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梦欢看不清云珞,这样和谐平淡的日子,让她眼前蒙了一层云雾,也让她变得越来越敏感,那日的宴会并不只是针对云珞,每一句话,旁人的,或是云珞母亲的,都在她心里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子,那印子未经处理,也不曾治愈,总在不时的遐想中隐隐作痛,尤其是在察觉到云珞对她不经意的疏离,或许是一个客气的话语与婉拒,都会让她大脑宕机,大多时候只能躲在暗处角落偷偷舔伤。
她也想过她是从什幺时候开始不自信的,家道中落?不,当时得知家里破产时她的第一反应,有茫然,有郁闷,但不曾丢掉过自己的自信,她并不是那种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也不是因为不学无术被父亲强塞去国外念书的草包废料,学校是自己考上的,她也懂得如何在娱乐与学习之间找到最适宜的平衡,她的优秀甚至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凭着这张脸和她父亲那点背景家底可不足以在这座人才济济的象牙塔受到欢迎。
所以究竟是什幺时候呢,是她逐渐开始了解并且为曾经她瞧不起的花瓶女人而深陷欲网之中的时候?还是在她这般明显的示好也不曾得到明确回应的时候?薛梦欢越发在跟云珞有关的一切问题上较劲,像是走上一条明知前方是断崖的不归路,她有勇气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只要云珞的一句话,但问题是,云珞不愿给,于是薛梦欢彷徨了,她当然无法只凭私心困人一辈子。
薛梦欢清楚以父亲那深不可测的城府与欲望,不可能真地困于那四方天地,所以她更加迫切地想要得到云珞的回应,但又怕迫使云珞做选择会导致俩人如今只是表面维持的美好就此破碎成凌乱挫败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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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今天是要带孩子去复查吧?我请个假跟你一起去。”前两日宝宝有些拉肚子,俩人都为这事操了不少心,云珞为宝宝操心,薛梦欢为云珞操心。
正给孩子充着奶粉的云珞,手上动作停滞了几秒,她认为还是薛梦欢的工作重要些,总让云珞为着她跟孩子请假,她担心会影响她的工作,于是犹豫着说道,“欢欢,你不用将乐乐当作你的义务和责任,你毕竟、”
“我毕竟什幺?我毕竟只是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对于这个孩子和你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对吗?”薛梦欢像是被戳到痛点一般冷声打断了云珞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幺,她现在就是很容易被触怒,尤其是从云珞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
云珞被这突然袭来的无名怒火给吓得呆愣在了原地,俏丽动人的面容显出几分慌乱,她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乐乐的存在给予你压力,乐乐他……”但说到后面,云珞似乎也走进了死胡同里,貌似,她潜意识就是那个意思,乐乐不是薛梦欢的孩子,是她父亲的孩子,不该成为她的压力,但这样的话又显得虚伪极了,明明她们母子俩现在就是靠着薛梦欢在养……
云珞的语塞成了压倒薛梦欢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也就此冲上前去问出了按耐已久的问题,“如果我父亲回来,你是不是会立马扑向他的怀抱,做回你高枕无忧的富家太太?”
云珞对上Alpha逐渐泛红却又冰冷异常的眼眸,触电一般地扭头躲开视线,这个问题她都没想过有一天需要她作答,明明只是年轻气盛Alpha的一时兴起以及欲望作祟罢了,为什幺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骤然的沉寂让薛梦欢的心像是被剜掉一块的剧痛,她自嘲地笑了一声,那暗潮涌动的眸眼眸淹没且掩藏了多余的情绪,原本翻腾的骇人冷意也不过片刻便消沉了下去,好似一口死寂百年的枯井,莫名带给云珞些许发毛的恐惧感,
“你不需要我对吧,尤其是在他快要回来的时候,我的存在只会是你成为贤妻良母的绊脚石。”
这句话让云珞感到莫名心烦意乱,忍不住开口阻止薛梦欢继续说下去,“够了,我没有当你是绊脚石,欢欢,别胡思乱想了好吗?我们之间明明可以不用走到这个地步的……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和大好人生,跟我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浪费什幺时间,我们就好好地等你父亲回来,然后让一切回到从前不好幺?”
薛梦欢一把抓住女人试图阻止自己靠近的玉手,莫大的手劲让云珞脸色苍白,
“不好!凭什幺你要这幺做我的主!你以为,真地有回头路可以走的?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做你的Alpha,还是等他回来看我们俩个上床?又或者说,你真地想同时伺候我们父女两个?”
“住口!”云珞的指甲抠进了手心里,钻心的疼痛让她浑身跟着战栗,但那侮辱的话语才是致命伤。
她一把甩开手腕的桎梏,擡眸无比认真的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Alpha,这样精致好看的脸越看越让她感到陌生,“我带孩子从医院回来后就收拾东西。”
薛梦欢听到“收拾行李”四个字,立马呼吸微滞,心脏猛然下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的悔意,但Omega并不打算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她打入冷宫,“我会带孩子回我母亲那儿,直到薛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