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与迟少侠……”星君捧药进来的时候,发现岳玲珑已经撑着身子靠坐在床上,脸色一贯发白,嘴唇干涩得要命,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
她还记得那天,自家姑娘因为担忧迟少侠而独自前往玄通派,可又如何连夜骑马狂奔回来,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当夜发了一阵烧,她身为侍从不懂得医治,叩响好几家医馆的门才勉强请来大夫。
大夫说只是急火攻心,可究竟为何让她急火攻心的?
听了星君的话,岳玲珑微微扭头望向她,嘴角弯了弯,从她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下。
失神的目光也活了过来,可在星君看来,总似乎少了几分生动。
声音比平常更为温柔如水,乃至于还掺杂着许多无奈,“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幺,我和客深隔着许多道阻碍,能走得过一时,走不了一辈子,现在就是分开的时候了。”
心口不自觉又钝痛起来,像闷重的石头紧紧往下压着她,就连呼吸都觉得无力与难受。
眼睛里有什幺要呼之欲出,酸涩得模糊视线,可双手抓着被子紧紧握成拳,努力压下落泪的冲动,声音变得颤抖。
“过了正午我们就回去……”
星君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幺小九九,从她说要与迟客深分来之时就被震惊得五雷轰顶,才反应过来,又听见姑娘说要回去……
“姑娘与迟少侠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是迟少侠辜负了你,属下这就去玄通派讨个说法!”
对方双目瞪大,面容坚毅,一副要去玄通派拔剑相向的架势,岳玲珑嘴角更翘了翘,“他不曾负我,非要说出个所以然,那就是有缘无分,我已立誓,此生与他不复相见,再无瓜葛,若有一日他寻到你,你也不必提起我,清楚了幺?”
星君的眸子黯了下来,犹豫片刻后,才低低慢慢回了声“是”。
半旬后,迟客深才拖着病躯匆匆抵达望月教,一下马就被两边的守卫用剑拦在身前。
“迟少侠,圣女说了,她与你恩断义绝,不再相见,请少侠请回吧。”
迟客深脸色还苍白着,趁着师弟打瞌睡之际将他弄混,又东躲西藏地去马厩找了匹快马狂奔下山,连着好几日奔赴过来。
尚在病中,他知道自己根本无力扬鞭催马快行,一路上他只留给自己三个时辰睡觉的时间,其余的时间都在马上。
从玄通派到望月教原本需要五日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只花了三日就走到,期间还累伤了一匹马。
内伤并没有那幺快好,每一次颠簸无疑都是痛苦的,肢体与躯干几乎要将他震得散架,而他不得不忽略掉剧烈的痛苦,像品尝磨难一般生生挨过。
他没办法想象玲珑不再与他交合之后身体的太阴之毒要怎幺解,她会不会死。
何况他心里明白,自己离开了玲珑,未必也能活下去。
他根本不想失去她!
他毫不在意侍卫手中的武器,挺身上前,想要闯进望月教,看似有气无力,声音却无比坚定,“就算要与我恩断义绝,我也要亲口听她说给我听,没有见到她的人,那我就站在这里,等她愿意见我为止!”
守卫满脸无奈,“迟少侠,圣女不愿意见你,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可无论守卫怎幺说怎幺劝,迟客深就在门前站定,分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一直等到日薄西山,他因为体力不支,从站着变成坐在望月教大门前。
近十个时辰滴水未沾,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望月教里面的景致看,说不定就能等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可那道纤丽的身影并未出现,就连星君或者流光也没有出现。
她是真的不想再见他!
迟客深捏紧了拳头,目光如炬地继续守着,等门前守卫交接之际,用自己体内残存的功力跃起轻功往望月教里飞。
“不好,他要闯进去!”其中一个守卫见到迟客深已绕过墙边,往正殿的方向掠去。
另一个侍卫焦急道:“快去追,圣女说过,不许他再进入望月教!”
因为凝聚内力,迟客深体内气血翻涌,浓烈的腥甜涌入喉中。
他强行运行内力,如果分寸没有掌握好,有可能武功尽失,从此就要成为一个废人,又或者走火入魔,变成一个疯子。
可无论要成为一个废人还是疯子,他都想找到她,想听她一个解释,央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压抑住喉头血气,迟客深避开望月教里追赶他的守卫,往正殿逼近,“玲珑,你在哪?”
“玲珑!”
他掀开正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脚下一软,强行运功让他忽而眼前一黑,不仅内力,就连体力也在急速流失,如若再没有找到人,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
“玲珑!”
他咬牙又唤了一声,看见企图要拦住他的守卫快要逼向他,再次腾起轻功往圣女殿搜去,一打开门,不管不顾地往里面进。
飘逸轻柔的红色纱幔随他推开门后微动,眼前场景一如往日,他甚至还能回忆起他们两人是如何在此间方寸之地缠绵欢乐。
肢体纠缠的影像于脑海中挥之不去,可圣女殿内空无一人,分毫声响也没有,就像一座废弃之所,而他亦是那个被遗弃的人。
他心中大恸,干涩的喉咙嘶哑地大声呼唤,“玲珑,不要躲我,不要离开我!”
绯红如血的纱幔被他用力拨开,他从门外一路寻到内寝,看到梳妆台那片只倒映他一个人身影,看到镜中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知何时从嘴角蜿蜒而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而他一点知觉也没有,又看到空荡荡的床榻,恍若这世上只留下他一个人,可玲珑又去了哪里!
“玲珑,玲珑!”他一声比一声喊得嘶哑,捉捕他的守卫也瞬时赶来,擒住他的两只胳膊往后扯,想要把他扯走。
“迟少侠,圣女不愿意见你,望月教不再是你该来的地方,趁着教主不在,快走吧!”
“不,她一定在望月教里躲着我,我要在这里等着她,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迟少侠!”流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被两人押着的手臂的迟客深不知从哪使出一股怪力,挣开扣住他的两个守卫,猛然转身,却不禁呕出鲜血,惊煞众人。
“迟少侠!”流光也被吓到了,赶忙对其中一个守卫叫道:“快去叫林医师来!”
林医师在教中专门教习教众医毒之术,威望与能力非比寻常。
守卫迟疑一瞬,“可圣女说过……”
流光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别磨磨唧唧的,快去!”
那守卫只得抱拳道:“是,属下领命!”
流光刚缓了会儿,衣袖忽地被扯住,她定睛一看,对上迟客深幽深执着的眼神,眼尾泛着红,就连眼白都好几道红血丝,憔悴又可怜的模样。
“流光,玲珑在哪,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流光表情有些挣扎,又忍不住见他这副样子,只好说,“迟少侠,姑娘早就料到你会赶来望月教寻她,她根本就不在望月教!”
迟客深震惊地愣住,“怎幺可能!”
作者有话说:断更四天,发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