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的这身外貌,最多只能再维持几个礼拜;前后的冲突感实在太大,就算别人不多做评论,我自己也会有点难以接受。

蜜认为我原本的样子很接近二十岁左右的女性──在她说出口之前,我可是一直都以为自己看来最多只有十八岁而已呢!

丝和泥的看法可能更那个些──我有听过她们用的一系列形容,只是脑袋自动忽略这几段;就算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好了,我也不希望喂养者会把我跟她学校里的老师联想在一起。

不论实际年龄,总之,只看外型的话,我应该不算是熟女,连轻熟女都不是!

这可不是在逞强,而是为了避免跟蜜的特色重叠。

话说回来,喂养者的外型也是比一票同年龄的孩子还要成熟;身材棒到极点,还很高,简直不像是刚满十六岁。

丝和泥在跟她面对面时,若没用次要触手垫着脚,势必得抬起头。

喂养者外在的少女成分已经不多了,就表示,我喝下她的奶,会变得比以前还要更像熟女,应该──不至于吧?

稍微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从刚才到现在,我想的尽是一堆失礼的事;说得好像明已经不是少女,能给我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不,重点错了;她也不排斥熟女,这非常重要,所以,就算我脱离现在这种体型,也不至于吸引不了她客观来看,丝的外型比泥要幼上许多,而明可没有只偏好前者。

打从一开始,就不用担心;这是我们谈论到喂养者时,尤其容易出现的一句话。

许许多多的不安,只显示我对喂养者的理解有限;收集片段资讯,没有足够的相处经验;除此之外,对未来的想像与现实有落差,也是让我不知道要从哪开始适应的主因。

不得不承认,在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很期待会有一个跟丝差不多可爱的孩子来担任喂养者;这些想法,我要是都说出来,很有可能会被丝臭骂一顿。

其他人八成也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看,特别是蜜,而她还是之中最成熟、最冷静的一个。

我这种离“调皮”等形容有些遥远的心态,无论是处于何种时期,都会显得非常可恶;心术不正或不识好歹,都不是我想得到的评语。

拜托,我也只是想想,又没多认真!

我们之中,有不少都过于严肃了;喂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应该不会喜欢面对一堆像苦行僧的家伙吧?要表现得更自在一点啊!

说到这部分,我可没什么障碍,也因此,首先我要考虑到的,是自身形象的问题;无论是推测或感想,若表达得过于简单、老实,反而会招致误会。

没错,我很喜欢小孩──或许就一般人看来,是太过喜欢了──但要是喂养者过于年幼,我还是会觉得良心不安。

虽然那种情况,蜜也假设过;以前,我们常说的“慢一点,多花些时间等待,就不会有太多道德上的瑕疵”可是她先提起的。

“等目标大一点,再进入重头戏。”

蜜这样讲,已经够直接了。

为压下大家的不适感,她还强调:“过程中,我们要尽量提供帮助,而不只是在那边等好结果出现。”

这样“不仅人家的压力会少很多,也比较浪漫一些。”

虽然“前后的相处模式差异很大,等于是要目标重新习惯我们的存在,但只要妥善耕耘,就有机会让目标符合我们的期望,还大大减少运气成分。”

那时的蜜,语气中充满信心;很少见,我想,也表示其他的尝试都失败了。

只有泠低着头,说:“那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有努力,或努力方向错了,都有可能会让期待落空;眼见气氛又要变得过于悲观的丝,马上说:“就算有点快,也只是浓缩这个过程,而非赶鸭子上架。”

语毕,她把右拳举至眼前,握得非常紧。

那时的我,早已经失去视力;得依赖泠跟我描述现场的情景,才能在不消耗术能的情形下,得知每个人的动作。

最年轻的触手生物,有意向我们展现自己的毅力与决心,而我却高兴不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很习惯修辞学;比起什么美感方面的顾虑,那更像是为了掩盖某些事实,才衍生出的相关技巧。

要是丝把这种鼓励自己的说法给看得太过美好,甚至长时间都对此相当依赖,那她可能就会变得更不像人类。

当然,我们也曾想过:要是一辈子都没遇到喂养者──或任何能与之相提并论的──那当个爱作梦的怪物,是否会比较幸福呢?

行为和思想改善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报偿;那时的蜜,之所以选择沉默,正因为她无法针对这部分做出任何保证;等于间接承认,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教育年轻一代的触手生物,甚至是在她们出生前,就处于半放弃的状态。

我的个性或许非常糟糕,可再怎么说,那也是我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和他们不同,我的模范可是老石──一个多才多艺,比世上任何伟人都还要了不起的可爱老头──他跟别的召唤术士可不同,我想,明会喜欢他的。

虽然可能已经无法再见到他了,但一想到自己做什么可能会让他伤心,我还是会有种肠胃受到重击的感觉。

虽说是“务实考量”,但以年纪特别小的孩子为目标,别说培养什么默契了,光产生这种念头,就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蜜没有讲得很清楚,却在有意无意间表现出类似的看法。

我们并非没做过其他尝试,但眼下实在是无计可施了;那好像也意味着,即便我们没围在一起讨论过,也自然而然的会以此为目标。

若轻易的把选择这条路线说成是“宿命”或“诅咒”,听来不仅像是在美化恶行,更有替一票性犯罪者找借口的嫌疑。

如今,喂养者算是处于适婚年龄,有助于我们令自身的良知维持在一个符合常识的范围内;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在充满术能后,尤其觉得当初的想法实在是很离谱。

想要控制社会经验不足的对象,这在根本上就有违正义;要是对方的生活极为困苦,或根本就是孤儿,那就更符合我们的需求,因为我们不仅有能力保护他,也绝对能够改善他的生活。

在感到难过时,我们会进行许多沙盘推演;说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把握住机会,却也有一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一开始,我们是感到非常兴奋;好像终于想通了,并锁定许多目标,哪怕实际上,我们在进行一连串的讨论后,仍是连类似的人选都没有。

别一直愁眉苦脸的,要讲得像是已经有这种喂养者候补出现;没错,是挺空虚的,但有助于我们面对明天。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我们不再把这种思考过程给视为是游戏。

有好几段,听起来都很邪恶,但──明一定能够理解吧?

她是个脑筋很好的孩子。

不久前,蜜甚至还说:“就算我们选择隐瞒,甚至故意提供错误讯息,明也能够凭借着一点线索,自行推理出八成以上的真相。”

即便不完全正确,也已经很可怕了;我在这么想的同时,也差点问:“不会很尴尬吗?”

那表示喂养者知道我们在隐瞒些什么,只是允许我们继续这样下去;这种几乎是连骨头渣都被看透的情况,根本糗到极点;其他人好像都觉得很好玩(默契?)

,我却是怕到差点连牙齿都在打颤,因为──喂养者才和我们相处一个月左右,不是吗?

先不管是怎么培养的,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过程,居然可能是我们给她带来的第一印象。

“也太微妙了!”我说,两手使劲一挥。

在听完丝的相关叙述后,为避免自已一下就变得太过紧张,我曾吐槽:“成为喂养者,根本就不需要具备这种能耐吧?”

我没有嫌弃的意思,更没有不相信谁提供的情报;一个人要踏到肉室里,是该具备某些条件,但在多数时,我都只希望她别烦恼太多;尽量过得轻松,好好享福就行了。

然而,没想到,我的话只是把丝给激怒了。她没等我闭口,便回:“这显示出,你在根本上就看轻这份工作的复杂性。”

“不!”我想否认,却又不知该从何讲起。论口才,我不可能比常看书的丝好;她也晓得这一点,却不愿对我多包容些。

话说回来,虽然我一直都有意识到“喂养”所具备的劳力成分,却从未把它当成是工作来看。所以,我所坚持的正道,是不切实际的?

丝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除是因为我的表现很不成熟外,更是因为他们在刚和明接触的头几周,就已经充分见识到她的能耐。

若把以前计画的缺德事跟明分享,她应该只会替我们感到难过;于精心设计的温室内培育喂养者候补,听起来很合理,至少是在某个阶段该慎重考虑的。

凭明的聪明才智,八成早料到这一段;所以,她不会对此生气,连说教都不可能有。

她知道,我们都有过在茫茫人海中拚命寻觅的经验;在近万次的失败体验后,我们自然会想些新方法,为的就是取代旧方法。

讽刺的是,我们之所以能找到明,用的还是以前那套:心静下来,慢慢感应。

不意外的,当丝出发时,泥可是说了不少风凉话:“这怎么可能成功呢,你根没抱持任何希望,纯粹是在装忙而已吧?”

后来的好结果,连我们这些没有宗教信仰的,也会用“谢天谢地”等话,来表示自己当下有多么的开心、激动;明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奇迹;由无数个不可能,所构成的最后一块拼图,令我们的人生都变得完整。

在谈到他们与明接触的经过时,蜜曾代替丝发言:“擅自替无聊的过程加入许多冒险成分,虽不符合常识,却也因此带来不少惊喜。”

也省略太多段落了,但丝却觉得这样说最好;详细内容为何,他们都保持神秘。

大概就是多了些花费,好感动人家吧?果然,没任何牺牲,是不可能有好结局的!

不得不承认,喂养者与我们都还在蜜月期,说不准的事还多着呢。

然而,正因为已经通往最为美好的路线,故未来的一切,几乎都只可能用最平稳的方式展开,这可真是再理想也不过的了。

不然,在遇上明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认为只剩“培育喂养者”这一招。

没办法,那听来最有前途;即便感觉有些糟糕,我们有超过半数还是举双手赞成;那也许不是捷径,但我们都不认为会有更好的方法。

蜜曾为此进行过充足的准备,还表现得有些狂热;这件事,我猜,明可能还不晓得;就算是喂养者,要想像那个画面,也是极为困难的吧?

光是那几套完成度颇高的战略方针,应该就足以让喂养者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既然是为了全族着想,就得让感性大于理性。

即便没锁定任何目标,光只是聚在一起讨论,也能让我们觉得温暖;那段期间,我们都看得出,蜜是为了把一些伤心事抛到脑后,才会那么积极的投入这项计画中。

她与贝琳达之间的关系,终究还是画下句点;之中的许多发展,据信都没有太让蜜感到意外,可她还是很难走出来;这部分,我就不补充了。

蜜的伤心、消沉,我们虽看在眼里,却也都无能为力;没人敢表示意见,哪怕术能早已不足。

眼见她又开始忙碌,我们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一项共识:只要是能让她转移注意力的,那就很值得投资。

为确保每个触手生物都能完美配合,蜜还写了一本不算薄的教战手册。

她甚至考虑要改变肉室的部分结构,好让可能成为喂养者的孩子都能够快速适应。

最后,别说是执行了;那些看来还算像是有那么一回事的计画,几乎都是在连模拟都没有的情形下,就被彻底放弃。

蜜要是没打算说,我们也不会问为什么;通常,人是年纪越大,就越不容易将问题症结提出。

只有老石例外,我想,吸一下鼻子;所以啦,凡诺才会一直想要欺负他;我不用多仔细思考也能得知,凡诺根本是忌妒他。

然而,蜜不愧是我们的领袖;除勇于认错外,她还很快的就跟我们坦承:“这样太自私了。”

虽好像有加入一点慈善成分,但老想着要利用孩童的无知与弱势,并对此表现出极大热忱,这种心态──说白一点,跟一般的犯罪者没两样。

打从一开始,我就有过类似的感想,只是没敢说出来而已;也许,还真有那么点期待;多数时,为避免自己的形象又变得更差,我都拒绝承认。

要过了好一阵子后,蜜才愿意把自己的考量说得更详细些:“最主要的,是没把握让目标和我们一起生活,还能维持精神稳定……”

我只记得这一段,其他的无非就是一堆大原则的重复.总之,别说是要靠性行为来喂养了,光是和一堆怪物住在一起,就彻底违背人类的天性;以上论述,最好还是别跟喂养者说。

明很了不起,而这是触手生物的评价;无疑的,在一般人眼中,她是彻头彻尾的不正常;平时,我们要尽量避免将以上形容重叠在一起,哪怕就许多层面来看,那只可能是一体的,而明一直都对此感觉良好。

喂养者的许多想法和做为──特别是带有反社会成分的──都对我们有好处,可身为年长者,还是要试着提醒年轻人有关正道的存在意义;往后,我们得继续强调常识与良知的存在,即便她是不可能再回头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有些责任,得严肃以对;没错,是不怎么轻松,但现在至少不像以前:几乎每回,我们只要见到领袖又皱起眉头,肉室就会陷入一片愁云惨雾;若她还吐出一堆悲观的想法,那气氛更是会在几秒钟之内就跌入谷底。

那时,我即便失去视力,也没法彻底忽略。而在蜜决定放弃“培育喂养者”

这一计画时,首先摇头的,是丝。

为逃避即将到来的低气压,丝抱着泥,说:“若是让目标在学龄前就脱离文明世界,那计画或许会少受点阻碍。”

不至于一点变数也没有,但至少听来是更值得期待了;蜜很快就理解丝的话,还仔细分析:“只要让他们相信,自己所面对的一切,就是『我们所描述的那样』,便不会有什么『适应不良』的问题了。”

毕竟是更缺少良知的办法,听来还是让我有点不舒服;此类“天真”,在年轻一代的触手生物身上很常见,我一直分不清,是凡诺故意在她们身上加入一堆更扭曲的设计,还是我们某个阶段的教育出了问题。

低下头的蜜,继续说:“我们即使都做了,不协调的感觉还是会继续增加;当然,只要安排得够艺术,在那种封闭的环境下,我们的喂养者候补还是会过得非常幸福。对于人生,他们将不会有太多的期待;日后就算有机会与其他人类接触,他们也不会吵着要回归,连尝试同化的可能性都很低。只要够细心,我们连他的念头都能够掌握;换句话说,没意外的话,他们会认定自己就是为此而生;彻头彻尾的喂养者,到死都是。”

听到这里,一连串的刺痛感开始在我们的胸腹蔓延;良心的挣扎,终究无法彻底忽略;很显然的,就算可透过卑鄙手段获得大量术能,我们也不觉得美好。

所幸,蜜没打算再延伸这个话题,让我们能够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我记得,她睡着时说了一句梦话:“宁可死去,也不要成为像凡诺那样的家伙。”

是在复习先前的对谈,又或者她与贝琳达之间有过类似的争执;当然,也有可能是毫不相干的事。有不少疑惑,一直到今天,我都没问她。

蜜虽然喝了很多酒,记性却好到不行,但──只是一句梦话,她应该不会有任何印象。

我们应该是保护而非控制喂养者,这一原则非常重要;即便找到的都只是候补,一直让人家生活在一个孤岛般的世界里,未免也太恶劣了。

在我退化得更严重前,泥曾重新提议:“虽然『培育喂养者』听来非常恶劣,却不见得会给他们带来痛苦;每一年──甚至每一天──都有比这不幸的例子出现,且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还──”

不,蜜低下头,小声回:“不是我坚持要有什么浪漫,纯粹──是我不想让自己的心,也变成怪物。”

泥一定不服,可能还觉得蜜很自私。大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前者对后者的判断与安排都常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泥若是再继续说下去,大概就只是跟蜜强调“人类中,比我们像怪物的可多了”。

的确,这非常离谱;更诡异的是,那一堆比我们像怪物的,有些可能还没接触过召唤术,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换句话说,他们和凡诺的共通点有限,却还是可能表现得比禽兽还不如。

论内在,他们其实极为平凡;只是身为人与身为动物的协调出了错,才会发展得如此畸形。

这些再寻常也不过的邪恶,早已多到满溢出来;因很难彻底忽略,于是,早在我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生物前,就知道:像老石那样的好人,世间少有。

更可怕的是,在许多时候,那种会让我联想到群虫的扭曲内心,竟有可能被彻底隐藏;至少有几个小时,别说是看外表了,即便获得更多有关他们工作与交友方面的资讯,也可能判断错误。

要不是人类的数量众多,我们极有可能会从头错到尾;但换个角度想,泥说得也有道理:“我们不过就是多模仿一点,绝不会过分到哪里去──”

八成是因为设计的类型有别,其他触手生物都无法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蜜特别不喜欢她这一点,但也没打算花时间去检讨。

叹了好大一口气的蜜,只要求我们先离开。

事实上,我们都留在原地;她才是首先移动步伐,背对着我们;就这么简单的,回到绿囊内休息;不关心我们会有何反应,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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