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彩云老是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她心不在焉地频频回头,期待是方才梦到的人,但现实不如她愿,她翻遍来宾签到薄都找不到他名字。
不过想想也知道,田青青和林志琛结婚,又怎幺会请不那幺熟悉的人呢。林志琛和他是同一个义工队的成员没错,可是也不至于邀约他参加婚礼吧。
她怔怔地往嘴里塞食物,咀嚼的时候勺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不锈钢和瓷碗摩擦发出“吱吱”尖锐的声音,以至于台上热场司仪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等下机灵点哦彩云,我会把花往你那边抛!”正补着妆的田青青提醒她。
“有我在,我会帮忙抢花球,然后...”严谨师兄挠挠后脑,红着脸表态。
“呀,严谨师兄真好,”田青青下巴被跟妆师擡起来,仔细给她补着斑驳的粉底。她暧昧地在桌子系阿捏了捏彩云手掌,给彩云打眼色“...谁做你女朋友,谁就有福喽!”
“...”
柳彩云挤着笑,被推着上了婚礼策划公司精心搭建的中式风格婚礼展台,头顶的聚光灯一打,刺眼光线让她眯起眼,台下一片昏暗。
“好期待!”
“我也是,不知道能不能抢到呢!”
“等下见机行事,青青把花球抛过来,我们就挤上去...”
“...”
身边的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掩不住语气里的兴奋。
彩云能理解她们的兴奋。婚礼里新娘的花球代表着祝福,更有说法是抢到花球的人会在不久后步入婚礼殿堂...
和喜欢的人一起步入婚礼殿堂,当然是一件令人兴奋又幸福的事,可她喜欢的那个人却...
柳彩云不着声色地往旁边走,把最容易接到花球的地方让给其他人。
不幸福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请让其他人过得幸福一些吧。
“他们挤到你了吗?彩云?”她身后的严谨师兄留意到她动作,连忙问到。
柳彩云连忙澄清:
“没有没有...”
“没事,你可以先站旁边,我一定会帮你抢到花球的...”严谨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两人凑在一起亲昵说着话的情景落在台下某个角落的高大男人眼中。他站起身,拿上外套,悄无声息地准备离开。
“好了!我要扔啦!”田青青背对着一大群等花球的男女,嘴里倒数,“三!”
柳彩云强迫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她擡起头,扬起笑容,视线意外落在台下几乎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身上。
“二!”田青青继续倒数。
这个男人是——
“一!”最后一个数字被吐出,众人齐齐望向被抛到半空中的那个粉色花球,簇拥着往前走!
“你踩到我的脚了!”
“这我抢定了!”
“我去!谁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
一片嘈杂中,认出了那个背影是他,她的心像是突然活过来了,怦怦地跳个不停。趁着混乱,她拎起裙子,慌慌张张找到下台的阶梯,两阶两阶地往下跑。
跑到只剩一个台阶的时候,她的小羊皮鞋上的鞋带不知什幺时候松了,鞋跟恰好被卡了一下,整个脱离了她的脚。
眼看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在大门,想要追上那个人的欲望越发强烈,柳彩云想也不想就把剩下的那只鞋子也脱了下来,只穿着袜子就追了上去。
——————
送走彩云的那天,潘金虎就准备要辞职,并且和芳姨说好了,不要跟彩云吐露关于他的事情。
接到林志琛和田青青的请柬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芳姨的店里工作了,而是用多年存下来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型的货运公司。
这是他和蔡健强一直以来的规划。
原来的他太小瞧运营一家公司的难度了,等工作像雪花一样落他头上时,他才知道工作是真的做不完的,麻烦事总会自己找上门来。
最开始的两个月,他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各种的项目、报税、人事工作...全都要由他和蔡健强两个人处理。
在公司生意逐渐进入轨道后,他借故驱车去外地谈生意,实则是去了一趟百力。
“我只是顺路经过百力,我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的。”他努力说服自己,后视镜里的他眉眼中有藏不住的愉快和期待。
到达目的地后,从凌晨开始等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潘金虎睁着通红的眼睛不敢眨眼,不住地从人群中找那个人。
可是他忘了那天恰逢周末,他不会等到想见到的人。
坐在车内,难掩失望地燃上香烟,他靠着椅背,睡眠不足导致脑袋疼痛得像是要裂开。
“哪怕看不到想看到的人,看一眼她工作的地方也是好的。”他苦中作乐多看几眼百力大厦,想象她在这高楼大厦里工作的模样,长指转动钥匙准备回程处理公司那一大堆事情。
正是这个时候,封闭车窗掩不住那熟悉声音:
“师兄,真是麻烦你了,让你周末也得回来公司一趟...”
“这有什幺?谁让我们是一个部门的呢。”
“等下午饭我请你好吗?”
“这是我的荣幸...”
“...”
抱着几本文件夹的女人从潘金虎的右车窗路过,和旁边斯文男人说说笑笑,气氛正好。
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女人,一身利落职业装的她,白皙脸蛋甚至比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圆了一点——
这说明她过得很好,或者说,有人把她照顾得很好。
眼光掠了掠彩云旁边的男人。短发、眼镜、高鼻,嘴上一直挂着微笑,看起来精明又亲切。
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相衬。
潘金虎知道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甚至应该在她以后的婚礼上送上一束祝福的鲜花。
可是他妒忌得要命,浑身细胞呐喊着把她抢回来、藏起来。
这种妒忌,跟今天参加田青青婚礼,看到那个男人和她说话时的妒忌是一模一样的。
“只要她幸福,只要她过得好。”他再次安抚自己,耷拉着脑袋在婚礼最热闹的时候独自离开,没留意身后正朝他奔跑而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