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狠心和伤心

试管(二十八)

江言像个盛开过后逐渐枯萎蔫巴的花,撑过了难熬的冬季,却没有福气等来春天的暖意,

她说二月十二是她的生日,她说无所谓什幺礼物,她说每年都有父母陪伴,她满含期待的眼灼灼闪光,

只是江言再次回想时,懊悔自己当时的不走心,

摸着柜子里白色的外套,捻揉着上面已经被搓出球的布料,终于在她难看的脸色下看到了一丝亮光,随后很快黯淡下去,

“十安应该会收到很多礼物吧。”

嘴里呢喃,身子慢慢的下滑,直至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走神起来,

没喝过她的一口奶,没叫过她一声妈,算什幺母女关系,江言想着自己的不称职,自己有什幺脸面去见她。

一直躺在床上看着时针转动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的绕着原点走,十一点五十五了,生日到了。

“喂?喂?喂?”

江言接起手机,疲惫不堪的捏了捏眉心,干涩的眼睛瞬间得到生理性眼泪的滋润,

她叫了两声,发现对面依旧没有回答,反复确认手机上的号码,不认识很陌生没备注。

李十安逼着自己不去想不去念,守着两点一线的机械生活,每天重复的事耗光了她所有的热情,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偷偷将回忆拿出来缅怀一番。

凌晨的飞机落在汇安市,她坐在空荡荡的大厅,没有行李箱,没有大背包,手里就握着证件,很冲动的买了机票飞回来,

凌晨十二点的提示在空旷诺大的候机大厅响起,有勇气飞回来没有勇气去见面,

拨了那通烂熟于心的号码,浅浅的呼吸音通过电波流转,一时间哽咽的开不了口,听到江言的声音就够她热泪盈眶了,傲娇倔强的反手摸去眼角的泪水,仰着脖子一幅不低头的模样,

不允许自己轻而易举的缴械投降,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不值钱的模样。

本该在凌晨接到陌生诡异的电话而感到害怕,可江言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一样,顿时坐了起来,

“十安?十安?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对不对?”

她激动的喊着李十安的名字,来不及穿上拖鞋,冰冷的地面冻的她脚丫通红,歪着头夹着手机,匆忙的在衣柜里翻找起来,动作颤抖,撕裂了包装好的礼盒,手里抓着蓝白相间的围巾,兴致冲冲地对着电话里讲起来,

“我给你买了围巾,蓝白色的,很好看,上次你也没告诉我你喜欢什幺,我就自己挑了一个,十安,过了凌晨就是你的生日了,还没有和你说生日快乐呢,十安要好好长大啊……”

江言还想和她絮叨些什幺,李十安破防似的直接挂断了电话,捂着泪流成河的脸,在有些寂静的机场抽泣起来,

越是压抑,越是不见,越是得不到想要解释,越是疯执一样的思念,越是对自己日复一日的折磨。

“小姐,登记请出示相关证件。”

工作人员友善的提醒出神的李十安,提醒她登记。

她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稀松的人群,寻找痴心妄想的身影,

木讷的接过登机号,趁着隐隐约约的破晓再次飞往霓国。

她倒在公寓里蒙头睡觉,睡的不分东西南北,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傍晚时刻,段淑英和李厉诚以及乔姿提着生日蛋糕敲响房门,她才晃晃悠悠的起床,整了整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强打起精神。

———————————

“你好,我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江言的学生档案?”

李十安单肩背着书包,包的拉链都忘记拉好,张了个口子露出里面一叠又一叠的书。

她本没有资格调阅,但贵在狐朋狗友多,弄个校长的印章不在话下。

双手趴在柜子上,食指敲击着桌面,心虚的左顾右盼,紧张的吞了一下口水,等着管理员理了理眼镜,瞪着老花眼在电脑面前查阅起来,

“抱歉啊,电脑里没有,你自己去找找看吧,祝你好运。”

朝着阴暗的角落里指了一下方向,往届毕业生的记录,电脑里没有那就在高大落灰的书架上,按着年月一次排列,能不能找得到就看李十安的运气,

老者推了推老花镜,拍了拍手上的灰,继续擡起报纸眯着眼睛逐字逐句读起来。

索性丢了背包,撂在地上,卷起袖子,仰着头望着密密麻麻的档案,

不确定江言是哪一年毕业,也不清楚江言学的什幺专业,更不知道江言在霓国的名字,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种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她和江言现在的结局,李十安深叹一口气,攒着一股子不放弃的蛮劲,真的是搬来了梯子,一年一年的找,一本一本的翻,

落下的灰惹得她喷嚏连连,眼泪花花,弹开浮尘,岔开双腿坐在梯子上,低着个脑袋,年老的隔间年久失修的电灯,只能勾着背一页一页的寻找照片,

摸过上千本的册子,翻过无数的页面,上下梯子一次又一次的挪动位置,两只手黑漆嘛乌,头发沾上蛛网,

从中午的阳光弥漫,到夜晚的月亮高挂,她依旧望着还有十面十二层书架,遥遥无期,

眼睛充满血丝,不吃不喝倔的像头不会转弯的笨牛,双腿发虚,她还是要扶着梯子往上爬,缓过体力继续端着档案看。

“同学啊,你找到没有啊,要不要给你个面包啊?”

管理员打着哈欠,穿着松垮的长袖,依旧是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三明治,冲上面的李十安摇了摇手,

他要换班了,临走前想看看这个奇怪的年轻人进展的怎幺样了。

李十安冲他摆了摆手,实在是懒得下去,拒绝了好意,

清晨的校园淌着书香和文艺,漫步的学生提着面包袋一路笑着说着,轻扬的钢琴曲四处回响,大片的草地冒出了嫩芽,今天的阳光依旧灿烂,

动了动僵硬的脊背,骨头和骨头之前发出生硬的摩擦,年久失修的老玩意似的。

不闻不问不关心外面的世界,她决心要找到江言的档案。

“啊啊!”

过于兴奋,加上体力不支,眼前一阵发花,轰然倒下的梯子砸在了她的小腿上,让她卡在了两个横杠之间动弹不得,

一声尖锐的叫声引来了管理老太太的注意,跛着脚一颠一颠的趋着步子赶来,

倒是李十安抽吸着凉气,龇牙咧嘴,手里紧紧的拽着那份档案,右手一直僵着不能动弹,左手费力的翻开档案,一层灰呛得她轻咳,

江言长得青涩纯情,小白花似的,嘴上挂着甜甜的笑,棕色的卷发又显得她不服管教,野性又禁欲,

只是照片有些泛黄,李十安听着咯哒咯哒的脚步声,手指发力将那老旧的证件照抠了下来,随后粗略的扫视了一样其余的记录,

大三申请停学一年,理由:身体不适。

记下了审核老师的名字,这时李十安才想起自己被压的不能动弹,小腿一阵钻心的疼,脸色发白,吃力的挪动身子,想从杂七杂八的档案和压在她身上的梯子里抽出腿来,

偏偏东西太重,她面色痛苦的咬着后槽牙,闷哼不断,不争气的急哭了,

明明听到拖沓的脚步声了,怎幺还没有人来救她,她一边竭力的喊着救命,一边奋力的拽着自己的大腿,

“江言……好疼……被梯子砸到了……嗯、”

抽吸着鼻子,放下了自己不值钱的执拗和廉价的倒贴,再次打了那通电话,

江言正在上课,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神色慌张地中断了课堂,

颤抖着嘴唇,一句温柔的询问,

“十安?”

她吓的脸色苍白,双手捂着手机贴近耳骨,

“十安,怎幺了,告诉我好不好?”

心急如焚地跺着脚,不安的看着课堂上大眼瞪小眼的学生,她不能堂而皇之的跑调,可李十安的哭腔让她心乱如麻,跟着红了眼眶,

李十安疼晕过去了,手机落在耳旁,隐约听到救护车拉响的声音,一声一声的长空响起。

江言吓坏了,顿时捂着嘴,听着电话里叽里呱啦说了一顿东西,两行默泪崩不住的下滑。

咬了咬牙,在门外抹去了眼泪,妆容被哭花,掉了精致,

“你们自习吧,老师家里有点事。”

匆匆的提着包,小跑着出去,

“乔姿,我求你,你去看看十安,她被送去医院了,我求你去看看。”

卑微的弯着腰,焦急的拉着乔姿的胳膊,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失了清冷疏离,现在的江言可太近红尘烟火了,

她不能去霓国,婚姻不允许、伦理不同意,可换另一个身份,她又想去摸摸李十安的头,陪在她身旁,告诉她妈妈在这,什幺也不要怕。

“江言,你以什幺资格来求我,她是我女朋友,你搞清楚!!”

乔姿不耐烦甩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审视着江言,从头到脚都不放过,毒辣的眼光在她身上扫荡,浓浓的鄙夷和嗤之以鼻,她更加放低姿态,乞求乔姿。

————-

救护车飙了一路,李十安昏了一路,等做完手术,麻药过后,她才神志恍惚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睁一会又睡一会,看人都带着重影,

李厉诚、段淑英、李光舟齐刷刷的围在她的床边,

“爸,妈,哥….”

她弱弱的喊了一句,看到家人关切的围着她,成串的泪往下掉,

李厉诚严厉的责备,一边骂她一边让她好好休息,转身就出门悄悄地抹了一下为数不多的眼泪,段淑英弯着腰,问长问短,摸着她的额头让她不要怕,李光舟不善于言辞,一直默默的守在床边,掏出手机立刻飞快的打下一连串消息,再次把视线落回李十安身上时又是一幅心疼妹妹的表情。

本该睡觉的李十安听到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忽的一下睁开眼睛,期盼着期盼着心底的那个人能够出现,哪怕是路过,

可惜只是个路人,朝房间里张望了一下。

乔姿站在门外靠在墙上,无措的交腿站着,双手抱臂低着头盯着脚尖,她实在是不知道拿李十安怎幺办才好,担心她的伤势又不想自己掉价,

李十安的右手骨折了,左小腿也摔折了,身上一处两处的淤青撞伤,没有精神的她昏昏欲睡,

段淑英和李光舟交换了一下眼神,

“十安啊,姿姿在门外,你喊人家一下,她是个好女孩。”

附在李十安的耳朵旁,悄悄地说,指了指门外。

“姿姿?她来了?她来看我了?”

左手撑着床板,硬是要坐起身来,声音沙哑的朝门外喊道,

“姿姿,你进来看看我好不好,你进来!”

干燥的嘴唇一猛烈的扯动,血珠就迸溅出来,渲红了苍白的唇瓣,她还想站起来,可疼痛沉重的腿,累赘的右手使不上力一点力气,

段淑英和李光舟默默的看着,默契的不阻止。

乔姿听到李十安的呼喊,坚硬的心瞬间柔软无比,迟迟不进门,她气她恨可她更爱。

“李十安,下回你最好摔死!”

乔姿一个转身出现在她的面前,咬着牙狠狠的咒骂,

“别乱动了,好好躺着就是了。”

嘴上说着冷冰冰的话,动作温柔的像棉花,扶着李十安躺好,自己坐在床边,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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