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远，“青花瓷”让程然订机票，程然没买，她没坐过飞机，她害怕。她甚至没订高铁票，她买了火车票，因为她坐过火车。
那个青花瓷打过来不少钱，程然还是买了硬座，她想想都快要死的人了，有钱为什幺还不享受一把？留着给自己烧纸吗？不过也没人给她烧，回过味来的时候她已经坐上火车了。
火车的味道可不好闻，不过程然闻惯了怪味，也无所谓。甚至推车推过来程然看见花花绿绿的小食品都直流口水，丝毫不影响她的食欲。
也该吃饭了，程然从包里掏出一个烧饼和一瓶矿泉水。鼻子动一动，就闻到了隔壁泡面的香味。程然斜着眼睛咬烧饼，一口咬歪了，又咬一口，她看见隔壁桌的女人用叉子卷起淡黄色的泡面，卷成一个小球，喂到了怀中的小女孩嘴里，小女孩那口泡面含在嘴里两分钟了都没咽下去，程然把大眼睛转回来。
程然听着火车的声音哐当哐当响——思绪就飘远了，记得以前坐这种火车还是她七八岁，那时候很多人都坐绿皮火车，她买不到坐票，那个死女人也买不到，她俩就在那站着，一站站了两三天。
货架车又推过来了，程然叫住：“哎哎，等一下，那泡面多少钱？”
“十块。”
“十块一桶！？你咋不去抢？”
那售货员睨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唉—等等，给我来一桶！”又不是没钱，哈——。
程然不知道此次旅程自己是否被骗了，反正也身无分文，不可能被骗钱，甚至现在拿到钱也算白旅游一趟了。被割器官？也不错，反正想死自己也下不去手，器官到时候还能安在别人身上，不跟她过器官都乐飞了，也算是临死也有点用了。被骗色？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然眯着眼睛嗦完面，吃完饼子，又掏出了纸擦嘴擦手，还是觉得不太舒服，起身去厕所洗手。
撞到了一个胖子，程然说对不起，那个男人盯着她看了一阵，程然觉得他有毛病，就直接走了。
回来又看见那个胖子，那个胖子一步一步走过来。
“多少钱？”
程然皱眉：“什幺多少钱？”
胖子：“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看出来你干什幺的了，像你这种骚货我见多了。”
程然：“滚，我报警了。”
胖子语气缓和了，像是商量着：“求你，帮我撸出来就给你三百，你也挺缺钱吧。”
程然一只脚踩在胖子鞋上，疼的他猪脸一抽，程然说死肥猪，还没老娘下酒的花生粒大。老娘一单一万五，差你这三百块，滚。
程然想这种胖子就三分钟，还老压的人喘不过气，之前也是个胖子，哮喘，隔壁抽烟给刺激犯病了，差点死她身上。程然也差点被压死。
程然又想死了，想裸奔，会被抓起来的吧，程然看向窗外，你说从这里跳出去能不能死啊。
程然觉得自己好脏。
不然为什幺脏人都往她身边凑，想必那个青花瓷也不是什幺好鸟，如果不是噶自己腰子的，那就是个油腻猥琐男，别看网名挺文艺，写的文章挺矫情。其实这种人胡子都不刮，黑色头发里夹杂几根白头发，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细毛衣装深沉，一开口字里行间都是做作和恶心。
程然想着想着就觉得刚才的泡面和饼子都在胃里翻涌，那些难言的气味也被逐渐放大，程然嘴里默念“一万五一万五一万五一万五一万五......”果真好受不少。
程然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那个“青花瓷”用带着毛的大手揉着她的胸脯，程然紧皱眉头，然后被惊醒了，
“哈......”
到站了。
坐了两天的车，程然觉得自己腚都痛死了，站起身都摇晃两下。她没什幺行李，背起自己的包就下车。程然舒展了一下筋骨，舒坦，整个人都抻开了。
程然给“青花瓷”发消息，等不到回复，就想打个电话，话说这人连个电话都没留。
程然自己摸索着坐地铁，险些坐过站，下车之后才看见青花瓷的回复。
“嗯，知道了，我跟门卫打过招呼了，我腿脚不太方便，还在忙事情，你自己过来吧，我给你叫梯。”
腿脚不方便，不能是个老头子吧，程然脑子里又浮现出走路一瘸一拐的带着圆框眼镜的老年人，那稀疏的脑毛几乎全白，秃顶油亮亮地反着光，家里有很多书，看上去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其实背地里写站街文学，屎尿屁性，人家自称老艺术家......程然觉得自己这种人竟然还会对别人嗤之以鼻。未免有些可笑了，于是她不再恶心自己。
程然进城，看什幺都新鲜，又是坐地铁又是打车，终于到了“青花瓷”那鸟不拉屎的小区。保安放她进来，小区里面静悄悄的，程然认真看着楼号，这里的楼真高啊。这青花瓷一定很有钱，人家有钱人想干嘛就干嘛，约个炮都得跋山涉水大老远过来，花一万五买十分钟。
程然站在电梯里，摁楼层也不动，给青花瓷发消息，青花瓷说给她叫梯了，程然在电梯里叫了两声，电梯走了，程然想不用你叫我自己叫就行。
电梯门开了，一股幽香扑鼻而来，程然看见一个女人，愣住了。
是这层楼吗？程然看了看，是，走了出去，继续给青花瓷发消息。
“你是c？”
“c？什幺c？我胸确实有c。”程然想这大城市里人都莫名其妙。
李青瓷沉默了半响，看着程然不断四处张望。
“......我是青花瓷。”
程然如雷劈般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整洁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伸出一只手。
“你可以叫我李青瓷，你呢？”
“程...程然。”程然把手握上去，很软。
程然愣头愣脑地同李青瓷握手，殊不知这是她从一个泥沼误入另一个泥沼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