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期末考成绩出来了,迟樱依然稳坐理科第一,聂桓第二,不过分差并不大,也就五六分而已。

迟樱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用刚发下来的成绩条折星星,聂桓在旁边整理着两个人的错题。她把脸颊贴在桌面闭上一只眼瞄准,把折好的星星精准地弹到他脸上,接着向后伸了个懒腰:“学校好无聊。”

聂桓不动声色捡起桌面上的星星放入口袋,面容温和地看向她:“马上放寒假了,假期我们去旅游吧。”

她没有回应,扫了他的笔记一眼,“还在学啊。”

“多学会,下次一定超过你。”

他这挑衅说得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道,迟樱拄着下巴盯着他,坏笑道:“要不要我让让你?”

“好啊。”他不自觉也扬起嘴角,低下头掩盖耳根的绯色。

不一会迟樱被数学老师叫过去取答题卡和卷子,本来他想跟着结果被她按住了,她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发:“待着吧你。”

目睹学霸组发糖的角落吃瓜群众哇声阵阵。他俩的事实际上老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人在一起既不耽误学习也没有造成什幺恶劣影响,那就顺其自然才最好。

迟樱用这次的物理满分跟班主任做了个约定,那就是不能把她和聂桓的事告诉她妈。

“来,这是咱班的,你给他们发下去,然后把这几张贴在前面展示板上。”

“好的,老师。”

她从数学组回来,在走廊却看见聂桓和另一个女生的手贴在一起。

于是她把卷子抱在胸前,收回视线脸上毫无波澜地加快脚步从两人旁边走过。察觉到铁定是被迟樱看见了的聂桓追了上来拉她的胳膊,神情很是焦急:“迟樱,是她突然冲上来拉我手,我想去找你帮你拿卷子……”

“别碰我。”

她侧身躲开他伸出来的手继续朝前走,依旧冷淡的表情多了一些厌恶,连看也不看他,吐出一个字:“脏。”

他扑空的手缩了回去,怔在原地。

他可真他妈的委屈。

以后他走路更得当心,千万别再惹晦气,再有女的扑他他一定不再顾及一脚踢开。

果不其然她不理他了,不论他如何解释和哄她都只把他当空气,甚至他还不如空气,毕竟空气还能被她呼吸。

今天没有晚自习,下午自修上完打了铃就可以回家了。聂桓最后一节自修没上完就出了教室,一直到放学才出现在她面前,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迟樱才睡醒收拾书包。

迟樱一转头就看见他通红脱皮的双手,他把拎着的空洗手液瓶子放在她面前,高大的身材蹲在她身边像条大狗,语气可怜:“现在我的手不脏了……抱抱我吧。”

冬天洗手间的水龙头就是最残酷的刑具。

他还是看不见她脸上有任何一丝心疼的痕迹,卷土重来的噩梦阴影忽然攫住了他的内心。

她其实一直都是她,没变过。

“洗这幺多遍干什幺,有病。”她一低头,聂桓就尝到少女柔软温暖的吻。

她把他扑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圈住他的脖子略带凶意地加深这个吻,小腿故意用力碾压他那只“不干净”的手,听他鼻腔里发出的闷哼。

亲得难舍难分,他也已情迷意乱,她在他下巴咬了一圈牙印,站起身拿上书包夺门而出。

最后是他披上外套匆匆拎包追上她的脚步,两个人出了校门肆无忌惮地沐浴在夕阳牵手拥抱。

他一直送她到单元门口,双手还被握住放在在她暖和的口袋里,刚才两个人已经拐去药店买了软膏,迟樱给他涂好了药。

他们在路灯下依偎,他亲亲她的头顶:“以后生气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是你先不守男德的。”

聂桓眼角抽动了下,这是哪学来的词……但他还是说:“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更加严于律己。”

迟樱窝在他胸口嗯了一声,几分钟后她把他的双手快速地转移到他外衣的兜里,踮起脚尖亲了口他的脸,迈步走向单元门,“拜拜。”

他不舍地和她分别,“要回消息啊,宝宝。”

“知道了。”

不能相见的时候他们就在社交软件上聊天,用着情侣头像。不过聂桓给她发的消息她经常隔好久才看,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幺。

……

……

高三生短暂而珍贵的寒假开始了,从一月中放到二月初,加一起二十多天。正巧赶上她妈忙着赶项目又过分信任她的乖女儿没有发现什幺不对劲,实际上迟樱跟小姨一起骗她妈说她去小姨家住这样离补课班近,实际上她拎着行李箱进了聂桓家。

对于同居的日子心情振奋期待又带着些许紧张的聂桓备好卫生巾和避孕套,梳妆台摆上名贵且她适用的各类美妆护肤品,一柜柜崭新的女装、符合她品味的饰品,女士的日用优中择优应有尽有。

他亲自把她接到家里,给她提行李,靠着门框看她坐在地上拉开行李箱拿出东西,他忍不住把她抱起来放在那张他们曾缠绵过的大床上。

每天晚上他躺在这张床上都格外地想她,想她腿间流出来的液体打湿他的床单,想他们的第一次,她主动脱了他的裤子爬上他的身体四处点火。

“机票酒店搞定了吗?”迟樱搂住他的脖颈,双腿也缠住他的腰,像只树懒一样巴在他身上。

“嗯,我做好了攻略存在手机里了。”他放低了声音,眼神热烈。

她掰着手指头算这三周:“这周出去玩,下周过年,我得回去三天,初一晚上回来,再下周学习加补作业。”

“这个寒假能有你陪着真好。”他埋在她颈窝满足地喟叹。

迟樱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边,她说:“等高考后我们在大学旁边租套房,可以天天住一起。”

“干嘛租呢,我在a市有房子。”他擡起头,伸手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颊。

她点点头:“那正好。”

聂桓吻她的耳骨,声音低哑:“我想做了。”

“天还没黑呢。”

“拉上窗帘就黑了。”

她笑了笑:“那先洗澡,然后做。”

打浴室出来回到床上,两具赤身裸体的年轻身躯火热地交缠在一起,做好了保护措施便尽情埋入情欲的浪流里。

他们从傍晚做到真的天黑,他总共拆了四只套。

他不断地告诉她:“我爱你。”

但她只是嗯嗯几声,却没有说她也爱他。

躺在床上,他不禁问着怀里的她:“你爱我吗?”

迟樱盖着他的衬衫,正犯困,慵懒地回答:“不爱。”

他立马慌乱起来,紧紧扣住腰上她的手,“不是开玩笑,认真的。”

“认真的,我不爱你。”

她浅浅地回握住他,脑袋在他臂湾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

“那我们这难道是在过家家吗?你和我在交往,还织围巾给我,和我约会那幺多次,亲了抱了也做爱了,怎幺能说不爱我呢?”

聂桓好像陷入迷惘,他理不清只能焦灼地凌乱。

“是你……太好哄了。”她的声音听起来下一秒就要入睡。

他不甘地继续问:“那喜欢呢?就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你骗我。”

她忽然从鼻子里哼哼地笑了两声。

等了几秒她没有说话,聂桓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她忽然睁大眼深深望着他,开口:“我不爱你,但是我却很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结婚,然后一直相伴到死去。”

“奇怪吧,”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残忍,还拉着他手捂在左胸,“你吻我的时候,我从来没心动过。”

聂桓颓然地翻身把她压在下面,艰难吞咽着她给他的可怜和悲惨,仍然对她说出来的每个字不愿去信,“你不是说我们要普通的相爱吗?相爱是互相爱啊……”

她淡淡地微笑:“是啊,我明明那幺说了,但是还是感觉不到对你的任何有关爱的情感。”

他瞳孔骤缩。

那是他梦里的她说的,她为什幺知道?

迟樱看他震惊的样子不由得也愣了愣,“你反应怎幺这幺大,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动心的。”

“那你又为什幺知道那句话,那是我梦里的你说过的。”聂桓只觉得思绪混乱无比。

这下轮到她瞪大双眼了,良久才喃喃道:“原来你没有那些记忆,那你为什幺想也不想就答应我做我男朋友?”

“什幺记忆?”他愈发摸不清现实,“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一直在爱你。”

“就是你……”迟樱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摸着下巴眯起眸子作沉思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笃定:“我们之前一定认识。”

而且他们之间远不止认识。

“太不公平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可你却忘了。”迟樱不满地皱眉看着他。

聂桓面容是如此脆弱、难过而无力,他说:”我会反复梦到你跳崖自杀,其他的记忆我却没有。”

“我们之前是恋人吗?”

她想了想,头顶狐狸耳朵不禁晃了晃,干脆再刺激刺激他好了,于是把他那些所作所为告诉了他。

聂桓听了却根本没有回忆起任何有关的画面,不禁有些头疼,他靠在她肩侧,坦言:“听起来我就是个人渣,但我为什幺没有罪恶感,反而觉得……很兴奋。”

“你就是这样的人渣啊,只不过这次我提前把握主动权了而已,如果我没有找你,你肯定也会做出这种事的。”

她对他已是十分了解,直接挑明了说。

她挑眉看他:“你见到我第一面想的是什幺?”

聂桓面对她便身心赤裸,乖乖地说:“我想操你。”

“从前你把我绑来的时候就是这幺说的,一个字不差。”她颇为感慨,这可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再多给我讲讲好吗,我们的从前。”他期盼地凝睇她淡然的双眸。

讲什幺,讲他如何在床上欺负她?

“以后再说,我困了要睡一会,你去把我行李收拾好。”她推着他的双肩,自己则钻入温暖的被窝。

翌日。

两个人搭早班的飞机,两个小时后在温暖如春的b城落地,从机场出来迟樱因为坐着滑行李箱被聂桓弹了脑门教训了一通,不甘地拿膝盖撞他大腿。

他只得抓住她猛亲了一口,随后招手打到出租车到酒店办理入住,正式开始他们的旅行。

这一周里他们逛了市井街巷、名胜古迹,按着规划的路线游玩,吃了很多好吃的,拍了好多照,累了就回酒店休息,旅途无比的轻松愉快。

临返回的最后一天,他们在街边散步,周围是生意兴隆的摊贩和来往的行人,霓虹灯照着烟火气鼎盛的夜晚,偶尔在音响播放的动感音乐中听见单车碾过井盖的闷响。

迟樱拿着买来的路边新奇的小吃,咬了两口后递在聂桓面前,蹭到酱汁的脸颊还一鼓一鼓的:“你尝尝。”

他忍俊不禁,翻出湿巾给她擦干净,咬了口她手上的食物,“嗯,挺好吃的。”

迟樱不满地看看手里那串丸子被他咬的缺口,连忙收回去转过身边低声嘟囔边吃,“你咬的好大口,我不给你吃了。”

“你好护食啊,你是小狗吗?”他过来搂她的肩,“别这幺小气,再给我来一口。”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展示手里的竹签:“没了。”

话音未落脸上被重重亲了一下。

“香。”他笑眯眯地拿走她手上的空盒和竹签,擦干净她的嘴后连同纸团一同丢进垃圾桶里。

“你刚才都没擦嘴就亲我。”她眉头微皱拉长袖子蹭蹭刚才被吻的地方,脚下步伐迈大朝前走去。

“好啊,敢嫌弃我。”他佯装生气快步上前来抓她的腰。

两人半打闹半亲热,地面的影子忙乱地交叠又分离。

“哦,”迟樱指着他肩上落的一只蜻蜓,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语调淡定,很是绝情:“你身上有虫子,我不跟你玩了。”

聂桓哭笑不得,“别啊。”

他抓到那只蜻蜓将其放飞,箭步来到她身侧神情认真,压低嗓音:“别动,你身上也有。”

迟樱呆住,僵着脖子,仿佛灵魂掉线了一样眼睛一眨不眨。

好像被吓掉瓜子的仓鼠啊。

他托着她的大腿把她抱起来,爽朗地笑出了声。

好几秒后迟樱反应过来了,她咬他的下巴:“你骗我。”

聂桓忍不住亲了亲她:“你还是这幺怕虫子。”

这话说出来是如此自然,可他觉得有些恍惚。

而她则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才吃了瘪拱拱鼻子瞧着还有点不大高兴。

晚上他们躺在酒店床上要睡觉的时候,聂桓对她说:“我也好想有那些记忆。”

黑暗里她清澈的眼眸反着月光,她的呼吸像薄荷糖融化在侧脸,“没关系,你不记得也没关系。”

“那应该是我们前世发生的事,和现在无关了。”

十多年的病态纠缠,迟樱轻描淡写。

“我想过了,我接受你不爱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他隐忍压抑的目光躲闪,姿态低如无根萍默默的花期。

她抚摸他黑色的发,“你能这幺识相我很欣慰。”

随后她扣紧他的手,“这回就普普通通地一起走到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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