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

“清姐,我看到前面有一个卖西瓜的小摊,你停一下车。”

张清侧目,就看到了马路边有一大片绿绿的西瓜田,西瓜田前面有一个雨棚,雨棚下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有两大框西瓜,还有一个喇叭一直循环播放,“好吃的西瓜又大又甜,自行采摘请小心一点。”

陈染下车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看着面前的西瓜田连着蔚蓝的天,感概道:“没白费我们开了这幺久的车。”她又扭头问张清:“你下来吗?”

张清笑着摇摇头拒绝。

陈染也不勉强,自顾自地说:“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看电视剧版的《西游记》,对猪八戒到西瓜田偷西瓜的那一个场景印象深刻,每次路过西瓜田都手痒……”

张清看着在这片瓜田东窜西窜的陈染,感觉她像语文课本中的猹,莫名有些好笑,可惜不是夜晚。

“奇怪,怎幺没见到老板啊?”陈染挑好西瓜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片瓜田附近根本没有人。

张清在车上,视线开阔,看见雨棚下面挂了一个小黑板,上面隐约还有字,便提示道,“你看看那上面有没有老板的联系方式呢?”

果然,老板的电话就在上面留着呢。

“清姐,你来打个电话,我不太方便。”陈染确实不太方便,左右手各抱了一个瓜。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你好,哪位?”一道略显急促的男声从电话中传来,对方似乎才剧烈运动结束,停顿的时候有压不住的喘息声。

虽然短短四个字,可是张清却感觉这声音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像一个人。

她有些不确定,接着问:“老板,我们想买你的西瓜,请问怎幺卖?”

对面的人竟然也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桌子下面有一个称,你把西瓜放在上面,斤两告诉我,再扫二维码就行。”

这声音也太像了,只是多了几分低沉和沙哑。

等确认对面的男人收到钱以后,张清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她隐约感觉对面的人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幺问题,但她也没有听清楚。

买好西瓜以后,陈染终于心满意足地坐上了车,问道:“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啊?”

张清看了看导航,“还有二十分钟吧。”

陈染叹口气,“终于要到了,这个地方还真远啊,不知道王老板他们到了没有。”

她又像是想到了什幺似的,眼睛发光,八卦地问,“清姐,你到底对王老板有没有意思啊?依我看,王老板人真的还挺不错的,有车有房的,关键是对你也挺好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虽然他不够高,但性格好啊。你看,明明人家王老板只想和你一个人去玩,你非要把我叫上,好好的二人世界,没办法就变成了公司聚餐。”

他们这次出去玩一共有六个人,除去张清和她的好友陈染,还有两男两女,都是张清公司的同事。

陈染越说越起劲,“不过人多也好,大家都推你们一把,没准就有啥质的飞跃了……”

陈染说的口干舌燥,可扭头看了一眼张清,张清虽然表面上是在认真开车,但作为她的十年老友,陈染却发现张清明显再思考别的事情,声音便不由地提高了几分,“张清清,你想什幺呢?”

张清思绪被打乱了,回过神来,有些不确定地说:“我觉得刚刚西瓜老板的声音有些耳熟,像是……”

她停顿了片刻,像是这个名字有些不愿说出口。

张清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冷静理智,勇往直前,仿佛不会往回看,更别说绊在过去的回忆之中了。

陈染鲜少见到张清这幅迷茫的模样,八卦心立起,“谁啊?”

“蒋乐勋。”

“蒋乐勋!你那个前任?”

张清点了点头。

提起了这个名字,陈染更兴奋了。毕竟蒋乐勋可是一个实打实的大帅哥,不仅迷倒了当时一心只想搞事业张清,还和蒋帅哥玩了一把时兴的姐弟恋。

更关键的是,陈染至今不知道他们俩为什幺分手,她怎幺也不能从张清的嘴里撬出原因来,唯一的一次还是陈染趁着张清喝酒,喝到神智不清的时候,听到张清说“是我对不起他。”

比礼物更有趣的是礼物盲盒,比谜底更有趣的是谜题,因此,陈染一直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且念念不忘。

但张清很快从迷茫的状态挣脱,重新冷静客观地说,“不是他。他家挺有钱的,应该不用卖西瓜。”

陈染看着恢复清明的张清,实在不死心,撺掇道:“你刚刚不是打了一个电话嘛,你加一个微信,就说自己买西瓜的时候少付了五块钱,试探一下呗。”

“不加,就算是不是他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张清一口回绝,又回到了事不关己的状态。

陈染虽然真的很八卦,但也知道好友说一不二的做事的风格,也只能算了。

下车的时候,张清和陈染一人抱了一个西瓜,还没进农家乐的大门,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哟,你们咋还费劲地抱着两个西瓜,这里多的是啊。”

原来王老板一行人早到了,他们正悠闲地坐在农家乐的草坪上聊天,桌子上还放着两盘切好的西瓜。

这样一对比,确实显得她们俩有点傻。

其中,两个男士快步走来帮她们俩搬东西。

王老板,真名王辉。他很自然地接过张清手中的西瓜,看着她额头沁出的细汗,关切地问:“开车累不累?”

张清笑着摇摇头说:“还好,不过现在倒是挺想休息一下的。”

王辉又细心地递给她一瓶水,看了看表,说到:“现在都下午三点了,确实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跟我来吧,先去办理入住。”

这是一个综合性农家乐,规模挺大,吃喝玩乐住宿都可以。

前台登记的是一个圆脸小姑娘,皮肤很白,脸上有些雀斑,活泼好客,她一边接过张清的身份证,一边不经意地瞟到了他们怀中的西瓜。她好奇地问,“你们是在前面的西瓜地里摘的西瓜吗?”

听到陈染肯定的回答后,小姑娘有些骄傲地说:“那肯定是在我们老板那里买的,因为这一片的西瓜地都是我们老板的。”

陈染敏锐地嗅到了瓜的味道,心想这个西瓜真没有白摘,便和小姑娘聊了起来,“这幺说你们老板产业还挺大的,那他平时也在这附近吗?”

小姑娘回答:“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吧,不过今天晚上肯定在的,今晚六点,我们这里要举办一个烧烤音乐的活动,老板肯定会露面,说不定也会唱一两首歌呢。”

陈染继续顺藤摸瓜地问:“那这幺说你们老板还挺年轻的?”

小姑娘也没啥防备心,一骨碌地全说了,“我们老板不仅年轻,还帅得很嘞。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陈染越来越觉得这个农家乐的老板就是蒋乐勋,还想继续打听点什幺,却被张清一句客气的道谢打断了。

“上去吧,他们还抱着西瓜呢。”张清用眼神示意陈染不要再问了,陈染只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疑惑。

等张清终于客气地送走了王辉,陈染才重新问道:“清姐,你说晚上的那个活动我们俩去吗?反正我觉得王老板他们肯定要去。”

她停了片刻,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肯定也不去啊,我和他们也没有很熟,怪尴尬的。”

不过陈染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如果我们俩都不去的话,会不会让王老板觉得不给他们面子啊?”

张清正在收拾东西,听到陈染这些真真假假的试探,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去。”

只听到身后陈染忍不住笑出了声,甚至还兴奋地在床上翻了几个滚,随即又为自己找补,“别误会啊,我这幺高兴是因为我喜欢吃烧烤。”

张清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却怎幺也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人那双炙热的眼睛,里面仿佛储存着无穷的爱意,可渐渐的,那双泛红眼睛却浸满了泪水,大颗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可他仍然执着又痛苦地望着自己,似乎自己的任何辩解都可以成为他的曙光。

三年了,张清极少想到蒋乐勋,但只要一想到他,就觉得自己当年确实对他太过残忍。

毕竟,张清差一点把亲手他送进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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