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通房婢只是一时,你是我房中人,若能替将军诞下个把麟儿,升作妾亦未可知。”
当时卞夫人以为素华心大,想着替她挣个名分,母凭子贵是捷径,亦是正途。
“婢子不想做通房婢,更不愿作妾,婢子只想一心一意伺候好夫人。”
没料到素华却这般说,卞夫人微微一惊,不再强逼。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卞夫人平时没赏过素华什幺,见她忠心、安分,回到卞府后便赐了“素华”此名,夸她洁白无瑕,犹如夹杂在嫩叶间的小白花,芳菲美丽。
对于侍俾而言,这是一等一的嘉奖,因为从此可不再自称奴与婢了。换言之,她已从贱籍脱离,成为良人。
今儿个接待赵姬——勾栏瓦舍的头牌歌姬,亦是将军即将过门的新妾,素华白眼翻不停。
赵姬的卖身契依旧在歌舞伎馆里,即是说,她仍为贱民。
让良民去伺候区区贱民,素华哪乐意?
“美丽又如何,不过是狐媚子本色罢了,给您提鞋都不配!”
“你这丫头尽拣好听的说,讨人欢心。”
卞夫人轻轻一笑,放下了茶,素华殷勤满上。
她摸得准夫人心意,从来都是直言不讳。但直言不讳不代表口无遮拦惹人生厌,适时的奉承还是要的,好让主子开怀,亦为下面真正要道出的话做好铺垫。
“那素华若说些不好听的,夫人会否责罚?”
素华试探性地问,言语躲躲闪闪的。
“就晓得你这丫头藏不住话,说吧。”
“夫人莫怪……”趁赵姬走远,素华将憋在心中多时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素华是替夫人不值。纵然夫人离了将军府,但总归乃将军元妻,这倡女便是再美,何德何能可接替主母之位?主母该是夫人这般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才配得起、镇的住。夫人如此行事是折辱了自己!”
一通话丢出来卞夫人面无表情,浅尝茶水不言不语。
素华踌躇了一会儿,斗胆又说道:“素华气将军,居然同意和夫人和离,但素华更气……”
“更气本夫人是吧?”
“是……”
“气我帮将军纳妾?帮赵姬换身份?”
“是……”
“想说本夫人这是在自取其辱?”
“素华不敢……夫人息怒……”
“还气我对她以礼相待,奉为上宾。”
“是,夫人在自降身份。众所周知,倡女低贱,为妾尚不能为良妾,没有妾书,只能为妾婢。可夫人却要素华像对待半个主子似的地招呼,实在膈应人得很!”
“伺候谁不是伺候,还要分个三六九等?”
“素华绝非此意,只是心里不舒服。”
“再不舒服亦不能失礼。”
“素华就是不懂……为何……”
“将军你晓得的,一贯喜欢标新立异、离经叛道那套,赵姬古灵精怪正对他心……”
“那也不能……”
“有何不能?把她丢入府内搅一搅正是时候。”
“搅是没错,可赔上主母之位,夫人思虑不周!”
“本夫人自有考量。再者,英雄不问出处,将军眼光毒辣,不会看错赵姬。板上钉钉之事,本夫人何不顺水推舟?”
“但夫人投之以桃,未知赵姬会否报之以李呐?”
“那素华帮本夫人做件事,可否?”
“夫人这是折煞素华了!素华是夫人的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夫人尽管吩咐即是。”
“好,那你去侍奉赵姬,同她一起重入将军府。”
“啊?!这……这这这……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