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无力的右手,江袅走到掌门阁,怕是又会被数落一顿,罢了,这幺多年还没习惯吗?
“你说她知道你习得了以气化剑,是否属实?”江袅在门口顿住,听见父亲严肃的声音。
“弟子不敢欺瞒师父,两月前出关之时师姐特地来看我,那时知道的。”萧逸的回答的毫不犹豫。
两月前?当时江袅碰巧看见他,刚出关就被一群师弟师妹围着,看起来修为精进不少,堪堪对上他的目光后,浅浅一笑便走了,连话都不愿多说。
高雅君子,谎倒是说的面不改色。
“既如此便罢了,但她心性不稳,急功近利,我会说她的。”
“师姐右手伤的很重,还望师父体谅。”萧逸向前一步道。
“你还好意思说她右手,你既发现破绽,主攻她右手,她难抵百招,也不必面临杀招,她那一击如果中了,你半年都好不了。” 江霖说的气愤。
“发现师姐右手受伤是在台下,台上她藏的很好,我发现不了,师姐杀招一夕之间左右互换,力竭之际还能出此杀招,弟子佩服。”
他还是这般,坦荡的像傻子一样。
江袅不想再听下去了,正欲离开。
“掌门之事你考虑的如何,待你再历练几年也是时候了。”
江袅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远处那个冷漠的背影。
原来他早就把萧逸当作唯一的继承人了。
可幼时,明明是他抱着自己说:“袅袅啊,为掌门者,必当事事躬亲,仁善而不失威仪,以手中之剑护住云麓山的每一位弟子。”
“爹爹,女子也可以当掌门吗?”小江袅抓着他的手奶呼呼地问。
“袅袅,你记住,这世间没什幺是男子做得而女子做不得的。”
当年的话掷地有声,可如今……
手中的温热将江袅唤醒,手臂上多了几条血痕。
“师父,弟子无意于掌门之位,师姐这些年悉心教导门中弟子,内外之事事必躬亲,修为也是日益精进,她比我更合适!”
“你不必自谦,你修为胜她不少,天资极佳,再历练几年难有敌手,你才能更好地守护云麓山,守护你爱的人……”江霖声音有一丝颤抖。
“师父,我可以一辈子守护云麓山,这无关掌门之位!”萧逸坚定道。
“你成亲生子之后呢?云麓山不会是你永远的责任,好了,不必再说。” 江霖挥手让萧逸退下。
江袅逃一般地离开了掌门阁。
为什幺,是他告诉自己努力不会低于天资,是他说责任重于能力。
就因为萧逸吗?就因为他处处胜过自己吗?所以父亲是他的,掌门之位也是他的。
那什幺是我的!
愤恨与嫉妒在江袅心间疯狂滋生,脑中一阵刺痛,他不是皎若明月吗?那我就把这轮明月拉下来,我不信他无欲无求,不信他干干净净!
回到房中,思绪万千,阴暗如藤蔓般缠绕。
咚咚咚……
“师姐,我是萧逸,你休息了吗?”少年的声音似泉水般清澈。
“进来吧。”看着他推门踏月而来,月光在侧脸打下阴影,眼睛却依旧如镜透亮。
“师姐,你右手伤的重,这是师父托我带给你的,伤到你我心中有愧,便想着亲自送来。”听他说着,江袅有些晃神。
“师姐,你手臂这是?”血痕凝结,看着触目惊心。
“无事,不小心摔了一下。”江袅淡淡地答道。
“本来右手就有伤,怎幺还不小心摔了,这是金创药,师姐快涂上。”他有些着急地从怀里掏出药。
鬼使神差地,江袅擡眼看向他,轻柔地说,“好疼啊,师弟,我没力气了,你能帮我吗?”心间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萧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烛光下人影摇曳,气氛多了丝缱绻。
看着他愣在那里,江袅有点好笑,“师弟不愿意的话,我休息一下,自己来吧。”说着收起手。
“不…不是的,我愿意的…”他有些着急地走近,轻轻擡起江袅的手,手指纤纤如嫩荑,皮肤白皙如凝脂,只是狰狞的伤口破坏了颜色。萧逸从药罐中取了些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伤处,像羽毛般抚弄,痒的厉害。
江袅微微颤抖。
“很痛吗?抱歉,我轻一点。”他神色凝重,像是碰到什幺棘手的事。嘴角抿成一条线。
江袅凑近,微微擡头,睫毛似小扇般扑动,眸子含着一汪水,看着萧逸的眼睛,“是啊,好疼。”娇柔的不成样子。
“我娘亲说,吹一吹就不疼了。”微微颤抖的身子,小鹿般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萧逸自问是没有一点抵抗力的,何况,还是师姐主动和自己说话。
萧逸耳尖通红,嘴微微鼓起,吹着一阵阵轻风。
烛光氤氲了视线,模糊了面庞,混淆着感官。暧昧肆无忌惮地充斥。
江袅的记忆涌上心头,母亲从前也是这般给自己吹的,每次好像受了什幺不得了的伤一样…
可是娘亲已经不在了,就连爹爹也只在意眼前的人。
敛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看着他凑近的俊脸,江袅低头轻吹了吹,却是有意无意地朝向他的耳尖。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朵和脖颈。意料之中地,他猛地擡头,就连眼尾都抹上了红。
江袅则装作不知,“多谢师弟,真的不疼了。”
“师…师姐无事就行,我…我先回去了。”看着他逃跑一般的身影,江袅生出一个念头。
都道情之一字最为伤人,既如此,不知她这师弟吃不吃的了这苦。
欺他,骗他,伤他,负他,待他得知柔情蜜意皆是虚情假意,他可还能似菩萨一般仁慈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