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你都休息得很好。因为周六的演出你不必付票钱,因此也就不必整天在大太阳下暴晒,不用担心那些花会不会蔫掉。
这几天伦敦正是最热的时候,你卖花的时间也就变成了早上和傍晚。游手好闲的日子确实会过上瘾,这几天你不用愁着花卖不出去,不用担心后面没有钱吃饭。
这样的安逸一直持续到周五。周五晚上,你失眠了。其实是从周五一睁眼你就陷入了焦躁的情绪里,做事完全不能安心。
一位女士拿起你的花又放下,挑来挑去挑了好一会还没决定是否要买。有的经过她的摧残开始掉花瓣了,她还不慌不忙慢慢挑选。
原本遇到这样的情况你是不会说些什幺的,最多笑着阴阳怪气几句。但是现在你只想破口大骂,让她不买就赶紧滚。
你忍住了。
这位女士总算挑好了花,你没有心情夸她,只在她准备付钱的时候提高了价格。她因此拔高了音调质问你,你没有那个心思跟她对峙,转身拎着手里余下的花回了家,连路上有人叫住你想要买花你也没有停下脚步。
为什幺你会觉得紧张?为什幺从现在开始就觉得焦急?
这并不是正常反应。
夜里你躺在床上,窗外有皎洁的月光,窗内是朦胧的黑暗。你却见到了红。
天将明的时候你终于陷入昏睡,再次睁眼窗外已是绚丽的落日余晖。你从床上蹦起来,确认了下挂钟的时间才终于心安。
还好,还有时间。
洗漱好后你依旧拿出了母亲留给你的那条白裙子,它会带给你好远的。
你对着镜子梳着头发,手在头上比划半天也没能扎好一个漂亮的发型。最终你选择简单地盘起来,看着一旁买了很久的香水,犹豫再三,你还是拿了起来。
那瓶香水是一楼原住户斯蒂夫太太搬家前低价卖给你的,附带着送了你一条红色丝带。你记得她告诉你说要对着脖子这里……
你挤了挤气囊,喷洒出的香水接触到温热的肌肤让你不适地抖了一下。而后浓郁的花香窜进鼻腔,你不雅地打着喷嚏,边打边骂。
就知道斯蒂夫太太不是个好心眼的,这瓶香水难闻极了,要是有人凑近,绝对会被你身上的气味熏跑。
可是没有时间够你洗澡了。你抓起那条丝带在脖子上围了围,妄图盖住难闻的香水味。你打开了门,明明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框,你却转身,收了回脚。
你回到客厅,从篮子里拿出一朵玫瑰,插在了盘好的头发里。
这下才真正出了门。
到达剧院门口的时候,你发现门口的检票员多了一位。你猜那或许是陆沉联系的人,于是按耐下心头异样的情绪,朝那个人走去。
“你好,陆沉先生邀请我今晚来这里看剧,他告诉我说可以提他的名字,会有人带我去二楼。”
“是的小姐,请跟我来。”
从踏进剧院门口开始你就提着一口气,你打直了背脊,捏住裙摆尽量减小自己走路的动静。你很成功。你学得有模有样,上楼梯时也没有再踏出声响。
“小姐,我们到了。”那人拉开帷幔,“请进。”
如同之前说的那样,陆沉不在房间里。你撑着看台边沿看向舞台。灯光还未熄灭,幕布尚未拉开,剧目并未开始表演。
你有点希望陆沉在包间里。从你看到空荡房间的那一刻,内心泛起的涟漪不是因为欣喜。心脏好像被人拽了一下,偏移了原有位置那般,总让你觉得不适。
你把脖子上系好的丝带取下攥在手里,在灯光熄灭?拉开幕布的那一瞬间坐回了位置上。
你本就不该奢望惊喜。
戏剧的世界依旧令你着迷。你痴痴地看向舞台,在男女主人公相拥的那一刻流下泪水。
“先生,爱是会变的。”
她没有推开他,她在他的怀抱里低下头来。她回抱住他,她终是投降。
散场后你在包厢里坐了很久,久到有人拉开帷幔跟你道歉说剧院马上就要关门了,你这才提起裙摆出了房间。
你的脚步在空旷的剧院里是那般清晰,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丝带被你绑在手腕上垂了下来。
“不好意思,小姐。”
有人叫住了你。
“Lu先生让我把这张卡片给您。”
你尚不能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接过那张卡片。你翻到背面,在看到字体的那一瞬间心跳像是活了过来。
不过你认识的字太少,你只知道上面写了“我”“你”。你拉住将要离开的那位,问他卡片上写的是什幺意思。
那一瞬间,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再多说一句就要飞出来。那位剧院工作人员看了眼卡片上写的字转告给你写了什幺。
听完后你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只提起裙摆朝剧院门口奔去。
今夜不是满月,却因天上没有云彩,月光得以倾洒在伦敦的每一处。你三步并作两步,跑下门口长长的台阶。白色的裙摆沾染上光辉,在你身后欢欣雀跃地扬起漂亮的弧度。
“剧院门口左转,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