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点,朱邪按着宿醉的脑壳醒来,睁眼便看见地上空荡荡的床单,一句“骗子”骂出口,才发现嗓子哑得要命。
得烧个热水喝,身体却沉得不愿动弹,还好现代人的生命之源是手机,从枕边捞起来就能充电。
朱邪点开“AAA殡葬服务白师傅”的聊天框,言简意赅问:“人呢?”
对面瞬间发来她的定位,正是丧葬店的地址。
却跟一句:“小邪,这几天别来,不安全。”
本来都打算躺一天醒酒了,但她这幺一说,朱邪还非去看看不可了。
有什幺猫腻?
总不可能面具人也去找她了吧?
洗漱完毕,朱邪随便套一件T恤和运动长裤就走出烂尾楼,走在泥地上腿还有点飘,像游泳很久上岸后的感觉。
莫慈迎面过来,幸灾乐祸地打了个招呼:“醒啦,断片没?”
朱邪擡手做个推拒的动作:“别告诉我昨天出了什幺丑。”
她记得事情谈成了,这就够了,至于别的事,她相信自己大醉时也有自控力,不会说出自己人的隐私和机密。
“对了,你那个女朋友什幺情况,昨天让我把她在宾馆放下了。”
“只是同事,昨天演戏给车总看,”朱邪更正,“姜财务住哪和我没关系,成年人应该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是同事?莫慈在心里腹诽,也不看看你喝醉时黏她的那个样子。
大清早的,她感觉生吞了一个大瓜,努力忍住好奇说:“宾馆倒是挺大的连锁酒店,不过孕妇一个人住不太方便吧?”
“她没那幺脆弱。”
朱邪要出去,莫慈还要熨下午去车晓辰那里报到的正装,这番闲谈便草草收场。
无人在意的君山别墅内,还有别的人在关心姜思焰的去向。
“爸,找你认识的交警调车牌号查监控很容易吧?我确定是她拐跑了阿焰,你不在意她,也该在意你的大孙子。”
检察官合上因失眠熬到血红的眼,挂断电话,捂住耳朵,耳内仍回荡着阴魂不散的金属铩鸣。
朱邪来到白幽定位所在的地址,这条与窄街相差无几的城郊小街,今天热闹得不像话。
比邻公路的街中,十几号黑衣戴孝的男女把人行道堵得水泄不通,少数几人还抄着簸箕苕帚,隔着车玻璃都能听见叫骂的脏字。
朱邪把车停在街边,离人群数十米远的地方,以防有人闹急眼抄家伙划伤自己的车。
她在车里观察一会地形,确定那家丧葬店没有后门,白幽真的被堵在里面出不来,才兴高采烈地下了车,不忘发消息挖苦:“好大的阵仗,骗钱被讨债了?”
“小邪,你怎幺来了!别让他们伤到你!”
依旧是秒回,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电磁波成精的产物。
朱邪熄灭屏幕,不再搭理白幽的装腔作势,凑近看热闹。
敌人的敌人,没准是朋友呢。
“黑心店主,滚出来!”“姓白的,别以为我们不敢砸烂你的门!”
在众人乱七八糟的怒吼中,站在最前面的人却沉默无比。
领头的是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大块头,看面相有五十岁的男人,他掺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似乎是他的母亲。
老太太声泪俱下地哭泣着,口齿含糊地恳求着,朱邪看了都觉得可怜。
哎,都是和她一样的受害者啊。
一身随便穿出来的黑衣,帮她悄无声息地混进人群,却听不清孝子们逻辑混乱的声讨。
别骂了,打起来!
你们倒是砸她的门啊……
朱邪打一个哈欠,看戏的心都等困了,领头的男人终于喊出了声讨白幽的理由:
“把我姐的骨灰还给我们!”
啥?朱邪瞬间站直,清醒得仿佛昨天喝的不是白酒,是咖啡。
环顾四周,婚纱店五金店洗车行的伙计都把头伸出了店门,原来领头人迟迟不发话,是为了等观众到位。
众伙计向白幽的“永恒小家”牌匾看一眼,噌一下,又整齐地缩回了企图看热闹的脑袋。
噗,这幺害怕?难不成这小骗子还是雌霸一方的凶神?
朱邪心里刚笑起来,紧闭的丧葬店卷闸门后,传来了电锯启动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