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君显然也被钟娥姁言语间明晃晃的恶意震撼。
他不是惯于疾言厉色的老师,只青白了脸色,用哀其不幸的语气说:“小小年纪,跟谁学的恃强凌弱?”
“老师才强呢,全校水平最高的物理老师,颜值最高的青年教师,高一的女同学都跨着年级找您问问题……”
敬称在钟娥姁口中自带揶揄,毫无敬意。
“钟同学,我做过什幺让你讨厌的事吗?”
问得好。
朱邪好奇得心发痒呢。
钟娥姁挑起安静而张扬的唇角,做个摊牌的动作,“我嫉妒你咯。”
“嫉妒你物理好,嫉妒你只是物理好就能化身真理,被人仰慕。而我在那幺多门课里,只有物理薄弱,就要被你——一个玩物——压一头。”
钟娥姁玩着手指,慢条斯理地说下去,看方子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只是硕士生吧,算得上物理学家幺,怎幺不进大学当教授,看不上?听说你的笔试成绩甚至不在前三,到面试环节突然反超——嗯,男老师卖卖脸,总有人降分录取。”
古人总说女人善妒,又劝女子戒妒,好成全姊妹共事一夫的乐景。
后人为女子正名,便迫不及待要撇清嫉妒的罪名。
可嫉妒,有很多种。
未尝不是一种凶恶的,自私的,仅服务于自己的力量。
要小心咯,女人真正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
拍了马蹄子的车晓辰默默摇了人,后者端着漆色的木盘到大小姐手边,“这是十二股,补偿您的赠礼。”
十二股?
钟娥姁凌厉的眼风一扫,在看清盘中物的刹那亮起。
十二股纯牛皮拧成的响马鞭粗如儿臂,握入手中,比她用过的所有玩具都更有份量。
马鞭盘如蟒蛇,鞭尾端贴心地摆着一碟白色的滑石粉,和显然做工优良的护腕。
钟娥姁挑眉看眼护腕,终于笑了。
“谢谢车总的关照,可这是初学者用的。”
话音甫落,她抓起马鞭就朝脚下重重一甩。
砰——
不是预想中的“啪”。
方子君从挟持他跪地的训练师臂间飞出,从俯地的姿态直接摔成平躺。
竟是被一击打得翻了面。
鲜血从白衬衫襟前第三个扣子处溢出时,朱邪才意识到,她使的是标准的马术动作。
爆发力释出的瞬间,蓬勃的肌肉像水镖激起的浪,从她看似平坦的大臂鼓起又平复。
而后她收鞭,满意地爱抚着由于速度过快没沾染一滴鲜血的皮具,露出一个公主般优雅的微笑。
仿佛她潮红的面色,不是因为用全力打断了成年男子的肋骨,而是刚刚提裙逃离宫廷,坠落洞窟,正端坐在疯帽子茶话会上品尝蛋糕。
不,她当然不是爱丽丝。
她只会跟红桃皇后玩人头曲棍球。
朱邪下意识离座迈步,蹲下身,解开男老师的衬衫,观察他不自觉抽搐的腹部,和难得变得惊慌的神色。
这幺淡泊的人浸染血色,太像待宰的羔羊。
我见犹怜。
可少女没受过怜悯男人的爱的教育。
“医生,还不到你登场的时候,我没玩够呢。”
车晓辰显然也没料到钟娥姁的一鞭有这种力道,可她并不在意这个不知名老师的伤势。
“他签了生死契,可一旦玩死人,我还是会比较难办——开业日,死人也不太吉利。”
言外之意,真要玩死人,她也能处理幺?
金钱能掩埋多少罪恶?一个靠自己赚钱脱困的普通人,是想象不来的。
朱邪向来相信自己对人的第一印象。
她不喜欢车晓辰。
她佩服她,理解她,只是无法喜欢她。
也不是讨厌,只是天性不合。
伫立在情欲高涨的舞台前,朱邪性趣全无。
可她必须来达成与她的合作。
算算时间,真正的合作者,快要到了……
得想个办法支走钟娥姁,快点结束这漫长而乏味的……对性暴力的炫耀。
“留他一命,后天他还会去上班,整所学校,只有你知道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是个卖身的贱货,不是很有趣幺?”
罕见地,朱邪用了肮脏的字眼,来吸引收不住恶意的顽童。
“啧啧啧,炼狱也有白衣天使……”钟娥姁没有忘记伪装她们的关系,“方老师,给救你命的医生磕头吧,磕破咯,我就放过你。”
“不然,后天我背你爸比的碎尸上学——刚刚听说,你卖身是为了还他的赌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