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深靠在门框上,站在门口朝厨房里看。
暖黄色的灯光撒在厨房中心的长桌上,挑来的肉菜层叠地摆放着,冰箱里也都塞满了,甚至还额外腾出空位放着一瓶水果酸奶。
花月娇在冒起热气的煮锅前忙碌着,她还是坚持拒绝了林云深大展身手的请求。
“要不老公你去看看电视吧,就我们之前看那个,”她很小心地把嫌弃藏进撒娇里,让林云深觑看电视,“相信我吧,我会弄好的!”
戴上手套,花月娇掀开煮锅的盖子,煮沸的汤汁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被切成块状的萝卜、牛肉、番茄丁还有些菜叶在其中上下翻腾。
她闻了闻味道,又用筷子戳了几下,确认真的煮熟了,才松了一口气。
“老公——”
花月娇想喊林云深过来帮忙,一回头就看见他已经站在门口,目光灼灼,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快来快来,已经做好啦,擡出去就能吃了。”她指挥林云深把锅端走。
林云深擡着锅向外走,又得到老婆一句“小心烫到”的叮嘱。
晚餐时间,窗外彻底黑了,大厅中央亮着灯。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铺着碎花桌布的餐桌前,面前摆着花月娇进行精心做好的晚餐。
一锅炖煮出来的蔬菜肉汤,一小盘拍黄瓜,和满当当的两碗饭。
“是不是等得太久了呀,有没有很饿?”花月娇忧心忡忡地撑着下巴询问。
“没有等很久,只是觉得小花不肯让我帮忙,稍微有一点伤心,”林云深舀着深色的汤。
“而且午休的时候也只找同事吃饭,连我的消息都不回,总不会是不小心忘记了吧……”
汤碗被推到花月娇面前,林云深神色诚恳。
“我没有,”花月娇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只是我没想好怎幺说而已。”
她忽然想起什幺,扭头从挂在椅背上的包里掏出一个保鲜袋。
“你要吃吗?”花月娇把鸡腿拆出来放在盘子里,“这是我特意从饭堂留的,特别特别好吃,不过…不过可能你……还是别吃了。”
说着说着她想到了电视里那个西装革履的林云深,他在镜头前意气风发,和灰扑扑的自己本就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样的林云深吃不惯饭堂的鸡腿也很正常。
花月娇放下盘子,把手缩了回去,讨好受挫,她一下焉了。
正准备老老实实地开始吃饭,就发现鸡腿不见了,擡头就看见林云深握住鸡腿,酱汁缓慢地向下流动,沾上指尖。
花月娇有些吃惊:“林云深你干嘛呀?”
“这是我老婆特意给我留的鸡腿,为什幺我不能吃?”他理直气壮地反问。
病房里安静地只有换气扇转动的声音。
没拉窗帘,林云深扭头看见深蓝色的天际线已经冒出了一点橘色。
他大口呼吸几下,将胃部翻江倒海的难受强压下去,用空余的手拍了下按钮,准备让护士进来换吊瓶。
打着吊针的手,被花月娇轻轻握住,她坐在病床边那张椅子上,趴在他的手臂旁。
已经睡着了,可尽管在梦中她还是皱着眉头。
林云深控制着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
“老公,你醒了?”似乎感受到动静,花月娇迷迷糊糊地擡起头,摸了摸林云深因为吊针变凉的手背,“啊——我看看,快空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长期维持一个姿势的身体没能适应,趔趄了一下,又很快站稳。
“等等我,我去叫人来。”
护士手脚利落地给林云深换上今天的下一瓶药,朝花月娇点点头,“患者家属记得注意一下。”
“知道了,谢谢你。”花月娇使劲点头。
护士离开时带上了门,她又坐回那个椅子上。
原本温暖的手,此刻因为长时间摆在被子外摸起来有些冰凉,花月娇握住林云深的手,小心避开针口。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个鸡腿会坏的,我忘记了…我忘记今天还很热了……对不起,害你生病了,对不起对不起。”
小猫的尾巴耷拉下来。
她快要哭了,可对上林云深苍白的脸,又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明自己才是来医院挂水的受害者,听见花月娇的道歉,他应该高兴的,可是林云深却觉得自己的心里那幺难过,像一片冒着泡的沼泽。
“没关系,不怪你。”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花月娇的脑袋。
花月娇呆呆地擡头看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呜呜一声扑进林云深怀里。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黏在脸上流下,落在林云深的胸口。
好烫好烫。
“小花吃饭还想着我呀,”他轻轻拍着花月娇的后背,“是我没尝出来,你又不是故意的,怎幺会怪你。”
明明是天气坏,鸡腿坏。
是他自己强撑着吃了,是他不小心。
小花怎幺可能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