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苍白的俊美男人正躺在榻上,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双目紧闭,剑眉蹙起,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额角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没入乌发。
榻边,大夫手脚利落地替他施完针后,站起身对守在一旁的小厮温声叮嘱道:“世子被马蹄踏伤,外伤不显,却脏腑俱损,使得他吐血不止,如今伤势已然稳定,只是需得按时服药静养数月,切记不可让世子操劳动怒。”
原本神色紧绷的小厮闻言当即大松一口气,面露感激道:“多谢廖神医!小的谨记,待世子醒来,定悉数禀明世子,小的送您回医馆吧!”
小厮领着大夫离开了内室,留下一名小厮在旁伺候。
榻上的青年似乎承受不住痛苦,呼吸粗重急促了几分,眼皮不断颤动,随后,倏地睁开了双眸——
那双黑色的瞳仁漆黑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青年眼神冰冷阴鸷,全然不似身受重伤的人,反倒像幽暗森林中苏醒的狼,正用那双嗜血阴鸷的兽瞳逡巡着猎物。
“世子醒了!世子终于醒了!”一旁伺候的小厮见男人苏醒,当即大喜叫唤起来。
不多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抹湘妃色的倩影便出现在门口。
见床榻上的男人果真苏醒,她当即便泪水涟涟,扑到床边,带着哭腔唤道:“表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吓死弯弯了!弯弯日后再不逞强骑马了,若是表哥有个三长两短,弯弯也不活了!呜呜呜……”
男人原本煞气四溢的目光,在触及到眼前的少女时,却骤然软化,仿若微风拂过一江春水,泛起温柔的涟漪。
“弯弯,别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想擡手替眼前的少女拭去眼角的泪水,然而只是稍一使力,五脏六腑便传来烧灼般的刺痛,令他动弹不得。
“表哥你怎幺样?是不是很痛?”柳弯弯紧张地看着他,白净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无妨,只是……”季瑾澜轻轻摇头,然而不知想到什幺,他神色晦暗不明,看向柳弯弯的目光有些微妙。
方才半梦半醒之间,他做了个梦,醒来后,脑中便凭空多了一段记忆。
他梦见,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个话本,他是被创造出来的人物,还不是主角,而是个谋朝篡位,注定下场凄惨的反面人物。
而他自以为与他心意相通的表妹,爱慕的竟然另有其人。
思及此,季瑾澜不由心中泛酸,擡眼望向柳弯弯,却见少女此时正满目担忧地看着自己,又贴心地用帕子替他拭去额角的汗渍,目光真挚而恳切。
如此温柔小意,若非心悦于他,还会是因为什幺呢?
然而不可遏制地,季瑾澜蓦然回想起往日种种,一些原本不起眼的细节,在此时却格外清晰——
弯弯总是不经意向他打听太子的行踪喜好,对太子颇为关注,就连在今日的赏春宴上,弯弯亦是有意无意地往太子跟前凑。
似乎,往日以为的巧合,如今再看,却是蓄谋已久。
季瑾澜那双幽深的黑眸定定望着柳弯弯,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弯弯,表哥有些话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