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暴君抓个正着

位于永和殿后方的寝殿内。

慕容太皇太后侧躺在床榻之上,涂满鲜红蔻丹的手握着一个装着五石散的鼻烟壶细细嗅着。

她唇边勾着一抹笑,“若是咱们动手杀她,元循那个睚眦必报的小子回来定会对付咱们慕容氏一族,可若……”

叱云姑姑忙不迭笑着补充:“可若她是主动跟随奸夫淫奔,可就赖不上咱们了!大不了到时说咱们永和殿都被这对奸夫淫妇挟制住了!”

而跪在床榻里侧小心翼翼为慕容氏捏脚的冯琼却心急如焚,忐忑不安。

若太上皇后崔氏离宫了,他那群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兄弟姊妹们可如何是好?

慕容氏见身后清俊少年下手一时轻一时重的,便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冯郎这是怎幺了?心不在焉的。”

冯琼讪笑:“回太皇太后,贫道只是觉着,那崔氏行事并无不妥,何必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慕容太皇太后却凤眸微眯:“哀家怎幺觉得,冯郎似乎总说崔氏的好话?”

早前喜得这能炼造灵丹妙药的英俊小道士,她被迷得昏了头,事事也都顺着他的意。

他那时说崔氏留着有用,她便就手下留情。

可如今眼看着这崔氏不仅躲过了“子贵母死”的祖制,甚至荣升皇后、太上皇后,乃至携幼帝临朝称制……

叫她如何不恨!

若非当时她为了求生而私自堕胎,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就是她的儿子了!

冯琼再不敢多言,只垂首老老实实伺候这位体弱多病的太皇太后。

而永和殿前头的正殿内。

令荷下意识便展臂挡在炽繁跟前,正欲扬声唤人前来护驾,却被身后人拦了下来。

“你为何会在此?”炽繁秀眉微蹙,语气冷然。

眼前男人自幼习武,生得魁梧雄壮,眉目刚毅,一瞧便知是个骁勇善战的武将。

如今他竟身着一袭灰扑扑的内监服饰……

也不知谁给他找来的这般宽大的尺寸,居然还怪合身的。

褚定北认出了挡在她身前的宫女是上回南逃也一同跟随的令荷,便也没了顾忌——

“快,随我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一想到方才已命人通知禁军统领长孙禹,炽繁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擡眸静静瞧他:“走?走去哪里?”

褚定北不假思索,“去南朝的都城建康!”

炽繁擡手掩唇轻笑了一声,似乎听到什幺有趣的话。

而褚定北脸色微变,心底一时凉如寒冰——

前世,他被眼前女人药倒并失了清白后,欲要拔剑自刎,到黄泉之下向旧主武帝谢罪。

不料,这女人竟笑得花枝乱颤,甚至出言打趣。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永和殿的正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令荷极小声提议道:“主子,咱们走罢!”

说罢,她便作势要护着炽繁离开这处。

眼前这魁梧壮硕的高大男人一个便可抵她们主仆二人,焉知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她们弄死了?

炽繁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幺,神色倏地变了变。

她压下情绪,软声问道:“褚定北……你是何时回的洛阳?”

一听这话,褚定北刚毅肃穆的脸愈发紧绷了几分。

略顿了顿,他才道:“一个月前。”

“一个月?难怪……”炽繁终于明白为何南朝大军宛如群龙无首之态。

这人举旗北伐是假,调虎离山才是真!

这哪里还是前世那位刚正不阿、碧血丹心的褚大司马?!

炽繁茫然不解,问道:“你这幺做,值得吗?你明知我如今成了皇帝之母,无论如何不会跟你走的。”

褚定北不知想到什幺,忽然轻笑一声,“或许想赌一赌。”

“赌?”炽繁也笑,“那你赌输了。”

“那倒未必。”

褚定北大手一伸将眼前这娇小女人紧紧箍入怀中,欲要劫持她一同离开洛阳。

令荷大惊失色,忙不迭朝外大喊唤人护驾。

恰巧这时,殿外倏忽传来“轰隆隆”的齐整划一的脚步声。

炽繁与令荷下意识对视一眼,均暗道是禁军统领长孙禹带着护卫前来了。

不曾想,殿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威严男声——

“好一个逆臣褚贼,竟与朕玩起了调虎离山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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