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兄长

狼族,术堂。

“散了吧。”

高座上的男人颔首,低垂一双冰青色的眼睛,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寒意。

那些长老们面上多少带了些汗,逃似地跑了出去。

席中剩下一位长老面上带着些担忧,有些如鲠在喉,看着男子起身走过,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衣袖。

男人反应过来甩开之时,长老却已经看清他那节光洁干净的手臂,自己的头发和衣上开始慢慢凝结出淡青色的雪晶花,于是不由得慌张起来:“对、对不起,我一时心急……”

“葛长老,”男人道:“你这是在干什幺?身为父亲的旧部,不应当犯这种错误吧?”

老者额上渗出了些冷汗,几欲拱手下跪,被年轻的男人一手搀住。

“我不是什幺洪水猛兽,只希望葛老不要把刚才看到的说出去。”

“葛玄绝不泄密,若有违抗,当自戕谢罪。”

灵力凝成的寒气淡消,来自年轻男人的威压减轻了些,老者退了几步,拱手道:“这几日有一个脏兮兮的狐族女孩偷偷跑进来,被看守抓住,说她身上的情印与您有关,一直闹着要见您,还时不时发疯。”

男人理好衣衫,面色微沉,道:“狐族的人?她可有提到名讳?”

“她只说,她是您的故人,身上有您想要的东西。”

“唉……”长老葛玄不安地在门外踱步,抚摸着花白的胡须,过了这半天时日,依旧难平心中惊骇。

狼族作为魔修起家,赖以为生的冶金业发展停滞。狐族被狼族压制已久,近十年频频传出涂山神玉重现的说法,但究竟还是没能让狐族的实力有什幺变化。

每一次涂山神玉的出现,都会带来新的发展契机,狼族虽在南地维持着压制地位,却不能不提防狐族。

往前两任的狼族家主有两个儿子,因卜得他们命中有仙缘,便秘密将他们送去了仙门修炼,希望他们可以窥见天机助力狼族的发展。

家主任命旁系打理狼族事务,在族中辟了一处新地建做术堂,供双子有朝一日归家栖身。

那执掌权力的旁系坐镇狼族,已是名副其实的统治者。

小堂主承仙统灵运,清心修道,不沾红尘,可是他方才分明看见小堂主手臂上的守贞痣彻底没了踪迹。

如若因此影响了仙道,大堂主又未归家,若是被当今的家主知晓,这术堂……

“葛老,大堂主回来了,还带了一位足上有情印的女子。”

葛玄听到小狼仆来报,捕捉到“情印”二字,不由得又头疼起来,道:“依着小堂主的命令,有情印的人,这几日不是已经全都处理了吗?”

“大堂主亲自带回来的人,谁敢拦……”

“是大哥回来了?”重重幕帘后传来堂主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

葛玄应声肯定,听出堂主的有些怪异,刚想询问,便被幕帘后伸出的手抓住了手腕。

“葛长老,劳烦渡我些灵力。”

日暮西沉,赫连柏站在术堂中央,背逆昏黄的余辉。

“别来无恙,大哥。”

南地已近秋,空气带着木叶萧脱的潮凉。

男人身着素青色的衣衫,面料纹绣着淡白滚边的竹木,不紧不慢地沏着茶。

赫连柏笑了一声,撩袍坐下,用一只手撑着下巴道:“我月前随狼族潜入狐族,听闻族中那群旁系的鱼虾密谋要除掉你,真是不自量力。”

赫连雪顿了顿,向兄长递去一盏暖热的茶,道:“族中依靠冶金为生许久,自然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利益,若我真的成功启动引星仪,狼族以后的产业还未可知。那些占了冶金大头利益的旧部,自然不愿我还能好好活着。”

“哼,就凭那群蠢货。对了,阿雪,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看。”

赫连雪抚摩着杯沿,道:“噢?”

赫连柏击掌几次,一个女子挣扎着被带狼妖随从带了上来,身上绫衣破损还沾着污渍。

“擡起头来。”赫连柏站至她身前冷声说道。

女子不愿,却被赫连柏抓着后脑的头发强行擡起头来。

\"阿雪可认得这女子?\"赫连柏清晰地感觉到那女人的身体在发抖,不由得感觉到些许趣味,俯身开口道:“看了阿雪一眼就抖个不停,你这是喜欢,还是害怕呢?”

赫连雪目光扫过那张沾染泥污却昳丽依旧的脸,面上淡漠平静,道:“不曾见过。”

明明还未到冬日,苏禾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却汗毛竖起,一双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赫连柏。

面前这两人修为都远高于她,威压压得她渐渐地窒息了,加上这几日行路奔波劳累,苏禾眼皮一垂,便昏了过去。

“这就晕过去了?啧。”赫连柏没得到捉弄猎物的兴头,目光又重新回到赫连雪身上,道:“你既不知道她的来历,我便说与你听。”

赫连柏看着弟弟皱眉,道:“先别急着数落我,你看看这是什幺。”

他从胸前的衬襟里掏出一小块晶莹剔透、光色温润的玉石,那玉石像是被凿刻下来的小料。

“说来也巧,那育婴树被砍断的时候,落下个女子,一直叫我‘柏哥哥’,像是与我相识一般。我看她有趣,便顺着她演戏,偶然间发现她体内竟有涂山神玉。”

“这看起来并不是完整的玉。”

赫连柏点头,将那块玉举起来,透过光细细端详:“是啊,我原本想从她体内把涂山神玉全部取出的,但那女子的灵肉似是与这涂山神玉完全结合了一般,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出这一小块来。”

说着,他目光又转移到阶下昏死的女人身上,道:“狐族的人个个都是这幺狡猾,我一个没看住,便跑了。”

赫连柏捏起她的下巴,笑道:“这主动送上门来的,可要好好利用。我从狐族的人嘴里探出来,这只狐狸就是那女子的姐姐。指不定那女子看见她姐姐血肉模糊的样子,便心生怜惜自己跑上门来。”

赫连雪抚摸茶杯的手微顿,俶尔开口道:“不若将这女子锁在我住处旁边。由我看管着,她也跑不掉,先放出她被擒的消息可好?”

赫连柏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从昏死的苏禾旁边走下了阶梯,朗声道:“那便劳烦阿雪了。”

赫连雪看得兄长彻底走远了,才从案几上下来,把身上的外袍解下盖在苏禾身上。

“二堂主,这……”一旁的侍从见他把这幺珍贵的袍子用来盖这乞丐般脏兮兮的狐族女子,忍不住兜手上前。

“给她安排洗漱,弄好了就锁在竹园。”

“是。”

他看着侍从把她扶起,见到外袍下露出一截她的小腿,上头还印着那个刺青。

赫连雪垂眼,淡淡道:“等她醒来,把这情印洗去吧。”

“小的一定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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