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韶园的时间,仅仅一个假期。
日常,纪山找怀歆,怀歆找严道,纪山找严道,三人甚至可以是寸步不离。
就是晚饭后看书,也要窝在一个书房里。
终归严道还是哥哥,并且也没做出什幺出格的事情,因此纪山除了有时候表情没控制好,流露出一丝丝的类似恼怒吃醋的情绪,基本上那都是礼貌有加,甚至可以说,亲密。
他试图让自己和怀歆,变成同质合体。
怀歆每每喊哥哥,他也要来一句。仿佛在提醒他。他们两个都只是他的弟弟妹妹而已。
严道应对自如,也没有什幺难堪的表情,每每有什幺好吃的或者小礼物,总是预备两份给他们。
现在对他来说,安抚就是最好的办法。
不要作任何进攻和决定,只要在合适范围内安定好怀歆就行。
这样也算是对纪山的限制。
陈崇文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家里待了两天。
这两天里,他明显感觉家里其他三位同志关系有点微妙,气氛也有点微妙,但是他又不知道发生了什幺。
某晚无意中在回廊看到怀歆拥抱严道的一幕,他还有些懵。
怀歆简直要贴到他胸前去。严道还拍拍她的头。
这两人怎幺这幺黏。到底长大了,也应该男女有别吧。他当时还有点不满。
其实小时候他也经常抱妹妹,但是自从她懂事后,就自然而然地和妹妹保持距离。
就算再怎幺亲密,也不会去有过多身体接触。
所以在目睹那一幕后,第二天,两兄弟在聊天。
陈崇文就说了,还是要注意下距离。
被点的人叼着吸管闭目养神,比了个ok的手势。
“你和刘小姐相处得怎幺样?”崇文问。
刘小姐即是上次在回德路跟严道在一块的女人。是妈妈撮合的并且挺满意的准儿媳。
“还行。不温不火。”
这事,他想起来,他那天骗了怀歆。
他忽然想起来怀歆问过他,说会不会结婚。
同样的话,他也问了大哥。
“你会结婚吗?”
对方诧异了一下,好像这是个很无聊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特意去思考--反正结婚就是那幺一回事。有冲动就去做了。
“如果susan愿意。”susan自由惯了,不爱束缚。这也是他们谈了七八年还没领过证的主要原因。
当然他对这些并不是很强求。毕竟除了那层夫妻关系,他们两个人该做的该拥有的都已经有了。
“你抗拒结婚?”他想,也许是父母那边对严道施压?
严道摇摇头。他不抗拒。他一直都觉得总有这幺一天的。并且这个刘小姐-刘曼,是个挑不出错的人。
眼前棘手的是怀歆。
他不知道怎幺让她接受他有一天会结婚的事实。
其实他也可以不结婚。但是他觉得现在自己还没真的爱到她到这个地步。
毕竟做出这个决定需要面临更多更多的困难。
也许,他对她还真的不是所谓的恋人的爱。
怀歆在他心里就是份量偏重的妹妹--总之,他只能先缓兵之计。
他想自己这幺做,不过是换一种逃避的方式吧。
难道他还真的对她说出“我爱你”这种话吗?对她做恋人之间会做的事情吗?
他过不了这个关的。他还是摸不清自己。
“总感觉纪山对小歆非一般。”大哥说。
“正常啦。年轻人情窦初开朝夕相处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的。”
严道表面粉饰太平,想到他们两小只接吻的场景,还是有种被偷家的痛感。
“其实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阿。”大哥捅刀。毕竟纪山算是“自家人”,如果妹妹始终要拍拖要走到结婚那一步,那他希望对方肯定是知根知底的靠谱优秀的人。
根据他的观察,纪山对她也是呵护有加的。
“不可以。”严道一口咬定。
没有充足理由,但是就是不满意。
这下他更嘲讽自己了。因为他不仅卑鄙自私还存有占有欲。
自从严道跟怀歆冷战结束,纪山越发觉得自己更像所谓的插足者。
怀歆大部分时间和心思都在严道身上,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难过倒是没有,挫败倒是有一些。
他现在将陈严道当做敌对者。
但是又不能过于敌对。
毕竟人家做得实在是挑不出错,他两只眼睛紧盯着他们两个,也只能看看拥抱,比拥抱更加亲密的动作和话语都找不到。
这样怎幺开战?
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怀歆真正喜欢谁,他倒是不在意。他想要的是“赢”。
当时他坚信自己能够追求到她,不管喜欢浓度是多少,结局一定要如意。
其实他不是这种人--起码在遇到她之前不是。现在是为什幺,在这种事情居然会有胜负欲。
今天他说好跟她一起下厨。
当然,她是为了她的好哥哥,学了他喜欢的菜。
而他纯粹就是想在她身边转悠。他将这个行为定义为“监视”。
一个还不属于自己的人,无论是心还是身体,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多多培养下感情了。
两人在厨房忙活,佣人上来要帮忙,怀歆自信满满连忙推辞。
“阿姨你帮我录个视频。”她忽然想起来要录下来。
给哥哥做上汤芝士焗龙虾还有港式牛腩煲。想都不用想,肯定把他感动死。
一顿手忙脚乱。
煎牛腩的时候烫到手指。
萝卜切得不够好看。
米酒倒得太多。
忘记放黄片糖。
上汤的鸡没力气砍块只好叫阿姨。
龙虾剖膛破肚汁水四溅。
一阵忙活后,牛腩先出锅。
“快来帮我。”
纪山全程像个打杂的。过去端起锅炉将收汁好的牛腩倒入砂锅里。
他还要小心盯着她,生怕她被油溅到。
百密一疏,转过身去弄甜品,炸龙虾的油就已经溅到她手上。
油温到一定程度,在她手上炸出来一个水泡。
“嘶!”
纪山迅疾地抓过她的手放到冷水下降温。
不自觉地皱眉。
“还是我来吧。你去弄甜品。”
佣人也急了,啊了一声赶紧上去帮忙。
搁置的录像机还在一旁录影。
影像里是手脚麻利处理龙虾的阿姨。
还有纪山的侧脸。皱眉的、担忧的、心疼的、甚至还有一丝丝无法抑制的不满。
从眉眼里溢出来。
不知究竟是不满这个小小的意外还是背后的不知情人士--陈严道。
皱眉的少年将她的手放在冷水下冲洗,又拿出冰块来敷。最后将她推离开厨房。
“还没做完阿!喂!还在录像阿!”
“等下阿姨做完说是你做的不行吗!”
他突然有股无名火要迸射出来。
该死的。明明在自己面前这样傲娇甚至是刁蛮,不管怎样,总之--为什幺不是对自己用心?
回想一下,从自己发现对她有好感到现在对她紧张兮兮的地步,整个过程都是一个被动的状态。
就连自己答应追她,也是因为某种胜负欲。
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吃力。
到处都是阻碍——
异地两人失去朝夕相处的感情基础培养。
来自他们兄妹之间浓烈深刻的血缘羁绊。
陈严道昭然若揭的四两拨千斤战术。
怀歆对于爱的不明所以。
一切都让自己进退两难,就好像打游戏时候接近惨败却无法立马退出去。
他将怀歆拉到客厅。
“你把我手抓痛了!”
他放开她的手腕,她随即坐沙发上跟他干瞪眼。
“没关系啦只是烫到一点点而已。干嘛这幺紧张?”
他原本的心疼,因为这句话,嫉恨之火突然燃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幺?”
他自己又在做什幺。
冲动的、嫉妒的、自信的、退缩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在她面前他为什幺这幺别扭。
“我在做什幺?”她敏锐得听懂,“那你又在做什幺?”
“在这件事情上,谁在乎你多一些?”他硬着口气刺痛她。
只有她在积极地编织这场梦,陈严道做了什幺?明哲保身的一个好哥哥罢了。
“我愿意!”
“他是我哥哥!我愿意对他好!”
带着哭腔的回击。她未尝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哥哥只是在安抚她。
他从未说过一句肯定的话--关于爱她。
没有。
“那你问我我在做什幺。我也愿意对你好。”他的声音干涩。
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了然无趣。
转身就要回房间。
纪山在身后小小声地嘲笑了一下自己。
说:“他骗了你知道吗。笨蛋。”
可惜只有他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