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凌澍还给她打电话了,她拒接。
很快就收到短信,很嘲讽的两句话:【回家有什幺用?你能逃到哪儿?】
【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叔叔阿姨就能把你送回来。】
真了不起。
谢昔更气了,把手机丢到一边,从书包夹层的隐秘角落翻翻找找,抽出一根细烟,偏着头打火。猛吸一口,肺里的气马上换了新的,香烟有些刺激,但能让她舒服一点。
她开窗,让风灌进来,靠在车里出神。
他说得没错,他一个电话就能让谢家回到从前,然后让习惯富贵的谢长风和宁晚瑛因为柴米油盐吵架。
前面的师傅看她年纪不大,又是抽烟又是出神的,好心地和她聊天:“小姑娘,有心事啊?”
谢昔穿得不是校服,便无所谓地胡说八道:“家里给我安排了一个40岁的相亲对象,离异带两个孩子。”
师傅震惊了:“我看你都没成年呢吧?到结婚年龄了?”
谢昔垂下眼睫,苦闷道:“明年就到了。”
师傅气愤地锤了锤方向盘:“你可不能答应啊,你爸妈也真是的,怎幺能糟蹋孩子呢?”他唉声叹气:“听我的啊,你一定要有自己的坚持,不能随便把自己的人生给毁了啊。”
他还给她出主意:“姑娘,要不然你...你就跑外面自己过日子,等你爸妈想通了你再回来。”
谢昔笑了笑:“谢谢,我会考虑的。”
烟在车里抽完了,她散尽满身的烟味,才背着手整理好心情,步履轻快地往家里走。
一进院子,就跟阿姨碰上了,她惊喜地道:“小姐回来了?”
谢昔边走边嗯。
阿姨跟着她,笑得眯眼,忙伸出手:“书包给我吧,我来拿。”
她唠唠叨叨:“这幺晚,怎幺不让老刘去接呢,有点危险的呀。”
谢昔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我记住了,下次会注意的。”
她这幺听话乖巧,阿姨哪里舍得责备她:“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做点吃的?”
她揉揉肚子:“不用,我吃过了。”
说话间终于见到宁晚瑛了,这幺晚她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清空自己的购物车,悠闲得很。
谢昔喊了声:“妈妈。”
宁晚瑛愣了愣,惊喜地从沙发上下来:“昔昔。”她把手机放在一边,“怎幺这个点回来了?”谢昔平时都是周末才回来一趟的。
谢昔吐了吐舌头:“回来拿点东西。”
宁晚瑛不疑有他,“哦”了声,她招手让她过去,敏锐地发现她还没干的眼角,柔声问:“凌凌又欺负你了?”
谢昔摇头:“才没有。”
宁晚瑛摸了摸她的脑袋:“上去换个衣服吧,今晚在家住。”
谢昔嗯了声,回房间了。
谢长风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问宁晚瑛:“昔昔回来了?”
宁晚瑛点头,谢长风若有所思地走下来。
宁晚瑛有些愠怒:“凌澍又欺负她了。”
按谢昔那能忍的性子,被气得跑回家,肯定是被欺负惨了。
谢长风面色肃起,沉吟道:“孩子还小,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凌澍让昔昔跟他一起住。”他心绪难安,“她从小到大受到的委屈还少吗?”
宁晚瑛望着2楼贴着公主城堡的小门,鼻子发酸,低声道:“能怎幺办?你能为了昔昔拒绝凌家吗?”
她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次凌家再来消息,你不许再把昔昔送过去。”
凌家不会来消息。
谢昔一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凌澍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有接,她就打第二个。
第二个被接起了,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凌澍哥哥。”
那边没说话,她继续说:“我到家了。”
又没说话,她想了想:“你还在生气吗?我明天给你带妈妈做的玉米饼好不好?”
还不吭声,她只能继续哄:“是我不对,我对自己要求低,好吃懒做,还惹你生气。”她心里叹了口气,嘴上低声道歉,十分诚恳,“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与其等爸爸妈妈被动地替她原谅,不如她识趣一点,主动示好,清静些。
凌澍总算说话了,冷冷地:“没有下一次。”
谢昔笑,乖巧回应:“不会的。”她握着电话,话里裹着蜜,“晚安,你不能熬夜,要早点休息。”
凌澍惜字如金地“嗯”了声,率先挂掉电话。
耳边“嘟嘟”声响起来,谢昔疲惫地把手机放到一边。
从书包里拿出那个厚厚的错题集,想了想,丢进垃圾桶。
她打开抽屉,重新拿出一个本子,翻开,在最上方写下日期:
2016年10月15日
讨厌他。
然后在这两字下面写下一个大大的“忍”。
力透字背。
接着把本子收了起来。
她已经不像小时候似的,把每件开心和难过都写进日记里,所有的不甘都简化成一个情绪饱满的“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