜风流的丫头放在我这，或者杰拉斯那小子那，哼，以前你就总给我们甩烂摊子——”

但迈耶小姐打断了他。

“不需要，我可以和她结婚。”

费弗尔先生险些将舌头咬到：“结婚？？不要拿我取乐！你是迈耶家的alpha！”

“我现在没有爵位，甚至军衔都没有了。”迈耶小姐用手帕擦了擦嘴，嘴角挂起几分得意的笑容，但很快收敛下去，“我现在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

这是重点吗？！费弗尔先生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大叫。

约翰·狄娜·费弗尔是费弗尔伯爵家的小儿子，头上有一个alpha姐姐，没有爵位继承权。他如果没在去年的战争中重伤退役，估计这会儿也得和埃莉诺一起下前线，被国王发配回家。原因是保皇党今年趁罗伯特家族倒台出台的最新政策：伯爵及以上的家族继承人不得入伍，其他直系后代入伍后不得升至准将及以上的位置。这是保皇党对贵族的针对措施。

而侯爵迈耶家，入伍四年便战功累累授衔少将的埃莉诺·温格·迈耶，在她晋升的第二年就迎来了新政策，不但因此直接失去了爵位继承权，还必须在自己的姓氏和努力得来的军衔之间选择。

约翰从未想过埃莉诺会选择放弃军衔，毕竟爵位是已经挽救不回来了，至少捞一个少将身份，还能在帝国军里有一席之地，退役后也饿不死。而且他是和埃莉诺同期服役的，见过埃莉诺拿枪厮杀的样子，从没想过她会放弃用血拼命得来的东西。

但这时他看着埃莉诺用炫耀一般的语气陈述自己失去爵位和军衔的事实来说明她“结婚”的可行性，约翰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圆了，说不出任何话来。

那边的埃莉诺镇定自若，用餐结束后就往塔尔休息的房间走去，嘴里喃喃自语：“但我还没问到她的意见。所以只是个可能性。”

约翰咽了咽口水，连质问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不禁盘算起一个奴隶会拒绝贵族的求婚的可能性，在想象到马上要参加埃莉诺婚礼的这一瞬间，他判定：埃莉诺已经被打击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