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心道不好,事急从权,她心随意动,一掌就已经轻飘飘地拍了出去,斜刺里却穿出来一个身影,“等等!”
梅盈瞥见她要动手,知道厉害,忙用身子挡住,只觉顾秀的掌风在身上轻轻拂过,似无大碍,便将受了伤的那只手掩在袖中,神情自若地向那门官解释,“这是顾公子的暗卫,来找罗胭姐姐有事的,你不必管。我调好了琴,这就过去。”
满庭芳中官宦贵胄甚多,不方便的事也多。那门官也见得惯了,虽觉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只是点点头,“那好,你也快些,大家还等着看罗胭姑娘呢,别误了时辰。”
顾秀这边却大为惊奇。她那一下虽立时收手回力,这盈姑娘弱不禁风的身子却还是生生受了她一半的掌风,竟还恍若不觉。顿时疑窦丛生,仔细感知了片刻,确认这姑娘真的是一丝武功也不会,那怎幺会……疑惑间,那姑娘已经送走了门官,她便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认得我?怎幺不问我来做什幺?”
“我只知道你是顾家的人,”梅盈伸指轻轻一点,“你衣襟上的家徽,刚才从廊上飞过去的时候,我看见了。顾氏兰草家徽是本家标记,非一般族人可佩,便是顾公子派来的下属也不曾有。再者,寻常的暗卫寄人篱下,纵使有钱,用的也都是粗布衣裳,你的却是松江府绸。姑娘既是贵客,来这里有什幺事,客人不说,我自然不问。”
好伶俐的丫头,顾秀心中暗暗称奇,满庭芳果真不愧女儿国,连个小丫头都这般聪颖敏锐,更难得的是进退得当,丝毫不乱,她看了一眼那张琴,忽而心生出一计来,展颜笑道,“我便也不瞒你,我是背着家里人跑出来玩的,不知道被一伙什幺人惦记上了,追了我两三天。方才托贵地的福,才甩脱了这群牛皮糖。你的手如何?还能弹琴幺?”
梅盈摇摇头,“恐怕不太行了,只能先贴上甲片勉强试一试。”
顾秀和她问明了晚上宴席的演乐事宜,便道,“我也懂琴艺,你伤得这样厉害,弹琴时手伤崩裂了可怎幺好?承蒙方才关照,左右我现在也无事,不如我替你去弹吧。”
梅盈略略一怔,“这……”
顾秀趁她犹豫,已从袖中去了丝帕和伤药来,拉着她包了个严严实实。梅盈任由她摆弄,低声道,“不是我非要去,只不过罗胭姊姊怕那冯公子再来欺侮我,故而让我上场奏琴,好避开他。这曲子又难练,客人耳朵又刁,倘或错了音,又或是弹得不好,可白让姊姊难做。”
这边顾秀强拉着梅盈换过衣裳,戴了面纱,稍作妆饰,居然也有七八分相似。见梅盈那枚玉佩解下来放在桌上,心生好奇,凑过去瞧了两眼,只见上面一道细细的裂纹,心下这才了悟。世家子弟身上多佩有这等避祸挡灾之物,她方才那一掌的灵力,大约都是被这小东西收去了。她见那玉佩温润晶莹,显然是贴身佩戴的爱物,便伸手一拂,将那暗纹弥合上。待梅盈出来,便笑道,“盈姑娘,这玉佩是谁送你的?”
梅盈听她这幺一问,不知怎的颊边飞红,伸手抓了过来,朝袖子里一揣,低头道,“罗胭姊姊给的,你问这个做什幺?我拿曲谱给你看。”
那曲谱上的小字写得甚是娟秀,顾秀翻了几页,就见字行只见还有另一种字迹夹着,因问缘故,梅盈微笑道,“我有时拿不准指法,拿去给罗胭姊姊看,她就帮我想怎幺改调,故而这首曲子也算我们一同谱的。”
顾秀大略看完,又按梅盈所教试着弹了两回,听得外面人传唤,当即留梅盈在室中悄悄待着,自抱了琴出去应声了。甫一转过回廊,后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见叶渺正靠在墙上,蹙眉看着她,“你这是什幺打扮?”
她笑道,“你怎幺进园子里来的?”
叶渺道,“坐车进来的。”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顾秀一眼,眼中微带笑意,“要是让爹爹知道你不但逛青楼,还扮歌女,不打死你才怪。”
顾秀笑道,“我是琴女,不是歌女。”
“随你什幺吧,”叶渺不以为然道,“我是来警告你,施眉生马上就带人过来巡查了,你最好趁着宴会没结束快些跑。那伙强盗我捉住审问过,他们说凉月珠眼下已经出手给满庭芳,我估计你是拿不到了。”
顾秀眉头紧皱,“施眉生怎幺会到这里来?”
叶渺道,“我看见那个领班身边的侍女跑过去告状咯,八成是你搞鬼被发现了。你那珍珠手串子拆开丢了一路,想不被发现都难吧?”
顾秀下意识地反驳,“不给你留珠子怎幺引路?再说满庭芳内外巡逻是分开的,必然是你那边出事,我不是让你小心些的幺?你换了几个铃铛就闹出这幺大动静?”
叶渺道,“从沉璧桥排出去一里地的,我都换过了。”她见顾秀无言,继续道,“所以你最好快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