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倒是无所谓,只是九妹牵绊太多,恐怕做不到。”他撑起脑袋侧身看着她。
“三哥,谢谢你。”端阳节,宝膳楼里,她伸手拨了拨他鬓侧的长发,眼波流转。
“谢三哥什幺?”
“谢谢三哥爱妹妹。谢谢三哥……为妹妹做的事情。”
他不语,只是晃了晃手中的白玉酒壶。
节日里的酒楼格外热闹,座无虚席,连雅间都被包满。
陈谨因为朝堂的事情被拖住,晚来了半刻。
雅间内,满桌珍馐美馔,他一袭红衣,她一袭红白相间的裙,看起来似若一对。
“四哥,”她含笑朝门口的来人唤道,“四哥总算来了,若是再不来,妹妹可就忍不住先动筷了。”
他望着她皓齿蛾眉,又瞥向另一边的男人,“怎幺三哥也在。”
陈聿饮了口酒,“我如何就在不得?”
陈纭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舞龙表演,天还未暗,已灯火辉煌。想起去年端阳还是在梁国过的。她只爱陈国,只有这里,才让她有归属感。
六国并不是每国都过端阳节,比如梁国,在这一天就只是皇族祭祀。端阳节最初源于古时百越地区对龙图腾的崇拜与信仰。
举国共庆的风俗在陈国也是由她父王在位时才开创。
天象崇拜,更在骆傅的指导下日趋风靡。
如果说之前的陈国还是受制于梁、蜀,陈逸登位后,大力整治开创新风,之前陈文帝不敢施行的政策,他都果断推行,仅两载,陈国经济已可比肩一直独领风骚的蜀国。
龙舟上,人们两两一组,热烈比赛。
“四哥一人,可抵他全部吧?”
她看着湖面上造型精巧的小舟。
陈聿用完餐便闪了,他不爱热闹。
“来来来,拔得头筹者,得红彩玉一对。”一名武服汉子敲锣吆喝,“可还有要参赛者?”
见到其中一舟上两名胸肌壮硕的大汉,普通人纷纷却步。其他选手看上去也都不容小觑,清一色都是男性。唯独最后一艘,上面却是一男一女。
岸边的人纷纷押注凑热闹。
“九妹,走。”他扯着她,上前递上参赛金。
主持者吆喝着:“好嘞,再加船一艘!十舟名额已满,比赛即将开始!”
“哎呦喂,这小女娥娇娇弱弱的,铁定没戏吧。”
“不过这公子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男的再厉害,能抵过人家两人组的嘛?”
“这公子生的好生魁梧英迈啊……”
“女的也漂亮,看穿着这般富贵,人家小两口就是来玩儿的吧。”
人群里的议论落入两人耳中,陈谨只是心无旁骛扶着她上船。
“四哥加油呀,妹妹怕是会拖你后腿。”
以前她也同他参加过龙舟赛,那时才十岁,他十七。已然是英姿勃勃的少年。
陈谨爱好舞枪弄剑,打小就练的一身腱子肉。
隔壁一对男女对他们拱了拱手。其他选手望着这最后一组,男子容貌瑰伟、豪爽劲健,女子矜贵娇柔、扶风弱柳,丝毫不构成任何威胁,谁也没放心上。
那次不出意外,给他夺了头筹。
她只是坐在后面划水,不仅没给他添力反而增了阻力。由于第一次划舟,完全把握不好方向。
“九妹,你将筏收起来。”
她就见他一个人奋力摇着两只筏,快如疾风,在最后一刻超出前位选手,以先过半米的优势获胜。
她高兴得欢呼,体会到竞技的快乐。
可是之后他就被父王外派,也没人再带她参加过划龙舟。
其他几个哥哥对这些平民的娱乐活动可谓毫无兴致。
比赛罗声敲响,竞技拉开帷幕。
“九妹量力而行即可,交给四哥。”
赛至中途,陈谨不出意外位列第一,隔壁一对紧随其后,然后是7号船的两名面具男子紧追第二。
大家都热烈地紧盯着赛局,押注了2号舟两名壮汉的观众纷纷纳威助喊,“追上去!快追上去啊!”
不被看好的男女两组反而成了黑马。
人群中,一名头戴毡笠的男子压了压帽檐,勾起嘴角。
“四哥加油!”
后半程,陈纭基本帮不上忙,转头看了其他几位选手。
邻舟女子朝她一笑,丝毫没有投入赛事的紧张感,但也划的很好。
就在众人即将抵达终点,最后冲刺时,7号舟两人突然生变,直接转头将小舟朝他们划来。这一来就拦住了9号舟的两人,两艘穿直接相撞,两名面具男丢下浆抽出腰间提前备好的软剑,一刹那银练在灯火下映出寒芒,两人飞身目标直指陈纭。
所有人错愕之际,没有人来得及反应,9号船的女子救了她一命。
大概因为比赛中就只有她俩未全身心投入。
青衣女子旋起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两名面具男行动受阻,这才给了陈谨及时的反应时间,迅速接掌与两人交手。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直接中断了比赛,岸边百姓逃的逃,看热闹的看热闹。
龙舟赛的主办方见赛事被搅黄,迅速差人去报官。
两名歹徒的刺杀时间有限,对视一眼决定速战速决。
陈谨手中无兵器,面对两人凌厉杀招有些受制,这时9号舟的男子仗义投过一柄短刀。
她的船却在这时突然散架。
“小师妹功夫不行,仇家倒是挺多。”
就在陈纭以为避免不了要落水的刹那,水面上忽然飞来一道身影,揽住她的腰,轻功卓绝带她飞上岸边一座屋顶。
“师兄怎幺在这里?”
他换了身装扮,戴着斗笠,待她站稳,目光转向水面上仍旧缠斗的三人,轻巧回应:
“看热闹呗。”
两名面具男身手极好,水面上其他选手来不及划走皆已跳船而逃,空舟成了他们的战场,接二连三碎了一艘接一艘。
陈谨最擅长的是马背作战,使长枪,晃晃悠悠的水面显然让他受制。
“师兄帮帮四哥。”她扯了扯他的袖角,“你要多少报酬都成。”
“你那四哥不见得会输,小师妹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
她循着他的目光正欲转头,一道暗器划破长空直直朝她射来,冷耀将她扯到身后,长指一弹,暗器锭在屋旁一棵老树上。
同时他手中的银针也已飞了出去。
暗处埋伏之人见失手,飞快撤离,右肩还是受了他一针。
那人吹响暗哨,这时水面上两人见势撤退。
“多谢师兄……”
有惊无险,赛龙舟的兴致却已全然被搅坏。
官府之人姗姗来迟,凌乱不堪的现场令主办方痛哭,水面上木板四散飘零。
“这一对红彩玉,本、我买下了。”
陈谨安抚了龙舟赛老板,严令府尹彻查此事。
天子脚下、昭昭王城,胆敢有贼人如此胆大妄为,最是他所不能忍。
见陈谨朝他们走来,冷耀忙飞身撤离。
他现在还是劫走南王的通缉犯。
“九妹,没事吧?”陈谨将一对红彩玉送给她。
她摇摇头,“四哥可有受伤?”
“四哥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