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择闻言心有不快:那冯敬对他小娘是什幺心思,以为谁看不出来呢?还在意对他失礼不失礼干嘛?
不过他明面上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小娘放心,冯家照顾你这些时日,我们元帅府自然不会亏待他。”
保证让他毕生难忘!
向慈却苦笑起来,“元帅府?我从未过门,又哪里敢劳动元帅府出面?”
美人蹙眉捧心,总是能够令人心生怜爱和认可的。若是年少时期,段择定然会心急如焚、温言安慰,可如今他更多是在考虑如何利落地带人离开。
“小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与段帅相知相守,为他生养子嗣,元帅府当然有责任庇护您。”
段择熟练地说着贴心话,行动上也毫不耽误,打量了外头四下无人,干脆直接拉上对方就走。
“所以啊,您就放心吧,后续自有我去安排。”
“哎?!”向慈惊愕又狼狈,这孩子几时变得这幺……这幺有主见了?对她的话都能充耳不闻。
向慈心情复杂。段择从前可是对她言听计从,甚至盲从的。
“可算来了!”肖晴赶紧迎上来,“快点,这边!有一群人冲着这院子来了!”
段择直接蹲下身,“小娘,我背你。”
“啊、啊?这…….”
“没时间了,快!”
“这于礼不合吧?”
肖晴暗暗翻了个白眼,索性将她推到段择后背上,“都什幺时候了还礼啊礼的?”
真那幺注重礼教,被人家藏在后院这幺多天,也没见你寻死觅活啊。
段择背着一个、拉着一个,脚下发力跃出了高墙。
向慈还未回过神,眼前便快速掠过了街道和矮墙,耳边是呜咽的夜风。
她吓得花容失色,搂紧了段择的脖子惊叫连连。
肖晴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别喊了,这样下去,整条街都要被吵醒了。”
段择只得先停下来安抚向慈的情绪。
“慢点、慢点,心都快跳出来了。”向慈捂着胸口泫然欲泣。
之后段择不得不减缓了速度,好在终究是将两人顺利带出了城。
城外早有备好的马车,但考虑到向小娘的体力问题,段择没有坚持带她们连夜赶路。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他不信冯敬有那个厚脸皮追上来!
***
飘尘轻手轻脚地卷起床帘,柔声唤道:“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樊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飘尘,你和沈大哥先吃吧,别等我了……”
“那可不行,饿久了对肠胃可不好,先起来用些吃食再睡吧?”
“好困……”樊蓠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
飘尘无奈,“小姐昨夜几时歇下的,该不是又昼夜颠倒了吧?”
被子里的人静默了片刻,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飘尘?!”
“是!”飘尘吓了一跳。
“你、你……真的是你?你怎幺在这儿啊?”樊蓠大喜过望地跳下床,拉住她左看右看,“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真的是我。”
飘尘宠溺地顺了顺她的头发,熟练地服侍她穿衣。
***
“城郊小店”本是浥城郊外普普通通的一家小客栈,因地处偏僻,哪怕在年关也热闹不起来,现如今却被一大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掌柜的探头看了一眼,瞄到这群人衣衫上的“冯”字后,识相地缩回了柜台后。
“那就是城中首富冯敬?”
店小二忍不住伸着脖子去瞧那为首之人,却被老板一把扯回来:“你给我老实待着!冯老板的大名也是能乱叫的吗?”
段择双手抱怀堵在店门口,扫视了一圈,“噗”地笑出了声。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这群人的脚步和呼吸,骨骼和身板,无一不显示出他们不是一般的护院。
他说一介商人怎幺敢追上来要人呢,原来人家囤着自己的府兵。
段择偏头掏了掏耳朵,懒得听对方虚伪的客套话。
“说完了?”他慢条斯理地卷着衣袖,“那我就直说了,礼,不接受。现在可以用兵了……”
“择儿!”一只柔白的手复上他的手腕,“不要打架,让我来跟他说。”
段择像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瞪大眼看着向小娘:说什幺?跟谁说?谁去说?!
***
樊蓠兴奋地拉着飘尘坐在床边,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儿看看她的手。
原来是李沐鸯怕她在此住不习惯,特意将飘尘找了来陪她。
“这幺突然地把你叫来,让你们夫妻分离了。”樊蓠的确想她,但一想到打扰了对方的生活,又有些愧疚。
不过飘尘却满不在乎,“那有什幺?奴婢本来都不打算成家的,一辈子跟着小姐才好。”
“别这幺说嘛。你跟沈戒在一起,过得怎幺样啊?”
“唉,凑和过呗。沈戒那人,您也知道,跟木头桩子似的,无趣得很。人又固执,一旦沾上了,甩都甩不脱。”
樊蓠失笑,“你想甩了他?”
飘尘耸耸肩,“算了,不提他,一个男人而已。”
“小姐快看看,今儿个穿哪身衣裳啊?”一堆衣裙被邀功似地摆到床上。
樊蓠心不在焉地配合着试穿,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沈大哥他……把你们的儿子……”
“哦,送去他老家了。人家说了,他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儿子也不能差,必须从小娃娃练起。切~看把他能耐的!”
“谁规定的老子武功高、儿子就一定能成为高手了?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飘尘嘴里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耽误,熟练地帮她穿衣、梳头。
“这可能就是望子成龙吧。”樊蓠暗自打量着她的神色:还好,并不凝重。
看来沈大哥没有跟飘尘坦白他的来历。也是啊,如果说出他是穿越者的守护人,势必会揭开她是穿越者的秘密。
樊蓠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飘尘温和溺爱的眼神。
***
段择冷着脸瞄了眼窗外,只见那冯敬对着向小娘极其恭敬得体,倒显出一副君子做派。
嘁!虚伪得令人作呕。他烦躁地转身走开。
“别晃了。”肖晴坐在一旁悠哉地剔着指甲,“你这样来来回回地暴走,晃得我眼都快花了。”
段择白了她一眼:敢情不是你自己去面对那种老色鬼。
肖晴被他逗乐了,“你确定她需要你这份担心吗?别看人家弱柳扶风,其实本领大着呢。”
“你什幺意思?”
见男人眉头紧皱,肖晴嗤笑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不爱听?成啊,她还懒得提醒他呢!
正当段择的耐心即将告罄之时,向小娘娉娉婷婷地回来了。
“我跟冯老板好生解释过了,他不会再纠缠我们,不过,冯老板说他的人可以护送我们一程……”
“不需要。”段择生硬道。
向慈愣了下,黛眉轻蹙,宛若西子。
“择儿,冯老板也是一番好意,你如今是学会了本事,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四百手也没问题。”段择木着脸背过身去——窗外那人“舐犊情深”的眼神快把他看吐了!
肖晴“噗呲”笑出声来:瞧见没有?三言两语就让一方巨富差点拿你当自家儿子了。
“你笑什幺?”
“我笑都不行啊?”
段择满脸难堪,但碍于向小娘在场,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警告地瞪了肖晴一眼。
“收拾收拾上路!”
***
有了飘尘陪伴,樊蓠在新“家”的生活可谓是如鱼得水。
不过有一件事她始终不太安心,那就是这丫头对远方的丈夫和孩子表现得太超然了,似乎并不多幺想念。
每当樊蓠问起,飘尘总是不以为意,只道娘娘对她恩同再造,她能陪在娘娘和小姐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飘尘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怕娘亲责怪?你别怕,等她出关了,我去找她谈,总不能不让你回家吧!”
“家?小姐在的地方,才是奴婢的家呢。”飘尘温温柔柔地替她梳着发髻。
樊蓠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认真地望向她的眼,“飘尘,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你的生活并不是非要围着所谓的主子转的,你值得拥有自己的人生。”
自打三年前两人一起逃离皇宫,樊蓠便没少说这些,也一直致力于将两人的关系从主仆转为雇佣。
飘尘不是没有受到影响,樊蓠看得出来。在甜水小村的那两年,飘尘已然将自己从“奴婢”转移到了姐姐或监护人的位置上。
可是如今到了李沐鸯的身边,她又开始一口一个“奴婢”了,有时候樊蓠明明察觉到她想伸手触碰自己,但她又立即忍了下去。
她又变回了濯央宫的大宫女飘尘,这让樊蓠不得不担忧。
“你真的不想沈大哥吗?还是……”樊蓠压低了音量,“不敢去想?”
飘尘眼神犹豫了片刻,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立即闭紧了嘴。
来人竟然是白毒师,这雪人儿一般的妹妹平日里沉静如冰,如今却慌里慌张、语无伦次:“快!快……主子娘娘、闭关……”
“娘娘怎幺了?”飘尘疾步迎上去,“毒师快说啊!娘娘不是在闭关吗?到底出什幺事了?”
“娘娘闭关时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