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遗诏

戴花连忙跟上,把圣上如何唤吴用,又怎幺踢的他,老老实实说了。

陆晗蕊在殿内坐下喝茶,今日一早随众妃嫔去理光寺诵经,一刻没停过,嘴干得厉害。

她轻抿了一口茶水,看向戴花:“他真说除了吴用,没一个能伺候的?”

戴花点点头。

毕灵渊虽说性子霸道,但也并非无事生非,喜怒无常之人。

“皇上今日都在干清宫吗?”

“没,今日午饭后便去了养心殿,便待了半天。”

陆晗蕊放下茶盏:“养心殿是先帝寝居,皇上觉得那殿局促,从未去住过。”

“娘娘说的没错,但奴才不敢妄加揣测圣意……”

“没你事了。”

陆晗蕊打发了戴花,进到隔壁书房案几旁,捻了捻发干的毛笔,蘸满了墨,微微俯身落笔。

纸张上一列一列密密麻麻的小字,却异常规整。

都是往生陆氏宗族的名字。

她没敢让旁人看见,任谁看了,都会可怜她,徒增烦恼。

名字写了,如何炼化是个问题,是在后宫一道诵经后烧燎吗?

后宫都是名家世族的女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血刃,哪里能压得住陆氏一百八十四条亡魂?

靖朝皇室清明谒陵祭祖……

皇陵,那倒是个好地方,那般盛大的场合,由毕氏宗族亲眷亲自祭奠陆氏全族。

陆氏值得。

陆晗蕊定了心神,一笔一划慢慢写下最后几个姓名,待墨迹干透,小心折了几折,夹在一旁的书页中。

琴柔端着绿豆莲子汤进来,槿嫔这两天要不是诵经,要不就是抄经,用眼过度,每天都红红的。

陆晗蕊接过,打开一本经书,垂眼看得认真。

喝了半碗,突然问她:“戴公公回了吗?”

琴柔扑哧笑了:“他在全才跟前耍赖呢,让全才去皇上那里伺候,他留朝荣宫。”

陆晗蕊点点头,莹白手指翻了一页书:“你让戴花进来。”

……

毕灵渊在养心殿待到夜里掌灯,以前觉得局促,如今待了半天,却觉得这里比恢宏高深的干清宫要舒服。

外头的宫人得了令,将皇上勤政殿中的奏折都搬了过来。

毕灵渊就这幺在养心殿宿下。

用过晚膳,听着内务府的总领太监絮絮叨叨了两刻钟明日祭祖事宜。

毕灵渊坐在椅子上听着,有些心不在焉,但面色依旧如常,只是手指不自觉地把玩鬓间垂下的长发。

脑子里想的都是先帝札记中的内容。

想得头疼,微微皱眉,内务府的总领太监以为圣上对祭祖安排有所不忙,吓得闭嘴,一时不敢再絮叨。

毕灵渊瞥见吴用那封飞鸽传书,便抽出来,展开随意地看。

可这看着看着,眉头却拧得越来越紧,一贯清冷的星眸眨眼间便失去了光芒,暗沉沉。

原来吴用在民间作路人装扮,监察河道漕运期间,在怀州碰见李炽的堂弟李烨,身边还跟着几个西疆模样的壮汉。

吴用怕被认出,没敢靠得太近,但还是打算在怀州多留一阵日子。

撞见李烨后没几日,怀州下面大大小小的郡县乡镇又冒出些不入流的传闻,说是、说是……当今圣上并非先帝所出。

其实这种传闻民间一直都有,但也仅仅只是市井坊间的杂谈逸闻罢了,上不得台面。

可怀州的传闻不一样,因为提及了先帝的真假遗诏。

传闻中说,当今圣上继位凭的是太后擅拟的假遗诏,真遗诏则被藏了起来,为的是护佑四皇子毕灵宸和萧皇太妃。

真遗诏一旦现世,四皇子与太妃必定会被暴君及太后格杀。

看来吴用给他写这封信也是下了极大决心,好好的一封信被涂得乌糟糟的,传闻中那些肮脏的字眼都被他涂黑了。

毕灵渊冷笑,将信纸揉作一团,扔到烛台上,顷刻间化作灰飞。

“出去。”他看着烛火,动了动薄唇,面若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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