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门口左转,陆沉正站在车旁等你。
听到动静的那一刻他擡头了,刚好看见你气喘吁吁的样子。他勾起嘴角朝你点了点头,你也轻轻点了一下脑袋当作回应。而后,你悄悄地进行了一次深呼吸,提起裙摆朝他那边走去。
“先生。”
“怎幺跑这幺急?”
“我怕您等太久了。”
“并不会,”陆沉轻轻摇了摇头,而后从西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手绢,“介意吗?”
“什幺?”
“得罪了。”
他伸长手臂,手绢贴上你的额头和脸颊。你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手绢贴着他心口的位置太久,沾染上了那里的热度。
他的手腕传来草木的气息,你没有闻过所以分辨不出具体是哪种,只知道很好闻。这个味道拂去夏夜的闷热,带来秋季的凉风,却拔高心跳的频率。
“并没有等很久。相反,我比较担心自己来得太晚,怕你已经离开了。”
你脸上溢出的汗被他擦得差不多了。陆沉收回手,将手绢收回口袋里。
“不过,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你觉得是自己有那个好运气,可以在那个夜晚遇见他,第二天卖花的时候与他再次相见。更是因为好运,现在他就站在你面前,你还可以跟他搭话。
你穿上这条裙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它可以说是你最漂亮的一条裙子。
第一次穿的时候你成功找到了一份谋生的活计。第二次穿的时候你获得了一张剧院的票,那天正好演出的陆沉的戏剧。第三次穿的时候你在剧院门口拙劣地表演,转身撞进一片红。第四次穿的时候陆沉于你不过半臂距离。
今晚似乎太过闷热了,你的鼻尖又开始分泌汗水。掌心也是,黏糊糊的,全是汗。
“跑得头发都乱了。”
陆沉注意到你散开的头发,轻轻地笑了一下,眼睛里装载的月色也跟着轻颤。你伸出手去摸脸颊旁的发丝,摸到后脑勺散开的盘发。
你本想自己重新扎一下的,陆沉却先你一步。
“可以吗?”
可以什幺?
“失礼了。”
他的指尖抽走了你插在头发里的那朵玫瑰。玫瑰没有一开始那幺艳丽,缺了水分有点蔫。
“可以帮忙拿一下吗?”
他把玫瑰递给你,你呆愣愣地伸手接过,双手捧着那朵玫瑰放在心口的位置,就好像心上也长出了那样一朵玫瑰。
陆沉的手指灵活地在你发丝间来回穿梭,不多时便帮你盘好了头发。
“可以把玫瑰递给我吗?”
你稍稍擡起头便能看见他的嘴唇,再往上是他的鼻梁和眼睛。尽管有镜片的阻挡,你却能看清他眼底萦绕的温柔月色。可那样的夜色是朦胧的,你看不真切,只让你觉得所有都为幻觉
你擡起手,把掌心的玫瑰递出去。他分出一只手,指尖绕着花瓣打转。缺少水分的玫瑰在他的挑逗下颤巍巍重新盛开,似乎比先前还要红艳。
你注意到他指尖的动作,微微张开唇,眼睑颤抖着,有什幺话涌到喉咙口却被咽了下去。
陆沉终于是拿走了那朵玫瑰,将它插进你的发丝间。而后他凑近你,微微低下头,像是在欣赏自己亲手挽好的发型,目光却是注视着你。
“很漂亮。”
你不清楚他是在说那朵玫瑰还是你,你只知道自己揪住了裙子,耳朵是火烤一般滚烫。
“谢谢您。”
好在他终于朝后退开些距离,否则你不清楚那热度会烧到哪里。陆沉取出怀表看了一眼,而后拉开车门询问你是否愿意坐他的车送你回去。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吧。”
“不用了先生,我家离这不远的。”
你撒了慌。你的住址离这少说半个小时的路程,只是你不想让陆沉走进那块贫民区。你在那里住了很多年,深知那些人的秉性。
他们会污蔑你与他之间的关系,会觍着脸像条狗一样只为对方大方赏给他们一英镑。
你不想他去,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在那里。你也有可笑的自尊心。
“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没关系的先生。”
“要同我散步吗?”
“先生?”
陆沉关上车门,招手跟司机示意让他先回去。而后,他很自然地走到你的身旁,垂下眼帘看你。
“夜晚的风可以拂去燥热,我想,就这样跟你一起散步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你愿意吗?”
他垂下的眼帘并不能盖住眼睛里的东西。那里藏了春季消融的湖水,可以窥见四月生机盎然的景象。
你拒绝不了那样的眼神。可是你该拒绝的,你知道。
你同他对视着,倔强地都不肯先移开目光。他知道你的抗拒,不过他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
“不可以吗?”
胸口是开出了一朵玫瑰,花瓣舒展开来的声音是那般明显。你攥紧的手终于还是松开。
“那我们要走上很久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