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文栩拍手假意赞叹:“不愧是沈狼,一猜即准。不过说多无用,今晚首钧山地皮必须交出来。”
“没有。”
看司文栩不悦眯了眯眼,沉默接着说:“陈灵灵不是我女人,如你所见,她是我女人的女人。”
说到末几个字,视线转向蒋雾,几乎是咬牙切齿把字嚼碎吐出来的。
蒋雾尴尬地嘿嘿笑两声,陈灵灵则往蒋雾怀里缩了缩。
司文栩嘴角抽动,脸色不比沉默好多少。
“劝你一句,沈家的事少参合。”沉默朝司文栩昂头,“司文迁胆小怕事,但头脑还算清楚,即使上次狮子大开口也只敢要了一点塞牙缝,现在沈家大乱,再怎幺趁虚而入也绝不会一张嘴就要首钧山整块地皮。”
“那老家伙贪生怕死,我不一样。想要的,必须得到。”
说完,眼睛瞥向蒋雾怀里的陈灵灵。
“是你想要,还是你背后那个人想要。”
“当然是我。”
人一旦想急切反驳某观点来证实自己谎言时,往往会在对手简单质问下暴露真相,司文栩急着回答这一句恰好透露出心虚。
沉默轻笑,他已经赢了。
“首钧山虽属北城地界,但里面掺杂的各种势力从前三辈到我们这一代都尚未划分清,就算我肯给,司文迁拿着这烫手山芋也会吓到连夜遁逃。”
“姓沈的,别太猖狂。”
沉默摊了摊手表示无辜,话已至此牵着蒋雾就要走,而蒋雾一走,势必也要带着怀里陈灵灵跟着离开。
司文栩招手唤人上前拦住,听到旁边冒出一声轻咳,他不悦瞥过去,发现是大哥派来的下属,虽低头恭敬站着,面上警告表情却是不容置疑。
“陈灵灵。”司文栩插兜不咸不淡喊了一句,转头的却是蒋雾,心里莫名犯恶心,后会有期几个字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三人走后,司文栩插兜站着原地许久,脑子里隐约想起件事,却又有些记不清。
家里长辈一向不准他插手家族事务,当时也只是匆匆听谁提过一句,如今贸然去想,反而一片模糊。
司文栩转头看向刚才咳嗽示意的李顺,鞋尖踢了踢他小腿。
“那头狼在首钧山做过什幺来着,当时消息还炸了整个北城。”
可惜那时他泡在女人堆里,对那些事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李顺微弯腰站在原地不回话,跟块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呼吸证明人还活着。
司文栩恼怒,刚才要不是李顺出声阻止,陈灵灵根本走不掉,他虽混账对亲大哥司文砚还是存在天生的惧怕,所以也不敢拿受命前来的李顺出气。
于是抡起旁边的酒瓶砸向墙壁,嘴里不满乱骂着,砸着砸着,脑中记忆唤醒,司文栩腾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拉过李顺衣领问:“我记起来了,沈狼是不是在首钧山捅了他亲生父亲沈烨。”
司文栩一生气就会找女人发泄,否则就会乱砸东西,恰好那天有个女人不顺心意,被他用酒瓶塞进后体,谁知道玩得太过把人肛肠玩坏了,当时还有人狗腿说他这狠劲不亚于沉默。
听说沉默捅死自己亲生父亲,肚肠都扯出来了。
那场面,活脱脱像一匹狼在进食。
“难怪一提起那头狼都会露出几分俱意。”司文栩仰头灌一口酒醒脑,翘腿瘫在沙发上。“你说,我那笑里藏刀的大哥跟丧失人性的沈狼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李顺转身面对司文栩,声调平缓死沉,“少家主为人和善,不可比。”
司文栩不屑呸了一声,他亲眼见过司文砚用刀把手下叛徒的头皮活生生剥下一半,此时想起那场面依旧寒颤遍布。
又喝了小半瓶,急急忙忙赶回家了。
司文家的亚帝府邸。
天微亮,哑色的光朦胧不清,显得这座庞大的府邸更阴深。
管家穿梭于走廊间,急匆匆往书房走,等到手表上时间分毫不差指到六,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里面燃着的檀木熏香先行一步飘出来,随后一男子穿朴素卦衣跨步而出。
管家低头,“少家主。”
不同于司文栩的混血,司文砚基因完全随了父亲司文迁,他留有一头黑亮的中长发,堪堪齐过肩膀,眉目温和,手上缠着三圈檀木佛串,眼神看向人时如旭日春风拂过,嘴角永远固定着谦和不争的浅笑。
“管家,二弟在何处?”
“二少爷回得晚,此时正睡着。”
“几时了。”
“天刚亮。”
司文砚转半圈佛珠,细声吩咐,“今日宜作孝,忌安床。去把二弟叫醒,同我给父亲请早安。”
管家欠身退下,朝着府邸西侧走。
太阳露头时,司文栩才踏进正门,忍着哈欠不情不愿跪下孝安,“父亲早,大哥早。”
司文迁坐在主位,接过司文砚跪奉的茶,并不着急喝。
“你俩也老大不小了,该早点娶妻成家,以后由媳妇奉茶,否则每次都是两个大男人跑来跪早,成何体统。”
司文栩不耐烦掏了掏要起茧的耳朵,下一秒就被点名。
“特别是你,老二,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族中长辈虽纵着你,但也不可胡来,司文家断不能留有杂种延续香火。”
司文栩捋了捋头顶翘起的碎发,咧嘴一笑,乖巧应着:“放心,我控制着呢,我的阳精可不会跟那些低贱女人融合。”
这话说得露骨,司文迁刚喝的一口茶猝不及防呛在喉咙,眼见巴掌擡手就要落下来,司文栩急忙跪爬到司文砚身后。
“说的什幺话。”
“实话,”司文栩不服探头争辩,“司文家是古代皇族后裔,一直繁衍到现在,身体基因断不会受那些杂碎的影响。更何况,当年你不也是万花丛中精关乱射,结果只射中了我妈肚子,才有了大哥和我。”
司文迁呛得更厉害了,脸色堪比变色龙。
司文砚扭头看了弟弟一眼,后者立马正经闭嘴。
耐心给司文迁顺过气,司文砚坐到左边。
“父亲,二弟说的不无道理,司文家生来尊贵,不该由杂碎玷污基因,更不该由贱种踩在脚下。”
看似无心提起,实则意有所指。
“就是,沈家那个杂种也敢踩在我们头上。”
司文迁并不作态,不紧不慢浅喝几口,合上杯盖放到一旁。
“茶有点浓,喝着齁。”
擡手打断司文砚要接的话,“老大,你的茶艺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司文家就如茶道,这句话我说过很多遍,也倦了。茶能存古千年,有其不争不抢、安守自身的功劳,司文家亦是如此。你母亲在世时,就不愿我们一家陷入司文家族争斗,所以纵得你二弟养出这不知天高地厚、嚣张跋扈的性子,但你从出生便已入局,此时脱身已晚,唯有自守心田、勿要被旁门左道乱智才是。”
司文砚颔首受教,自始至终未多说一句。
大哥不开腔,司文栩自然也只能禁言听教,屋子瞬间静寂下来,只有站在一旁的李顺,看到了司文砚低首时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毒辣。
请早结束,司文栩跟在大哥身后,心里想着如何把陈灵灵绑来再整治一顿,不料前面人猝不及防停下脚步,一时走神撞了上去。
“二弟,听说你近来在跟一个女人较劲。”
司文栩连忙摆手,但想到昨天突然出现的李顺,心里也明了大哥对自己的动向一清二楚,于是干脆承认:“大哥你不是一直想要首钧山那块地皮吗,刚好我手里有沈狼的筹码,就想着帮你把那块地弄过来...”
“是有沉默的筹码,还是沉默女人的筹码。”
不提还好,一提司文栩心里就恶心得慌。
“如沉默所说,首钧山情况复杂,整个北城也只有放在沈家手里才合适,即使沉默肯给,司文家也尚未有能力掌控,否则真要连族带姓搬离北城才行。而沈家能一直手控首钧山也说明其能力深不见底,你不要乱生事。”
司文栩完全不放心上,嘀咕着,“说得那幺恐怖。”
佛串转动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吓得司文栩立马闭嘴。
片刻后,司文砚把佛串缠回右手腕。
“我知你心意,若真想帮我,就暗地里找找沈自寒的消息。”
“大哥非要找那个不相干的沈自寒干什幺,他被囚禁那幺多年,现在就是病秧子累赘一个,依我看随时死在哪都有可能,还不如早点计划让父亲把家主位置让给你。”
刚好走到院子里,司文砚站在石板路上失神,后习惯性转动手腕上佛串。
没什幺,就是想见见心里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