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文砚沏了一杯茶递到诸林思面前。
能让司文少家主亲自沏茶是此生荣幸,诸林思看着温和有礼的司文砚,抖着手接下。
醇香茶味从瓷杯中散发,诸林思只觉得捧着一杯毒药,接过后小心放到一旁,悄悄瞥一眼跪在正中央的司文栩。
“大表哥...我也是听话做事,但是不小心办砸了...至于他们在哪,我真的不知道。”
司文砚接过李顺手里的佛串缠回手腕,微低头敛下眼眸,出尘清雅的侧脸瞧不出情绪。
“你只管先将事情交代清楚。”
诸林思支支吾吾半天才深吸一口气下决心豁出去。
自上次沈老爷子寿宴一别,诸林思出尽办法都没能见到沉默,而温啉一向偏爱她,所以隔三差五就会跑去半月弯努力表现。
那时候沈老夫人身体情况好转,温啉忙着照顾人就让诸林思先在家呆着,理由是避嫌。
毕竟半月弯上下都知道沉默有妻子,诸林思频繁高调出现不太合适。
而她前脚刚走,沉默就带着蒋雾回半月弯,得知就这样与沉默错过后简直气得牙痒痒。
后来温啉突然打电话说有件事需要她帮忙,以前也是用这样的理由来哄自己,不过是找一些蒜皮小事让她有理由去半月弯,所以诸林思想也不想就应下。
温啉只约定了时间让她到半月弯接人下山。
由于经常上下山,所以她的车出现在半月弯并不稀奇,保镖都是随意放行,有时甚至自动忽略而过。
可那晚出现的人竟是邱远,更离奇的是怀里还抱着蒙住半张脸的男人。
隐约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但邱远把怀里人抱上车后催着离开,诸林思也没敢耽搁。
三人在山脚分开,邱远抱着那个昏睡的男人不知去向何处,诸林思一路忐忑不安回到家后彻夜未眠。
不久,媒体爆出沈家一连串消息,她头顶瞬间五雷轰顶齐下,而那时沉默已经把半月弯完完全全封锁了。
“我没经历过这种事,实在太害怕了。后面邱远又联系我帮他们逃出北城。”
诸林思当时没答应,后面一想把人弄出去也好,送出去就没事了。
她听从邱远的安排,计划详细到几分几点去哪一条街买东西一点一点避开嫌疑,最后再按照地址一步步绕路,谁曾想竟意外撞见了司文栩一直在找的陈灵灵。
跪在正中央的司文栩挪了一下膝盖偷懒,怪不得诸林思信誓旦旦保证能帮他找到人,原来如此。
“司家掌握着北城的空域权,你当时是想让二弟帮忙让人从天上离开。”
“是...毕竟二表哥经常用飞机运人到北城....”
司文砚擡手打断她的话,自家弟弟经常空运女人过来玩这件事没必要在此时说出来。
“二弟说,并没有见到人。”
诸林思脸色惨白,咬着唇小声说:“因为他们在路上......跳车了。”
佛串“噔”地一声骤然断开,吓得诸林思噎回后面的话,鸦雀无声,只有珠子噼里啪啦四处散落跳动,一股恐怖压迫感四方直围。
司文砚平静的面孔上出现裂缝,瞳孔猛地一沉翻涌着戾色,寒声道:“继续。”
诸林思声音又降了一个度,小心重复当时情景。
邱远抱着沈自寒坐在后座,这条荒路环山且有一侧是悬崖,所以很少有车经过,从这里绕一圈再进北城能很好地遮人眼目。
诸林思开着车,眼睛不断往后视镜里瞟。
小时候经常去沈宅,对沈自寒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沈自寒会是沈氏的继位人,所以家里人费尽心思让她去接近讨好沈自寒。
谁知道后面突然冒出个沉默,诸林思对长相冷酷俊俏的沉默一见钟情,却十分介意他私生子身份,所以一开始并不待见这个人,但温啉却一直对自己示意讨好。
她从小就在长辈桌上懂得收敛,即使再讨厌、鄙弃一个人也能做到不露声色,所以后面沉默成了继位人时,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明面欺辱过他。
本以为自己会是未来的沈夫人,偏偏半路又杀出一个蒋雾。
诸林思盯着后视镜里“死而复生”的沈自寒,心情顿时复杂,在权衡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对不对、是否要再倾向沈自寒这边时,邱远往沈自寒额头深情落下一吻、然后扭头与后视镜里的自己对视。
她整个人都僵了。
沈自寒就是在这时醒来,一开始身体很虚没什幺力气,几乎要贴近他嘴唇才能听见说话。
邱远搂紧了沈自寒,垂头去听他嘴里的呢喃。
那时候两个人还很和谐,后面不知为何沈自寒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而邱远则不断安抚着,话里坚定“离开”两字。
沈自寒挣扎抗拒,恢复力气后直接将邱远推至另一边,自身紧贴左侧车门,提高音量让诸林思停车。
诸林思脑子一片混乱,犹豫间车厢左侧响起一声门锁“咔哒”声,本能从后视镜里晃眼看去,只看到邱远从车右侧向沈自寒原本坐着的地方一跃而出、刚好抱住前一秒跳车的人,随后双双滚落斜坡。
后座车门大开,风呼呼地灌进来,原先坐着的两个人却离奇跳车,诸林思脑子空白嗡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大声尖叫踩下刹车。
“当时车子是疾驰状态,等我反应过来停稳车,返身回去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跳车点了,又不敢报警,在那片大概范围找了好久都没见人影,极度恐惧下开车往回逃,想找个地方躲过去...”
诸林思交代完所有过程,几乎是抖着牙要跪下去。
“大表哥...我不知道,他们为什幺突然跳车,但是...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没有人理她。司文砚脸颊线条紧绷,牙缝咬得死紧。
“阿顺,找!”他绷着脸、面容接近扭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顺低首听令,出门时听见身后茶盏破碎声和女人的惊叫音。
司文砚爆怒下徒手捏碎了茶杯,李顺忍住回头看的冲动并加快步子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