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待破土而出,终会长成参天巨树。青儿,如今饵料已经撒出去了,我们现下要做的,只需静待鱼儿上钩……”
入夜雪盛,坐在正中圆桌边的女子双手交握捧着一只绕梅小手炉,神色平淡,只是细腻柔白的左脸肿着,印在清秀绝伦的脸上格外突兀。青稚抚了抚温暖的指腹,思绪慢慢回溯,眼底眸光细碎。
段明玦,鱼儿咬钩了。
“笃笃~”
外头的叩门声带着一股子小心意味,敲两下便停住了,过一会儿又轻轻敲了两下。
“小姐,我是碧痕。”声音细弱蚊咛,似怕被人听见。
青稚闻声开门将人让了进来,碧痕一进屋便不轻不重打了个喷嚏。青稚屋子里头这般暖和倒是未曾想过的,碧痕微微一怔,赶紧从袖袋中掏出东西递了过去。
“前两日府里看得严,奴婢们出入都要找管事报备纳手印。今日府上请了几回大夫,奴婢钻了空子入夜后跟了出去,小姐脸上伤得不轻,这都两日了也不见好。买药这事我没敢假手他人,亲自去铺子拿的药膏,您涂上后消得快些。”
青稚接过对方递来的那只银色螺纹铝制盒,拧开后里头是一层凝好的黧黑色膏油,散发出肉桂油的味道。
“掌柜的说是洋人们制成的新鲜玩意,专门治跌打损伤,教会医院里畅销得很。我也不太懂,既然是洋人们惯用的,定是不错的,所以就拿了一盒。”
青稚拧上盖子,柔声道了谢,随即取出了两枚银元交给碧痕。这丫头见状连忙摆手,死活不肯收,“小姐平日帮碧痕许多,上回休老宅的银钱都还没使用完,这钱万万不能要。”
青稚笑着塞到她手里,“你冒雪外出,若被汪管事发现免不了责骂,这两枚银元到时方便你找些说辞脱身。”
碧痕这才收下。
“对了,你方才说府上请了好几回大夫,这是为何?”
碧痕欲言又止,但擡眼瞧着青稚那张宛若画中仙的脸,这般清雅秀致,当下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前日在梅园爷对小姐……发了火,回屋后便倒下了。浑浑噩噩昏睡了两日,请了几回大夫服了汤药也不见有起色,汪总管也没太多心思管我们出入了,这才得了机会溜了出去……”
碧痕没敢待太久,青稚温的茶也没饮就匆匆离开了。毓郇毕竟下了令的,虽说这两日没人顾得上看顾这边,可万一被抓到,少不得挨一顿罚。
屋子里重新静下来,青稚洗漱完又翻看了一会儿前朝御医留下的医本,都是最初毓郇为讨她欢心特意寻来的。冬夜漫长,青稚熄灯后躺在床上仿佛能听见屋顶掠过的落雪声。半晌后无法入睡的佳人下了床,于黑暗中披着厚实的风氅将窗棂撑开了一道缝。
四九城的天色黑压压的,今夜没起风,漫天雪絮望久了有些眼疲。青稚站了约半盏茶时间,脸上察出刺刺的寒意,正准备伸手将窗合上。
一道黑色身影忽地借势将窗棂擡起,动作极为灵巧地在窗子合上的最后一刻从雪地中翻了进来。青稚身子一凛,还来不及张口,一只冰凉的手便不偏不倚捂住了她的唇。
“嘘!是我。”
来人一身融于黑暗,身形颀长立在青稚身前,最后一字落下的尾音极轻,是冻久后的僵涩。
青稚没有出声,抿着唇将身子毫无保留投入对方怀中。
段明玦搂住她,冰凉的吻落在青稚发顶,这人掖着笑轻声道,“嗯,青儿好暖和,让蔺瑕再多抱一会儿。”
青稚原是将风氅打开将两人都包在了里头,可随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段明玦颈后,肩背还有腰际摸了个遍,俱是凉湿一片。青稚眉头轻蹙,扯过这人一把按在了凳子上,紧接着一条棉软的毛巾包住段明玦的头擦拭起来。
段明玦在那里哑声笑,“青儿慢些,擦得太用力了,嘶——扯着头发了……”
青稚手一顿,随即松开毛巾伸手去解段明玦的衣扣。
这人却垂着手坐在那边笑得眉眼愉悦,“青儿怎地这般着急宽衣解带,蔺瑕知你定是想我想得厉害,可是……”
青稚捂住她的嘴,细长的手指在这人耳垂的嫩肉上不轻不重掐了把,“不准贫嘴,不准说淫词浪语,不准……”青稚低着头,黑暗中柔润的眸子对上这人冷隽朦胧的脸廓。
段明玦手臂一伸径直将人拦腰抱坐在大腿上,细柔的手臂圈住了段明玦的脖子。
带着凉意的触感在青稚唇上碰了碰,女人垂着眸,亲昵蛊惑的嗓音在青稚唇边摩挲,“那青儿可以准我亲你吗?”
柔软湿润的暖香几乎是一瞬覆了上来,段明玦齿关一松,一条滑腻的丁香小舌便滑进了她口中。
青稚一只手勾住这人的脖颈往下压,整个身子都依偎进段明玦怀中。黑暗中两人甜腻的接吻声压抑而禁忌,青稚将唇齿间的全部倾身交付,微阖着眼同这人的舌尖勾缠,香津互递。
段明玦的指尖抚过青稚发热的耳根,唇间笑意深邃,最后一下竟是吻上了青稚雪腻的颈侧。
“唔~”
酥麻快意泛起,青稚趴在这人肩窝处细细喘息,方才过于主动,差些气短。
段明玦捧起她的脸,濡湿的薄唇含住青稚柔嫩的下唇吮了吮,低低唤她,“青儿……”
“嘶~”
浓情蜜意之时青稚低声痛呼,段明玦当即松开了她。
“掌灯。”
“别。”
青稚越是想拦,段明玦越是执着,两人在黑暗中僵持,段明玦纵着她不掌灯,却也不肯脱下湿衣。青稚疼她,最终还是拗不过,败下阵来。
“别苑一直有人巡守,你如何找过来的?今日雪下得这般大,衣衫都湿透了……”
这人自掌灯后便一直冷着张脸,换上干净亵衣之后躺到床上也不吭声。青稚熄了灯,搂着这人的腰将脸埋在对方心口轻轻蹭了蹭。
青稚嗓音软侬,又存了心在哄,是以段明玦瞧着她肿起的半张脸还有刮破的嘴角,心中气恨焦急欲将毓郇千刀万剐却也说不出半句重话,恼怨自责,是她没能护得周全。
见这人还不肯说话,青稚撑起手臂干脆将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对方身上,段明玦下意识搂住了佳人的腰。
“我前日收到你送来的手炉时,心中欢喜极了。”
段明玦呼吸一滞,眼神中透出无奈与疼惜。
青稚摸着这人的脸,凑上去在段明玦唇角吻了下,“今日瞧见你出现,心中欢喜比前日更甚。若是你能与我再说说话,我就更欢喜了。”
“青儿……”段明玦心尖蓄积的酸涩从喉头泛起,一时间竟哽住了,“是我不好,没护好你……”
青稚柔软细腻的指腹按在段明玦眼尾轻轻抚弄,“我并非娇弱,自保能力尚有,无需你时刻护着。我既说过要与你并肩前行,自然不能一直躲在你羽翼之下。你若这般怨恼,便是不相信我。你若不相信我,我就不再欢喜了。”
段明玦叹了声,将人拥得更紧了,她早知这不是一朵孱弱攀附的小白花,她是兰,生于幽谷,高洁雅致,心性坚韧,易折却不屈。
“吕盛洲只说你与毓郇冲突,却不曾说老匹夫掌掴于你。”段明玦语气中裹着密密麻麻的疼,她安插在别苑里的人这几日也无甚动静,若不是手下来报称伺候青稚的丫头进了药铺,她着实放心不下才潜了进来,这回便当真错过了。
恰逢这两日因着别苑多次请大夫,出入有所宽泛。兼之雪夜易潜,段明玦在夜色与大雪中蛰伏许久,一步一步根据之前的情报寻了过来。
“你院子里那几双眼睛都是吕盛洲插的,我一进来他们就退了出去。待得明日雪停前,他们会帮忙掩饰足迹。”
“嗯,那就好。”青稚将小腿挤进对方膝盖,一双手臂将段明玦抱得严严实实,整个人放松下来喃喃般轻唔了声,“好累……鹳奴陪我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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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文!天下第一甜!搓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