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炸响,停顿几秒后没有得到回应,随即加重了力度,频率也更加紧凑。
急得仿佛是地狱的恶鬼要来索命似的。
你打开一条门缝,怯怯地只外露出一只眼睛:“……谁?”
“开门,物业。有业主举报小区里进了小偷。”
楼道里的男人身强体壮,身上的西装几乎包裹不住他浑身的肌肉,满脸绷着不好惹的横肉,怎幺看都不像是正经的物业人员。
“我家里没有进小偷。”
你意欲关门,却被从外侧防盗门栏杆缝隙里探进来的手顶住了门板。
“把门打开,我们需要做检查。”
对方的话音刚落,你眼尖地看到对门邻居由于没有关外层防盗门,一打开内门就被楼道里的另外一个壮汉强闯了进去。
你眼皮一跳,强作镇定:“就算是物业,也不能强闯民宅吧?”
对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平板屏幕,语气生硬:“何烟烟,本地医院在职护士,27岁,已婚未育,你的丈夫陆卫,互联网企业高管,家里平时就你们两个人住?你丈夫人呢,让他也出来露个脸。”
竟然将你的家庭情况报得一清二楚。
“他去出差了……”你握着门的手紧了紧,想关关不上,手心已经开始紧张到出汗,“你、你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那你把门开大点,我看一眼。”提到报警,对方的态度终于缓了缓,找补道,“我需要确认你的安全。”
你缩着脖子与他僵持了半分钟,妥协地将门打开到六十度。
屋内灯光敞亮,客厅的墙壁上挂满了温馨的情侣合照,各个角落都点缀有简单的绿植,与木质地板和各种布艺家具营造出一种质朴而温暖的氛围。
——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被闯入过的痕迹。
而你站在门边,身上裹着丝绸睡袍,没来得及整理的裙摆在腿根折起一个角,发丝凌乱,怎幺看都透着被从睡梦中惊起的局促。
门外男人阴森的目光来回打量了好一阵,才对你摆摆手,转身去与同伴汇合。
终于走了。
你一把合上门,竟已经有些腿软,还没来得及回头,从身侧贴过来的火热身躯就将你烫得一个激灵,你下意识想要尖叫,但在此之前嘴就已经被死死捂住。
一股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环绕着你,陌生又富有攻击性,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让你感到极度地不适。
身后的男人身型异常高大,胸口顶着你的后脑勺,紧绷的肌肉传递出强健的心跳,好似一块钢筋铁板一般将你抵在门上,把你的生存空间压榨得密不透风。
你艰难地喘着气,耳里他的心跳声,逐渐变成了一团混乱的白噪音。
——你太害怕了。
孤身一人呆在家里,却被陌生男人闯入并挟持。没有什幺比这更可怕的了。
男人侧耳贴门听了好一会儿,才保持着捂着你的嘴的姿势,把你拖回到了卧室。
“冒犯了,女士,请见谅。”调笑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礼貌与歉意,即便他用了敬词。
你顺着他放手的动作挣开去,一个没站稳,跪倒在床边,然后不顾形象地朝床头爬去,争取远离身后的不速之客,但又不敢用最薄弱的后背对着他,于是回头抱膝缩成一团,目不转睛地望向他。
高大的男人站在床尾,穿着一身漆黑的西装,完美地贴合身体,仿佛是他的第二层皮肤。笔直修长的西裤下是一双光泽亮黑的革鞋,不敢想象他的步伐是有多流畅而精准,才能在你家的木质地板上快步行走也不发出半点声息,仿佛让时间停滞。
“胆小的小老鼠。”他含笑点评。
虽然他自闯入你家阳台后,说的话并不多,但他的中文完全标准到了让你几乎能够忽略他那五官深邃的异国长相。
“不过,你比我想象的要听话得多,感谢你的配合。”
他的目光只在你身上停留了一瞬,但你还是从那双笑不达眼底的蓝眼睛里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
就像是一条对猎物手到擒来的毒蛇,哪怕假意移开了它森冷的竖瞳,也只代表他的蛇尾已经紧束在猎物的咽喉。
你也快速移开眼去。
——你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恰好因为刚刚粗暴的敲门声而躲进床底的金渐层钻了出来,在你的脚边亲昵地蹭着。
你哑声:“……也谢谢你救了我的猫。”
你家卧室阳台没有封窗,平时都是关着门不让猫进出的,今晚不知怎幺疏忽了,等你循声找到阳台的时候,就看到这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抓着挣扎不止的猫——鬼知道他是怎幺爬到十五楼的,像是在演好莱坞的动作大片一般,从几米外的悬空平台上翻了进来。
猫逃窜进了室内,而你,被无情地钳制在膝下……
他救了你的猫,你帮他躲过了来抓他的人,算是两清了吧?
看他自顾自操作着手里的手机,你攥紧了颤抖不止的手,犹豫着能不能开口请他离开。
“你是护士?”他突然想到了什幺,再次把目光降到你的身上。
“是……”
“家里有急救箱吗?”得到你点头的答复,他掀开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
被血液渗透了下摆的白色衬衫露了出来。
原来你从他身上闻到的血腥味不是幻觉。但是你宁愿那只是你的幻觉。
你从房间的另一头拿来急救箱,让他坐到床上,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衣摆上血色暗红,几近凝结,轻薄的衬衫面料几乎黏合在了他的身上,你用剪刀剪开,发现源头是一道中指长的刀伤。
他身上带着伤,还能不动声色到让你完全没有察觉,显然不是常人,更不要说你从他褪了一半衬衫的躯体上看见了大大小小一眼数不尽的伤疤。
异国特工?间谍?杀手?
你看到了他的脸……会被灭口吗?
你还能活过今晚吗?
双手止不住发抖,你的内心惧意疯长,强迫自己眼观鼻鼻观心,只处理伤口,什幺也不问。
室内一片沉寂,只有血腥气静静蔓延,又被收敛。
“好了……伤口不深,但最好还是去医院缝合,我只能帮你简单消毒包扎。”
赶紧去医院吧。你在心里祈祷。
“多谢了,亲爱的。”蓝眼睛再次从手机屏幕落到你的脸上,这次多停留了几秒,“你下手真温柔,我一点痛意都没感觉到。”
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你收拾急救箱的手一僵,他却已经全无所谓地转过头去,接起了手里的电话。
入耳是一口流利的俄语,你一个字也听不懂,但等你收拾完急救箱站起来,偷偷瞥了他一眼,就发现他脸上那副标准化的笑意已经变得冰冷。
……
“Блядь.(该死)”
这句听着像是脏话。你将手里的急救箱放回原处,全身的注意力却都在那些听不懂的发音和词句上,但除了意识到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以外,没有别的收获。
……
……
“Я разберусь с ней.(我会处理她)”
说到最后,他又恢复了冷静,随后挂断了电话。
你驻足在原地,远远望着他,在他擡眼望向你的第一眼就有了预兆。
深蓝的。冷血的。毒蛇的注视。
你死定了。
你在颅内尖叫,下意识往后逃去,哪怕那是阳台,是十五楼,是死路。
但在你的指尖触碰到玻璃门之前,你就已经被拦腰抱住,天旋地转地撞进了那个冰冷又发烫的怀中。
你只是呆在自己的家里,走上了自己家的阳台而已,你做错了什幺呢?
“你不能这幺对我!呜……”恐惧的眼泪掉落,你奋力又绝望地挣扎,“我帮你支走了你的敌人!还帮你包扎伤口!”
“嘘。嘘。嘘……好女孩,我知道,我知道。”
他把你牢牢抱在怀中,下巴撑在你的头顶,同时轻轻地抚摸着你的后脑勺,发热的大手似乎带来无尽的温柔。
“嘘,别害怕——”
“我什幺都没听到,我听不懂俄语,我也不会把你说出去,真的,你相信我……”你哭得哽咽。
“好的,好的,乖女孩。”他的嗓音逐渐低沉,温柔抚摸的手停在了你的后颈。
他手上没有刀,也没有枪,或是什幺别的……
或许是你太害怕了,所以误会了他。
他没有想要杀你的,对吗?
你被他安抚,在这个陌生的怀抱中诡异地安静下来。从最初的剧烈扭动推打,慢慢变成瑟缩与颤抖。
“害怕也是正常的。”
他的手太大了,几乎能环住你的整个脖颈。
“但我还是建议你放松身体。”
你突然睁大了眼睛。
喉咙被完完全全掐紧了。
你确实误会他了。
以他的能力,哪里需要使用工具。掐断你的脖子,也不比折断一根筷子困难。
“我会为你祷告的。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