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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出去说,”喻舟晚站在原地,说话的语气态度有软化的趋势,她轻飘飘地推了一下冯嘉的肩膀,“别站在出风口。”

冯嘉感觉到我这样一个“突兀”的存在,挑着眉面无表情地瞧了我一眼,指尖随意地拨弄着挂在手腕上的银链,她坐在那里的时候发尖刚好擦着肩膀,镜片上的水珠在反光让我看不清她目光聚焦的位置。

我的视线跟着喻舟晚从客厅转到玄关,脚底被钉在原地始终没有挪动。

她身上有一种很钝的气质,我从小到大碰到过的女老师眼睛里都闪烁着一种锐利的光,给人一种她精明能干、可以随时拍案做决定的可靠感,而冯嘉此刻正直直地和自己的格格不入面对面,并且把手足无措表现得如此彻底。

猫眼里的她们一起进电梯下了楼,我屏住呼吸推开门。

楼道里很安静,我趴在二楼门口的扶手上旁观她们的动态。

喻舟晚仰头看雨,冯嘉从包里取出伞,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有什幺话就在这里说吧,”喻舟晚叹了口气,“雨太大了。”

“我开车来的。”

“我妈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被她看到不太好。”

我后悔为什幺出门前没顺走鞋柜上的伞,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勇气直接和倾盆大雨硬碰硬。

提着雨伞下来时楼道里的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我沿着露天的停车位乱走,脚踝上不可避免地沾了泥水。

“我没办法做到。”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立刻蹲下来像蘑菇似的蹲下来躲在两车之间。

“该做的你都做了,冯嘉,你不用道歉,”喻舟晚撑着车门,“我都说了不喜欢那样,给我点时间,我会自己理清楚到底想要什幺,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吧。”

我听得不明所以,正琢磨着如何拼凑前后文,铺地的小水洼里忽然出现了一双鞋和它的倒影。

“你怎幺下来了?”

“给你送伞。”手比脑子反应快,话音未落,一把伞已经罩在她的头顶,虽然没什幺用,刚才撑着车门说话的时间,她被雨水浇成了落汤鸡。

我亲热地拉住她,替她整理遮住眼帘的发丝,瞥了眼拿着伞追过来的冯嘉,故意无视了她。

喻舟晚紧了紧我的手,我识趣地把伞朝她偏了偏,演好贴心妹妹的角色。

洗完澡出来外卖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她吃不惯呛人的调料味,起身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几片肉松吐司扔进微波炉里。

在冯嘉离开后喻舟晚和我之间始终弥漫着低气压,在收拾餐桌吃饭前彼此都没有找到话题打破压抑的气氛。

“喻可意,你还没回答我,刚刚下去干什幺?”

“怕你挨欺负咯,”我我左手托着腮,嘴里叼着一次性筷子,“感觉她好凶,还以为是来找你寻仇的。”

她没搭理我的玩笑话。

“所以她是谁啊?”

“我以前的一个老师。”喻舟晚心情不佳,“你是不是听见我和她说话了?”

“听见什幺?”我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我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在淋雨,我又不敢打断你们。”

她松了口气。

“你刚才一直很不高兴。”此刻无知是最好的试探。

“有问题解决不了,很难高兴起来吧。”

“所以冯老师是家访吗?”

我快被自己装出来的愚蠢恶心到了,不自觉地哆嗦了一阵,动了动肩膀。

“不是,是私人的事情。”

她洗了个苹果,一分为二,一直心不在焉试图回避问题,甚至在我问起其他事情的时候依旧敷衍着应答,目光时不时飘向玄关方向,冯嘉摔门离开的时候把她的思绪一并打包带走了。

“你说过如果我帮你撒谎的话,你会告诉我的,”我撇了撇嘴,捞起面前米线里最后一片薄到透光的牛肉。

喻舟晚嚼着干巴的面包,将她那碗咖喱鸡肉连同苹果一起推到我面前。

比起来我像个照单全收的垃圾桶。

“你不吃吗?”

“调料味太重了,不喜欢。”她皱了皱鼻子,“喻可意,如果你曾经以为你和一个人关系很好,后来发现她不是你认识的那样,你会怎幺做?”

“没有共同话题只能分开啊,人总是会变的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摇头否认,“可能你不理解,大概就是……你知道人没办法脱离主观去看东西的,认识的世界和真实的没法一样,对人也是一样的,你印象里的这个人和她本人总是会有差距。”

这个当然易于理解,于是我嗯了一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喻舟晚却忽然闭口不言。

“所以你和冯嘉吵架……是因为你觉得你认识的她和她真实的内心不一样?”

我放下筷子,换了个贴近的位置,上半身往她的方向倾斜。

“唉,不说了,我需要自己想想,”喻舟晚立刻起身往卧室走,“最近压力比较大,是我反应过度了。”

我眯了眯眼睛,也紧跟着站起来。

喻舟晚匆忙洗漱完,看见床边定定地站了个我,轻声催了一句快去睡觉,便直接背对着我躺倒在床上。

床垫随着身体重量下陷的幅度意味着有另外一人闯入了这片领地。

“你干什幺?”

喻舟晚倏地清醒过来,在她转过头时,我已经躺在她身后——不及一人肩宽的地方。

“回你自己房间睡。”束着马尾的发绳滑落下来,离尾尖只有不到十公分,摇摇欲坠。

从她骤然起身躲避的动作便开始产生的猜测此刻得到了证实。

“别碰。”她擡起手臂遮在腰间。

“为什幺?”我伸着腿随意地侧坐着。

“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跟别人靠得太近。”

她对自己的借口并不满意,但话已出口,没有收回的可能。

“算了,我去你房间。”

“我想和你聊聊。”我拉着她的手。

喻舟晚又恢复了作为姐姐该有的温柔可亲模样,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说吧,想聊什幺?”

“她是不是对你管得很严?”

“谁?”

“石阿姨。”

这个奇怪的称呼让喻舟晚多花了几秒钟的反应时间。

“还好吧,”她抖开揉成一团的棉被,顺手熄了灯,“你觉得很严格?可能是我习惯了,没有感觉。”

“所以你每天晚上都去哪里?”我揉揉发痒的鼻子,“我能知道吗,你答应我的,我也答应你不会告诉别人的。”

有时候口无遮拦的天真是一柄利器。

“有什幺可好奇的,我自己的私事而已。”喻舟晚闭眼躺下,对接二连三的打探非常不耐烦。

“跟冯老师有关系吗?”

明明直接挑破秘密会让对方陷入无法自拔的难堪和痛苦之中,话到嘴边我却还是迂回了一下。

话音未落,喻舟晚瞬间弹坐起来,我们四目相对,呆坐了半晌,她又重新躺回枕头里。

“有吧。”她几乎是嗫嚅了,“你……算了,你要真想知道的话,答应我不要往外说。”

我翻个身面对墙壁。

喻舟晚沉默不语,等我再次转头看向过去,她又一次背对着我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我屏住呼吸,慢慢地擡起一只手搭在她腰际,隔着窗帘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灯光,让影子的暗部更深,亮部模糊到聊胜于无。

喻舟晚的身体一颤,而我趁着她犹豫的这片刻,收紧了手臂的束缚,让它陷在皮肤和皮肤之间紧密无隙的网里。

她呼吸的声音顿时变得清晰起来,试图在这张床上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我将脸贴在她的后肩上,唇下是贴身的单薄睡衣与糅合香气的发丝。

喻舟晚将手扣在我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拽着我的手指,像撕开一块干涸的胶块那样迫切地想要把它们甩开。

“喻可意!”她的焦躁和死寂如水的夜晚如此不协调,“松开!”

她拼命隐藏心事时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如此招人讨厌,失态抓狂的样子——似乎是被困在陷阱里的猎物,不断反抗的动作让人心生怜悯,但更加想对她施加蹂躏,看看她拼尽全力的挣扎。

“喻舟晚。”

趁她撑着手坐在那儿不动,我的双手已然在她的腰腹扣上了一条完整的绳索,牢牢地将她圈在原地,且收得越来越紧。

我看不见她如何诠释惊慌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和手臂贴合的柔软腹部呼吸的频率逐渐降低,但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好似缺氧的前兆那版。

“喻舟晚,我知道,你喜欢冯嘉,你和她谈恋爱了,对不对?”

我鼻尖蹭着她后颈的皮肤,有细密的汗水从那里不停地渗出来。

喻舟晚是个及其顾惜形象的人,而此时她跪坐在我的面前,睡裙翻卷到大腿根,她却没来得及收拾。

我倒是很想代劳,亲手体验一下那白皙到露出红色血丝的肌肤到底是什幺样的触感,可我最终还是收住了继续挑衅的念头,因为喻舟晚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直,汗水让她身体的温度骤然降下去。

“我知道,你喜欢女人,对吗?”我忍住在她的肩胛骨上咬一口的冲动,仅仅是用脸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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