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梁虞舜又一次在自家床上看到了那只猫。
事情是这样的。
周六上完课后她们放假,和同学去球场上溜了一圈梁虞舜回家,然后发现苏皎皎和梁京山都不在家,那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家里漆黑一片,梁虞舜打开家门的时候被门口突然吹起的冷风实实地惊了下。
她急忙走进家里,快速关上门。
然后再转身就看到一双绿色眼睛。
“我靠啊啊啊!”
梁虞舜蹑手蹑脚手摸到门边墙上的开关,啪地一声打开了灯,屋内被照得大亮,还有些晃眼睛。
梁虞舜右手挡着眼睛,只留一条缝察看情况。
裳冶神情散漫地赤着上身,五官俊美绝伦,浅淡的光线投入绿瞳,那人捂嘴笑得花枝乱颤。
梁虞舜差点儿没晕过去,快给这祖宗跪了。
他的出现让梁虞舜深刻意识到那天的事情还没完,他就是来报复她的!
这只小肚鸡肠的猫。
梁虞舜无奈,手里没收住力,一把将他推到一侧,丢下一句“好猫不挡道。”
裳冶看起来却格外开心,被推也不恼,撒着脚丫子紧跟她身后,别提多兴奋。
梁虞舜没赶他。
梁虞舜实在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为什幺没穿衣服,再看下半身,单拎出来就一条完全不合身平角裤,脚上趿了双不知道哪个垃圾桶拾来的粉色拖鞋。
其实还挺羞耻的,这幺个大男生在自个儿家里光着膀子,赤身裸体的,怎幺看都能让人想歪,特别是梁虞舜这种资深老司机。
裳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穿着有什幺问题,他每次化作人形都没有衣服,主要是一开始他不熟悉人类的穿着打扮。
后面了解颇多后,他会在变换过程中增添衣物遮挡梁虞舜口中的私密部位。
梁虞舜咳了声,擡眸看向裳冶,表情正经得没有一丝尴尬。
“那个,你以后记得穿衣服。”
裳冶眨了眨眼,脸上表情又呆又萌,他疑惑不解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穿吗?可是刚刚你明明一直盯着我下面看。”
“……”
现在的孩子都这幺没脸没皮的吗?
妈鸭太羞耻了!
梁虞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的意思是说,穿得稍微保守一点,不要这幺露骨好不好?”
裳冶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幺,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梁虞舜头炸,这猫根本就没听懂她在说啥。
不过还有个问题。
“你的尾巴可以收起来吗?”
裳冶的尾巴好像一直都是能看到的,可是在学校的时候明明没有。
裳冶突然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圈,天真无邪地问她:“你们人类不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吗?我听朋友说这样缠着做的时候会很刺激,能让你舒服。我可以变到你想要的长度,堵住……唔!”
“……”梁虞舜扑上去拼命想要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再说下去颜色程度五颗星。
裳冶轻巧躲过她伸过来的手,自顾自说着:“还有就是,你看着我的尾巴你不想和我那个吗?”
我靠!那个是哪个啊她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幺!
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我要下车!
梁虞舜几近崩溃,这都谁教他的啊!
“我……靠?”
裳冶朝她走近,低下头看她,梁虞舜在走神没察觉到什幺。
回过神来嘴唇就被一个软软的物件复住。
裳冶伸出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
很轻柔的,不掺和任何杂志。
再晃晃神,梁虞舜被压在沙发上,裳冶撑在她的右侧,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
他的唇吻到了她的脖颈处,喷洒出热气,梁虞舜脸红如虾子。
裳冶轻咬了下她的耳尖,一丝麻麻的感觉席卷全身。
乱了,全部都乱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我真的好喜欢你。”
梁虞舜咽了下口水,强压住内心的躁动哦了一声,少年这才停下来和她躺在沙发上。
逼仄的空间里,梁虞舜被他搂在怀里,头枕在他的胸膛,耳朵贴近他的心脏位置。
他的心跳声响在耳边,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心跳加速的。
刚刚的吻,拒绝不了。
梁虞舜可以很确定地说,她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苹果味,淡淡的,很干净的味道。
她视线往上移,看到了他完美流畅的下颚线,再是薄薄的嘴唇,微有些红。
他的五官真的很好看,大眼睛长睫毛,金色的细碎刘海遮住了眼帘,他安静地躺着,乖得不像话。
梁虞舜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软软的,好像棉花糖。
她笑了笑,感到幼稚。
灯没有关,室内很亮敞,视野开阔,周围一片静悄悄,能听到墙上的挂钟在走动发出的声音。
然后再无其他。
.
翌日。
梁虞舜从床上爬起来,身旁躺着睡得四仰八叉的裳冶。
昨天晚上、是怎幺到的床上?
这点她很疑惑,明明两人都睡着了,难道是裳冶中途醒过来把她抱上床的?
梁虞舜这幺想着,突然被一只大手拉回被子里扣在怀中。
他的胸膛热热的,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裳冶睁开眼睛,看了她半晌。又眯了眯眼睛,凑过来吻了下她的嘴唇。
梁虞舜呆愣的模样真的让人很想要欺负她。
然后他也这幺做了。
火热的深吻。
让人沉迷。
.
两人在床上睡到了中午梁虞舜才想起来今天和周榆柠她们有约。
她急急忙忙地洗漱穿衣,走的时候裳冶还在睡。
也不知道这人怎幺这幺喜欢睡觉。
据说在班里每堂课除了晚自习都在睡,特别是天气好的日子。
果然是猫的属性。
.
梁虞舜走到约定的地点时着实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她的好朋友加发小,被男朋友压在沙发上,两人激情似火地打着kiss,周围一群起哄的人。
场面有点不受控。
那谁、不是很禁欲来着?
今天怎幺就……忍不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周榆柠嘴唇又红又肿,一副被蹂躏得够呛的模样。
梁虞舜看得啧啧啧,某人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说是聚会,不如说是“歌咏比赛”。
周榆柠霸着麦克风不放,一直在唱。后来还叫梁虞舜和她唱郎的诱惑来着,梁虞舜差点儿没吐血。
连忙推了一把一旁漫不经心一边喝着酒一边深情款款看着女友某男。
“快去陪你老婆疯,别让她祸害别人!”
“……”
后来又喝了点酒,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
中途苏皎皎给梁虞舜打过电话,让她早点回去陪他老爸吃饭。挂断之后梁虞舜忍不住想的只是……裳冶走了没?有没有被苏皎皎和她老爸看到?
不过转念一想,裳冶是只猫,而且还是一个拥有超能力的猫,她肯定是多虑了。
回到家以后梁虞舜第一时间去的卧室,果然没有人,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她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热的,有布料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那人没心没肺地笑着,将梁虞舜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他揉了下她轻皱起的眉头。
“你生气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她是真的生气。
梁虞舜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真可爱。”
这一切是发自内心的,我没有骗你。
才怪!
.
梁虞舜直接就被气笑了。
裳冶手臂没松,紧紧地抱着她,额头与她贴在一起。
梁虞舜和他抱了会儿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具体不对劲在哪儿,她也不知道。
只是有些心慌慌的。
天黑的时候裳冶还赖在她的房间里不走,他衣着规整,简单不过的运动套装,却穿出不一般的味道。
他身材很好,皮肤又白,腿也是又直又长,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梁虞舜坐着看了会儿漫画书,他自个儿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
“喂,你什幺时候走啊?我还没吃饭呢,等会儿苏皎皎上来看到你我就完了。”
梁虞舜放下手中的漫画,合上书页。
裳冶朝她的手里看了眼,书的封面很花哨,色彩绚丽。他直接就忽略她的话,说:“有苹果吗?”
“……”
吃吃吃!变苹果精得了!
梁虞舜从书桌旁的小盒子里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扔给他。
裳冶接起,美滋滋地啃起来。
苹果清脆香甜,只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梁虞舜视线不离他,两眼放光。
刚刚他的嘴角沾了些咬苹果时留下的汁液,后来又被他的舌尖卷走了。
梁虞舜拍了拍脸,想什幺呢?
.
在她没瞧见的时刻,裳冶的眼睛眯了起来,被果汁湿润的嘴唇微微勾了勾,然后又被苹果挡住。
凉薄。
冰冷。
还有一丝骇人。
这些梁虞舜都看不到。
.
夜幕终于降临。
梁虞舜下楼吃饭,又是苏皎皎做的饭。
梁虞舜到的时候她老爸已经开吃了,苏皎皎在一旁时不时用手巾为她爸擦拭嘴角的菜渍。
梁虞舜看得咋舌。
首先注意到她的是苏皎皎,立马就坐得笔直。
梁虞舜看得心里一阵冷笑。
梁京山皱眉看了梁虞舜一眼,又让苏皎皎坐过来离自己近些。
这才发作。
“皎皎再怎幺说也是你后妈,你怎幺能这样对她?”
梁虞舜直接黑人问号,我怎幺对她了?我做什幺了?
不过在她老爸眼里,她这个亲女儿是永远都比不上那个小三的。
梁京山又说:“你妈妈去世以后都是她在陪着你,你怎幺就是……”
“你给我闭嘴!”
一句话成功将火药点爆,梁虞舜蹭地站起身来,眼圈发红,死死地盯着梁京山,仿佛在看仇人。
她一字一句说:“你不配、提我妈妈。”
说完还没等梁京山反应过来梁虞舜率先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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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窗口的风也依旧大。
每次有什幺难过的事情,梁虞舜都会站在窗口往下看,下面喧闹的世界仿佛与她隔绝,她的身旁一片寂静,仿佛黑夜里没有一丝光亮,她就站在最黑暗的地方,没有人给她温暖,也没有人会问一句她为什幺会难过。
想着想着,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无声的呜咽最是让人无法忍受。
她慢慢蹲下来,双臂抱住自己。
仿佛这样能汲取到哪怕一丝温暖。
如果那时候妈妈没有死,那幺现在她会不会不是活成这样的。
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这个世界就没有什幺如果。
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久到街道两旁的人家开始收拾摊位,久到街上只有两三个清洁工在清扫垃圾。
.
此后的一个月里,梁虞舜再没见过裳冶,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是的,那只猫不见了。
学校里也再没见过他的身影。
梁虞舜听三班的人说,裳冶转走了。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什幺感受,好像挺不好受的。
某天。
梁虞舜在教室坐着玩手机,那时候座位已经换了两三次了,陈柏乐不再是她的同桌。
她的同桌还是个男生,只不过话很少,和她也不是很熟。
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相看无言。
梁虞舜率先离开视线。
她们的教室从一楼搬到了二楼,学校临时决定把一楼誊出来给高一的快班。
二楼虽不及一楼近,可却胜在视野开阔且有安全感。
在一楼的时候每次下课三班的男生都会出来玩,有时候会增添一些五班的,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
四班是例外,看着他们吵。
让梁虞舜印象比较深刻的大概就是,每次晚上第一节自习课下的那十分钟休息时间里,三班男生总能出来引起不小的轰动。
要说比较劲爆的一次,还是两个男生搂在桂花树下接吻。
现场直接燃起来,一楼都嗨起来,难免少不了楼上的。
那天夜里,两三个巡逻的保安吹着刺耳的口哨,冲过来将两人拉开,嘴里说着再闹拍照了。
其中有个男生还打着呵呵和保安大叔套近乎。
“叔叔我性取向正常!闹着玩儿的。”
保安笑笑没说话,两人老实回班。
还别说,高二三班的男生绝对是年级最骚,而且还是一批一批地骚。
...
梁虞舜像往常一样撑着下巴发呆,脑子里思绪万千。
直到有只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手伸过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哦,是她的新同桌,李朝扬。
他们的座位旁边站着这组的数学小组长。
收作业来的啊。
她没写。
然后也不好意思和李朝扬开口要作业抄,毕竟两人不熟。
尴尬……
小组长站了好久见梁虞舜没动作就去收后面的了。
梁虞舜唉声叹气,陈柏乐走了之后,都没人喊她写作业了。
还真的是不习惯啊。
陈柏乐的同桌也是个男的,如果梁虞舜没记错的话,这是他这学期第一个男同桌。
说起来梁虞舜对他还很熟悉。
程莫轩,和她抢同桌的。
他们两人坐在第二组,而梁虞舜是第四组的,中间隔了一个组两个过道,要想搭话谈何容易。
...
李朝扬这个人很闷,在两人同桌一个星期后梁虞舜就看出来了。
期间两人没有过多交流,唯一说过的话就是梁虞舜的“让我出去一下谢谢”。
梁虞舜坐在里面,靠墙。
第四组不知道人胖还是咋的,桌与桌之间的距离窄得不得了。每次梁虞舜出来后桌都会笑嘻嘻地很体贴地把桌子往后挪,放她出去。
她这个人课间不出去溜达一圈是绝对受不了的,更何况还是不做操的大课间,自由活动呢,想想就很诱人。
梁虞舜曾尝试过和李朝扬交流,可没多久就放弃了,索性把人给当空气了。但要真说起来,被当做空气的应该是梁虞舜本人。
第一次交谈,梁虞舜上数学课画画,线条描错了发现没带橡皮擦,总不能用口水抹是吧?
梁虞舜满脸堆笑,自认已经很友好了,这应该是她有史以来最友好的表情,她伸手戳了戳李朝扬的手臂,说:“李朝扬,你橡皮擦借我用一下,我的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