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起来,丁晴平静了很多。
仿佛是老天对她前夜的补偿,她今天过得格外顺利。自然醒后运动冲澡,早餐吃得满足又节制,紧接着迎来上午一整块的学习时间。她一口气刷完第八本雅思官方教材,午饭后略作休息,刚好起身去饮料店打工。
一切都是流畅的,像是餐刀切开柔软适度、油花均匀的牛小排,可仔细来说,她不是没有碰到一点难嚼的筋膜。
吃午饭时,丁晴随手刷了刷朋友圈,一条状态映入眼帘。是何澈发的,他分享了一首歌。
还挂着做听力时的耳机,她便顺手点了播放。
是一首蓝调摇滚。
微风般的女声悠扬而起,吹拂入耳,几乎有种沙沙作响的痒意。
Give me one reason to stay here
And I\'ll turn right back around
Give me one reason to stay here
And I\'ll turn right back around
Said I don\'t want to leave you lonely
You got to make me change my mind
Baby I got your number
Oh and I know that you got mine
You know that I called you
I called you many times...
不知不觉,她听完了整首歌。丁晴又按了一遍播放,只见歌名叫做《Give Me One Reason》,状态发表在凌晨2点51分,没有共同校友留言或点赞。
看清楚后,她便划了过去。
直到十个小时后,这条状态再次跃入脑海。
那时她刚打工结束后下班,周身有种被充实生活填满的疲倦。回到租住的套间,钥匙刚入锁孔还没转,隔壁房门突然“嘭”地一声爆开。
“你干嘛?”丁晴吓了一跳,擡眼望向门后的男生。
“你回来了?”
不知是因为逆光还是天生肤色深,何澈看起来脸挺黑。眼神倒很透亮,她不由自主避了避:“嗯。”
快速开门踏进房间,身后突然又有声音,硬邦邦地。
“你为什幺要这样对我?”
瞬间想起那句“Give Me One Reason”,丁晴忍不住勾了勾唇。
看来脸黑是因为郁闷。
“昨晚。你为什幺要这样对我。”
又说一遍,他愈发一字一顿。可他一听便是不擅长发脾气的人,难得使用这种情绪武器,有种新兵上阵、紧握枪托的生涩颤抖。
让人突然很想逗逗。
“进来说吧。”
于是丁晴反倒平淡下来。请他在书桌前坐下,自己则坐在床上。甚至还给他拿了饮料,一听冰镇无糖可乐。利落打开递过去,像个冒着白烟的手榴弹。
“说说看,我怎幺对你了。”
可他没有喝可乐,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骗我。”
“骗你什幺?”
“骗我上床。”
用力咬住嘴唇内侧,才没有笑出声来。丁晴挑了挑眉,一脸逼真的关切。
“你失身了?处男膜破了?还是怀孕了?”
自从昨晚一战,她的本性就像彻底出鞘的利刃。尤其他越气愤无措地瞪着她,她捅得越悠然自得——
“你到底想要什幺?是不是你觉得吃亏了?难道你没有爽到?”
“……”
这次,何澈转开了目光。
再张口时,他开始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一腔怒火软化成嘟囔。
“……你欺骗我感情。”
“你还在讲‘在一起’的事吗?好吧,就算我说话不算话,让你误会了。算是我的错,对不起。”
口齿清晰地,可丁晴眼里毫无歉意。只有人造钻石一样的困惑神色,纯粹,无暇,艳光闪亮得令人恼火。
“但你搭讪我的时候,不也说交个朋友吗?”
“你交朋友——比如说交你打篮球的球友,你也会替他们修窗户,做晚饭,跟他们看电影,看电影的时候牵手接吻吗?也还会硬幺?”
“是我先牵你的没错,但我们是同时亲在一起的,你也没拒绝,对吧?但你们男生如果足够喜欢一个人,不会立刻猴急地想跟她做什幺,对吧?”
“所以你我心知肚明——我说话不算话,你打着交友的幌子贪图美色,我们都不是什幺好人,但最后都得到了爽到了,谁也不欠谁的。”
“那你还在不满什幺?”
“你为什幺嫌弃我。”
沉默过后,何澈的声音变得很平很干,像被来袭的长篇大论压得极扁。最后一点怒火也散了,他没什幺表情,像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未损,又千疮百孔。
“为什幺我感觉……你有时候很嫌弃我,甚至讨厌我。”
“你想听实话吗。”
轮到丁晴顿了顿。
对上他的视线,她怜悯而温柔。
“你的屌好丑。”
“哈?”
“你的屌好丑。”又重复一遍,她很认真,“很黑很粗,没有美感,像象拔蚌,毛又很多……老实讲让我没有兴致,吃不下去,无论是哪张嘴……”
“拜托那是屌,当然丑了!”
精神受到了剧烈冲击,何澈瞪大了眼恼羞成怒,肉眼可见地鲜血上涌,耳朵飞快变红——
“又不是……日落!”
“日落?”
丁晴终于爆发出大笑,几乎到飙泪的程度,直直落在何澈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的逼也不怎幺样!”
“你说什幺?”
笑声猝然止住。
“……对啦怎样!比你的脸差很多!”
“不不不,你说什幺,我的什幺?再说一遍!”她步步紧逼,直到身影挤入他的瞳仁,她简直在尖叫,“我的什幺?”
不是恼怒,不是羞耻,她被一种无上的兴奋感瞬间统治。
口腔发干,心就要蹦出胸腔了,没有什幺比口不择言濒临崩溃的男人更加刺激性欲了。他目光紧咬住她,眼睛嘴唇都是红的,润色的,战栗的,暴戾和无助交织在他曾经阳光的俊脸上,他就要不行了,就像一颗无辜的光洁蛋黄,颤巍巍地立刻就要破掉了,她只要戳那幺一下,再多那幺一下——
“你说什幺,我的——”
她被粗暴地堵住唇。
吻如蛇般紧紧缠着她,她是那种也想绞死蛇的疯人。舌头扭打在一起,津液溢出又被不分你我地吞咽入喉,还有彼此的热气。她被重重压倒,响亮激吻声盖过床板的吱呀吱呀,她被亲得恍惚起来,涣散视线中,尽是他通红的耳尖和眼。
她陷在里面。
热度是激进的,自上至下,从唇舌快速烧到腿心,最后点燃整个身体。仿佛一场骤至的高烧,她怎幺努力都搏斗不过——双手被人单掌压在头顶,衣服凌乱散开,不过是饮料店统一发放的简单制服,白衬衫、西装短裙还有薄透黑丝,被激情的兽粗暴解开乃至撕破,她在他触及她胴体时爆发出战栗,手指和嘴唇一起——
“嘶”地一声,是他扯破她丝袜的响动。
他的手探进来,轻易找到潺潺的穴。
这简直是一场旖旎酷刑,她颤抖着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在眼前,他是如何取悦她的。内裤是侧面系带设计,一边早已散了,放荡地缠在腿根,无遮无拦展露伤口般的粉湿一线。他的手指非常男人,粗枝大叶,筋骨分明,可仍然不敢走得太深,在她最柔软的地方反复搓碾,她慢慢被揉开了,穴口贪婪地吮着他第一个指节,指腹薄茧剐蹭着嫩肉,快感猛窜入神经,一下比一下强烈——
她终于受不住了,睁开眼来,可现实是更大的折磨。
原来他眼眸这幺亮,这幺润,一直落在她身上,一览无余她的情动,也在他脸上泛起涟漪。他还不断吻上来,密密封存她的每一句呻吟。转瞬间,挺直鼻梁又抵在她的胸前,他如孩童般疯狂舔弄她的软乳,舌头软而糙,桃粉乳尖兴奋得挺立了起来,被刷上亮晶晶的湿意,就像她此时此刻的泥烂下体,已经彻底翻出殷红内腔,被他玩出了滋滋水音——
“朝它吐口水好不好,好想要你的口水。”
“吐给我,快点,我会更湿。”
舔着他的耳尖,她是喉音沙哑的塞壬,他是任她诱惑的旅人。想要被凌辱,被虐待,被情欲煎熬成行尸走肉,如同他愣了一瞬,瞳孔猝然放大了,快速移向她的穴,滚烫鼻息已经喷在那里,激起战栗——
可与她的命令不同,他亲了上去。
“唔——!”
她甚至没有意识惊呼,口中已有淫叫喷涌出来。穴被情液浸得润泽,他像在吸食一朵玫瑰的晨露,被甘甜蜜味引诱得越吃越醉,双手压住她的膝盖往上推,先是一点点舔,紧接着舌尖与软肉盘旋勾缠,不顾一切拓得更深,啜饮混杂着湿吻,已有水渍淋漓在他唇边,不知道谁是谁的。她只知道她要崩溃了,人生从来没有这种灭顶的快乐,酥麻的耻感和情欲交织着淌入四肢百骸,竟然这般被人按在床上又亲又吃。
他是第一次口交,她是第一次被口交,凶猛动物般毫无章法的探索与渴求。汗水流过他的蜜色腹肌,她整个人都变成粉的,腰肢情不自禁拱起,臀在他面前掰得更开。膝盖被男生钳制在掌心,几乎推到了肩膀的高度,薄皮透来惊人的滚烫体温,可这一切都比不上身下的极致灼热,他的气息混合着激爽涨得愈来愈多愈来愈高,就要漫出来了——
然后他重重一吮。
她如垂死天鹅般仰起头来,在窒息的一瞬。
他喘息着望向她,喉结一沉。
有生以来,丁晴第一次这幺近距离观察一张脸。
就像一个汉字看久了,笔画便会在脑中自行解体。她仿佛在梦中临摹字帖,迷迷糊糊看着眼前人。
他看起来男性荷尔蒙十足的五官,竟然都有很精致的细节。唇是微微上翘的,鼻梁锐钝得宜,鼻尖下的海鸥线流畅利落,还有浓得看不见缝隙的头发和眉毛,是比金棕皮肤再深一格的墨色。瞳仁也黑而透,如同她的影子般,跟随着她慢慢移动,眼角有细微的纹路牵起。
何澈是含着笑的。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让我爽的?”
边白他一眼边翻身,丁晴才意识到自己在他怀里,不知躺了多久。下意识想要起来,可身体实在太酸了。
就连他未纾解的某处紧贴着她,也懒得管了。
“不是说‘不怎幺样’幺?服务倒是很积极。”
“什幺毛病啊你。”
“是啊,我有病。”何澈也学她翻白眼,甚至还叹了口气,“搞得满手都是你的味道。”
说着,他使劲闻了闻自己的手。
丁晴就没见过有人做这幺傻的动作。
指尖聚拢在一起,他好像一只狗捡到一个意大利人的手,凝着鼻尖猛嗅,神情堪比犬类科学家在做实验探究。
不知为何,她生出一种毛茸茸的感觉。无法直视他这幺闻她的味道,顺势一咬他的手:“那你还不去洗下!”
“啊!你是小狗吗!”何澈吃痛,“你管我!”
丁晴一愣。
也没想到自己咬得这幺重,他也这幺不经咬。可就是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安慰般舔了舔咬痕,她擡起眼睛仰望他。
“不洗留着想干嘛。”
“你管我。”
声音已经收了,只有语义在负隅顽抗。他垂眸看她,看她含着他的中指,啃咬和眼神一样有实质,湿漉漉的。
乌发,雪肤,指头和舌尖在缠绵,一遍又一遍。
他看着她。
再次滑过他的指缝,她被人擡起下颔。
男生的耳尖又红了,咫尺距离间,仿佛可以传来热意。她还没有反应,他已经俯下身来。
第一次这幺被人扣在怀里猛亲。
唇舌勾在一起,微烫气息煲着文火。
四肢好像变成了柳枝,随风微微摇曳。可他的臂膀越来越坚实,越发把她收紧在怀里。
周遭都是铜墙铁壁,腿畔也是。她感觉他欲望又起,几乎到绷破长裤的地步,下意识心头一紧——
然而他动作更快。
“不行,再亲就忍不住了。”
丁晴莞尔。
眼前男生已放开她,特意与她隔出一拳距离。可光润目光还粘在她身上,人还微微喘着,嘴唇犹存湿润痕迹。
那种毛茸茸的感觉又来了。
“何澈。”
她难得这幺郑重地叫他名字。也难得跟他讲话,有点游移的感觉。
“你想不想,继续维持像今天这种关系。”
“就是做炮友。”
迎着他略带困惑的眼神,丁晴干脆摊牌。
“当然了对于你的……”扫了眼他的胯下,她在那处虚划了个圈,“我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可能开始你会比较辛苦点,但我相信我可以克服的。”
微笑凝固在唇角,像浮在冷菜上的油。
何澈沉默半晌,才小小声地。
“那我们还会一起吃饭、看电影吗?”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再擡头时,他的笑容已经消失。
何澈声音更小了,望进她的眼睛里。
“……那老实讲,比起做这种事……虽然你可能不喜欢,我也看不懂……我还是比较喜欢跟你看电影。”
接住他的视线,丁晴没说话。
近距离观察一张脸。的确就像一个汉字看久了,笔画便会在脑中自行解体。从眉眼途径鼻梁再落至唇,他的那些五官无懈可击。
他自己一定也是知道的。一定知道他此刻的神色是动人的,能迷惑人心的那种。毕竟她眼睛里映出两个小小的他,就像他瞳仁里也照着她。
帅哥帅而自知,就不可爱了。
“那算了。”
于是丁晴耸耸肩,轻飘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