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几步,刘长吉的火还没消,面前就跪下了一个匆匆赶来的宫女。
“还请干爹饶恕女儿!”那女子的声音低沉谨慎,纤纤身段裹在那一身下等宫女的服制里,显得很是可怜。“女儿相信这宫女能得圣心,想着如今梅娘娘失宠,故而替干爹送了过去,干爹要责罚,女儿也受着。”
刘长吉见她偏偏挑在皇帝附近求饶,如今生米也已经煮成了熟饭,连骂都不能大声骂,就一脚踹到那宫女肩上。
“不要脸的东西!”刘长吉捏着嗓子,用气骂道。“咱家没有你这个干女儿,还敢拿捏我的脾气了,造了反了你!”
宫女在地上维持着叩首的动作,肩膀就算是疼得快要裂开,也没有呻唤一声。
“干爹一路帮扶女儿,女儿只想报恩,不敢有别的心思。”她伏在地上,低沉地声音里带着几丝委屈。
刘长吉踢了一脚,也不舍得再踢了——虽然她地位低下,从没正式认过亲,好歹孝敬了他十年,在他手底下护着,就是一个洒扫宫女,有了攀高枝的心也不是什幺奇事。
“就怕你那‘朋友’得了圣心,早就把你忘了。”他背过手去,想到平日里一声不吭的丫头突然搞了这幺一件事出来,心里又是一把火。“你这贱婢记好了,今日做了这事,就是跟咱家势不两立,你就是发达了,夜里也别睡太死。”
“干爹……”那宫女擡头,眼中有惊惧之色。
“滚!”刘长吉低吼。
那宫女再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才捂着肩膀,离开了花丛。
刘长吉等着皇帝办完事,火也去了大半,想到一般洒扫宫女和她又不一样,多是受过太监们欺压的,怎幺可能帮他在御前说话。他心里一阵不爽,却也堵得慌。他也不是一直就如今日一样得圣上宠信,故而很多干儿干女都是这两年才收下的。
芸儿与他相识年份早,也是唯一一个在那时候就依附与他的人。自己一路爬上来,早些年的朋友不是死就是湮没于宫中,再没了交际,只有芸儿,从十年前就一直同今天一样,叫他干爹,不时地孝敬孝敬他。如今他已经做到这个位置,把她擡举成女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她不来求他,倒是自己找了出路!
说心寒夸张了些,背叛之事他见过太多,也做过太多,到了如今,只是恼火。
皇帝幸完,就给这宫女封了采女,也算是升天了。晚间,皇帝不知被下了什幺蛊,似是又想起了这宫女的好处,连办好的赏春宴都没去,就召了新封的白采女在紫宸殿里面行乐。好在刘长吉也根本就没想着请崔尚书一干人进来面圣,给他白插一身刀子。安抚好了后宫嫔妃,这事也就算了。
次日一早,皇帝就给白采女晋封成了妍御女,赐居长安殿——那是可是以前贵妃住得好地方!
刘长吉等着看芸儿的好戏,但没想到这新封的妍御女还算有情有义,次日就把芸儿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贴身伺候。他想到任尚宫那秉性,估计打点了不少银子,心里又是一堵——这不是早就安排上了,要不一下子哪拿得出这幺多钱?
刷啦一声,桌子上的茶杯被他扫落在地,身边的小侍不做声儿地去扫,弄出了响动,就被刘长吉踹出了屋子。
“来人啊,咱家要回宅子了。”
已然申时,皇帝今夜叫王长善侍侯寝居,他在宫里头呆着也没什幺意思,不如回府上,有人伺候着还能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