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太多相近的事情其实是两回事，很多理论家在实验物理上表现得会像新生儿接触到冷空气一样痛苦。
更别提工程学上一些更细微的机械操作，你根本无法从那些熟练的老手口中得出他们做到某些事的秘诀是什幺，因为他们确实也不知道。
就像这样，伊莱已经盘问了休一阵子，但他也确实说不清楚自己怎幺就把机器的功率修复正常了。
她显然不相信对方在这方面有什幺天才之处，反倒对他不怎幺样的复盘能力感到恼火。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已经问不出来什幺，就又无视他去做自己的事了。
今天艾达并不在，她破天荒去某个学会做报告了。但有些进度不能拖，虽说这里也有别的工作人员，但艾达似乎是觉得把休叫过来多少还是有些用处。
不过修理完那个机器，他就确实找不到什幺事情做了，就到处和工人攀谈。他好像总能从每个人的口音里判断出来点什幺，从而打开话题和他们聊上几句。
“你确实是有些用的。”伊莱不带什幺感情地看着他，但似乎是不太满意他让这里变得热闹了。
“所以，下次能带我去吗？”他笑着说，“既然现在连稳定器都快成型了，多带一个人也没什幺。”
“你不应该问我，你甚至也不应该问艾达。你应该去问问出钱建这个的人。”伊莱不想惹上麻烦。
“那我就去问问他。”休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尴尬。
尴尬显然是一种文明人的特权，如果一个人从小约等于没爹没妈，混迹在街头，但又偏偏日子还过得下去。他应该是没有什幺理由把生命浪费在尴尬上的。
休显然就是这种人，考虑到他也不是没在最烂的贫民窟住过——这同时还造就了他流落到荒岛怕是也能独立生存的品格。他对生活里的任何事情都没什幺惧怕。
更何况小沃伦确实不好明面上让他难堪。
他每次见到休，甚至都不会远远地打招呼，只会投给他一个“你还活着”的眼神。还好两人之间确实没有直接爆发过矛盾。
休很清楚对方拿自己有点没办法，这就像那句话——“Nothing to lose, and everything to gain.”——他虽然穷但是没有负债，就算被骗到拉斯维加斯也不会输个精光，同时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好像比小沃伦更讨人喜欢。
还有比如说艾达时不时会主动来找他玩，如果他突然死了或者失踪了很容易被发现。
综上所述，休这家伙乐观得令人吃惊，换个人夹在这中间可能会自卑或怎样，但他没有。可能也是因为艾达能引发的任何情况他都不会太惊讶。
基于以上前提，等到小沃伦来到实验室查看的时候，休选择非常正常地给他打了个招呼并且问他如果艾达什幺时候想带上自己他会同意吗。
休等待着小沃伦做出一些合适的反应，比如像电影里那样很夸张地擡头，说一句“喔，天呐”，接着奚落他一番。但面前这个人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告诉休，当他也认为有必要的时候就可以，然后就走掉了。
休觉得有些无聊，如果是艾达的弟弟，他此时一定会精彩纷呈地进行几句讽刺，有效地扩宽在场每个听到了的人的词汇量。
不管怎样，他确实认识到此处不宜久留，收拾一番离开了实验室。最近他的破车彻底报废，导致他只能骑自行车了。出于某种危机预防意识他没把车停在这附近，而是锁在一个便利店门口。
当时他只是买了一包一美元的口香糖，就和店主聊了十分钟的天，所以他倾向于相信他的车不会丢。
不过等他走到那里，却发现有人挡住了他的破自行车。此人把自己的车子停在一边，偏要站在外面喝可乐。
艾达看见他走过来也很惊讶。“你被赶走了？”她问休。
“我自己走的，倒是你，觉得无聊先回来了？”
“嗯。”艾达继续喝可乐，可能是有什幺可乐要在开阔的地方喝的执念。
“你为什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她问，“我又没有不要你。呃，你说这个自行车是你的？你都是上哪找来这些文物一样的交通工具的？”
莱斯·沃伦最近完全没有什幺好心情的理由。他还是不满意目前商讨出来的业务拆分方案。他本以为在自己没用的兄长连续几次的投资失败之后他能得到更多。有些业务太关键了，他不能失去，但至少现在还有时间，他需要冷静。
他深呼吸，一次次试图驱散焦虑的心情，他快要成功了，直到他走出门，又很恰好地看见艾达刚刚回来，同时还有一个本应已经走了的家伙和她一起下车。
“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他走到艾达身旁，确实地佷痛苦地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