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铃落在支架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曲鸣平躺在皮垫上,两手推动杠铃,用卧推来锻炼手臂的力量。
蔡鸡认为训练重量等同体重,最高不超过体重的百分之一百二十,才是一个科学而合理的数字。
毕竟老大是打篮球,又不是练举重。
但曲鸣一点一点把杠铃重量加到一百五十公斤,对他的科学数字毫不理会。
曲鸣身下已经聚了一滩汗水,肌肉坚实的胸部扩张着,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卧推训练一共是六组,每组五十次,也就是说,他要在三十分钟内,把一百五十公斤的杠铃举起三百次,相当于推动四十五吨的重量。
连巴山都觉得老大疯了。
但曲鸣知道自己没发疯,他需要挑战极限的训练,唯有如此,才能保证他停止服药后的体能。
在他旁边有张垫子,一个少女坐在上面,她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矿泉水瓶,水灵灵的美目望着正在训练的曲鸣,眼中泛动着水波般喜悦和爱恋的光泽。
曲鸣把杠铃放在支架上,长长呼了口气。陆婷递来水和毛巾,他伸手去接,陆婷却不给他。
“我喂你喝。”陆婷把矿泉水送到曲鸣嘴边,小心喂他喝着。她唇角笑吟吟向上弯着,眼睛亮亮的,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有着水晶般的光辉。
光影中有细细的尘埃飞舞,空旷的篮球馆里一片安静。
时光像黏稠的液体彷佛凝固,周围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中。
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陆婷喂他喝完水,又帮他擦去脸上的汗。
她大概是第一次照顾别人,动作可以用笨手笨脚来形容,但这笨拙的动作由她作出来,却温柔而充满爱意。
曲鸣躺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少女。如果这时他提出要求,陆婷不会反对,她会乖乖躺下来,心甘情愿地让他占有自己。
如果说这是他的梦想,曲鸣从来没有离自己的梦想这么近过。
这朵骄傲的郁金香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呵口气,那令人羡慕的花瓣就将为他绽放,展露出精致而眩目的花蕊。
曲鸣喉结动了一下,然后说:“今天不用上课吗?”
“剩最后一节,”陆婷笑嘻嘻说:“我逃课了。”
曲鸣两手枕在脑后,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连你都逃课,滨大真是完了。”
“跷一节课,滨大又不会倒。”陆婷打开皮包,“吃巧克力吗?我给你带了一盒。”
曲鸣撇撇嘴,“我从七岁起就不爱吃糖果了。”
陆婷取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蓝色的缎带上印着金色的字迹。她不满地说: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从来没给过别人。”
“啊——”曲鸣张开大嘴,指了指嘴巴。
陆婷顿时眉开眼笑,她取了一大块塞到曲鸣嘴里,一边殷切地问:“好不好吃?”
曲鸣皱起眉头,一脸难受地嚼着。正当陆婷满心紧张的时候,曲鸣忽然仰起身,一把抱住她,狠狠亲住她香喷喷的小嘴。
他舌头甜甜的,有巧克力的味道。想到自己昨天咬伤了他,陆婷一阵心虚,主动伸出舌头,舔舐他唇角的伤口。
良久,曲鸣松开她的嘴,坏笑着说:“没有你的舌头好吃。”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杠铃,曲鸣上身半仰,陆婷颈子被他勾着,双手撑在他胸口,以一个暧昧的姿势骑在他腰间。
曲鸣真切感受到她大腿光洁而滑嫩的肌肤,阳具立刻不安分地挺起。
陆婷不好意思地想爬起来,却碰到臀后那根坚硬的突起,她有些惊讶地用手背碰了碰,奇怪这个东西的粗长和硬度,接着她明白过来,脸顿时红得像苹果一样。
陆婷讪讪的想要离开,想想又在曲鸣胸口捶了一拳,“坏蛋!”
曲鸣很不屑,“如果是坏蛋,我这会儿就把你吃了。”
陆婷扬起下巴,“你敢!”
曲鸣摸了摸鼻子,一般女生摆出这种挑衅的态度,其实是在说:只要你有胆量,就来吃我吧,我保证不反抗。
陆婷不是小孩,她知道作为一个淑女,对男人身上不该碰的部位应该视而不见。但她忍不住又好奇地看了一眼,忽然掩住口,吃吃笑了起来。
曲鸣坐起来,免得那东西太嚣张,忍不住把她吞了。
“笑什么呢?”
陆婷笑着小声说:“那么大的东西,你平时藏在哪儿?”
藏起来?要不是你乱碰它会蹦出来?曲鸣觉得自己很冤,他咳了一声,很大尾巴狼地说:“很大吗?我倒不觉得。”
陆婷皱了皱鼻子,“我才不信你平时就这么挺着。也不嫌麻烦。”她还想对他的命根子发表评论,但被曲鸣制止了。
他警告说:“你真想知道,我就把它拿出来让你仔细看看。”
陆婷踢了他一脚,“流氓!”
曲鸣叹了口气,“丫头,没见过流氓吧。我要耍流氓,你这会儿就傻了。”
曲鸣跳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和膝盖,然后开始三十米的冲刺和折返跑,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在训练上。
这丫头要再对他的好兄弟品头论足下去,他可就真忍不住了。
曲鸣的速度很快,他身体的爆发力和协调能力都十分出色,奔跑时就像一头矫健的猎豹,尤其是转身时,动作迅捷而准确,两脚一错,重心就转移过来,几乎看不到停顿的痕迹。
陆婷并着腿坐在他训练的皮垫上,眼中充满了惊叹。
曲鸣两手撑着膝盖,呼呼喘着气,然后抹了把汗水,挺起身,把湿透的运动衣脱下来,亮出精壮的肌肉,朝陆婷摆了个弯弓射箭的夸张姿势。
陆婷啐了一口,眼里却充满笑意。
曲鸣停下来,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狼嗥再一次响起。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也没打算当个好人。
很多时候,他都像个被宠坏的孩子,霸道、专横、粗暴、蛮不讲理、不择手段,并且不计后果,绝对的以自我为中心。
就像做爱时,他从来不顾及对方的感受,那怕那些动作充满了残忍的意味,会令对方痛苦和受伤。
但陆婷不同。
她像自己心里唯一柔软的那一部分。
“喂,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不行啊。”陆婷为难地说:“我要回家。”
她虽然已经上到大二,但在庄碧雯看来,二十岁以前都是未成年少女,每天要准时回家,以免遇到装成外婆的大灰狼。
“那么下午。下午别去上课了,我带你去玩。”
“好啊。”陆婷立刻答应了。
……………………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呢。”苏毓琳把手放在曲鸣肩上,俯下身,用舌尖轻舔着他的耳垂。
苏毓琳一早就来了,因为陆婷突然光临,她一直躲在更衣室里。
苏毓琳身上有甜浓的香气,曲鸣很喜欢自己的女人香喷喷的,干起来感觉很舒服,但这会儿他皱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给主人泄火啊。”苏毓琳呢哝着,一手朝他胯间摸去。出乎她的意料,入手的阳具虽然很大,却没有勃起。
曲鸣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开,冷冰冰说:“如果你想发浪,我找件东西让你爽。”
“不用了。”苏毓琳笑吟吟说:“她就是陆婷吗?很漂亮的女孩子。”
有些男生很喜欢谈论自己的女朋友,尤其是别人赞扬的时候,但是曲鸣不一样,他皱着眉说:“你很烦啊。”
苏毓琳乖巧地转移话题,“你好久没来酒吧了,我们又招了几个新人,很不错的。”
“让大屌和蔡鸡去吧。我没兴趣。”曲鸣的兴趣在于两点:陆婷和校际杯。
“那么南月呢?”苏毓琳说:“我可以帮你处理。”
曲鸣怒火一下子升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僵硬地说:“好。”
……………………
“好了吗?”陆婷在门口喊。
更衣室的水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穿着衬衫、黑色长裤和球鞋的曲鸣出来。
陆婷闻了闻,满意地皱了皱鼻子。
没有汗味的曲鸣显得很清爽,衣服上有阳光的味道。
曲鸣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去哪儿?”
“你说。”
曲鸣以前带陆婷去过不少地方,但那都是夜晚城市的阴暗角落,什么酒吧、垃圾场……杀人灭口合适,谈恋爱似乎有点儿不大方便。
“去游乐场吧。”
曲鸣憋了五分钟,终于想出来一个主意。要知道,他从十岁起,就没去过游乐场。
“好啊。”陆婷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曲鸣一直认为游乐场只适合八岁以下的儿童,但现在发现游乐场其实也挺好玩,尤其是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女生的时候。
以前像这样漂亮的女生,他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游乐场里,在床上骑着她才是正事。
但陆婷带给他的,是一种完全不同于肉欲的乐趣。
至少现在不是。
蔡鸡无数次嘲笑过,恋爱中的男人是傻瓜。
比如周东华,杨芸都快被他们玩烂了,这傻瓜还把她当成天使。
而这一刻,曲鸣理解了周东华的心情。
曲鸣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过,茫茫人海中,有一件物品是是属于他的,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
很难说他喜欢陆婷的那一点。也许是她的声音,也许是她的容貌,也许是她的气质,也许是她那个时候羞窘的表情。
“你看。”陆婷指着远方。
一群白色的鸟在都市上空盘旋,在水泥丛林显得十分突兀。
这座都市有人类需要的一切物品,唯一缺少的就是鸟。
因为这里有太多的飞机。
为了安全,人们把鸟驱逐到都市以外。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每天可以看到无数飞机,却很少见过能自由飞翔的鸟。
“那是什么鸟?”
曲鸣摸了摸鼻子,“我也不认识。”
他们这会儿正待在巨大的摩天轮上,脚下连绵的都市像盛开的花朵在大地上绽放,只不过这些花朵是冰冷的,散发着工业品的辉煌和冷漠。
窗户是经过加固处理的,但曲鸣从来不理会规则。他扳开铝制的封条,强行拉开窗户。一阵强风顿时涌入,将轿厢吹得倾斜。
陆婷惊叫一声,拉住曲鸣的手臂。
“怕了吗?”曲鸣扶住她的身体。
陆婷小心翼翼朝下面看去,下面来往的游人像蚂蚁一样渺小,“好可怕。”
曲鸣拥住她,把下巴在她发际,忽然说:“和我一起跳下去。”
“好啊。”陆婷点了点头,笑盈盈说。
曲鸣毫不怀疑她说的是真话。如果自己跳下去,她也会跟着跳下来。
“傻瓜,跳下去会摔死的。”过了会儿,曲鸣说。
……………………
这一天,陆婷笑的次数比他曾经见过的加起来都多。甚至看着他,无缘无故地就笑了起来。那笑容像蜜一样甜。
曲鸣也觉得很开心。
但和陆婷的无忧无虑不同,他很清楚这样的欢乐是短暂的,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在以后的岁月里,曲鸣无数次回忆起这一天。
但那时,他只希望这一天从来没有发生过。
高大的摩天轮浸浴在夕阳的光辉中。
已经玩累的陆婷靠在他肩膀上,乖乖吃着冰淇淋。
她吃东西的时候表情很好看,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嫣红的唇瓣彷佛一朵精致的玫瑰。
“喂,逃课你老妈不会骂你吧?”
“不告诉她。”陆婷用小勺分开冰淇淋,“这是我的。”她抿了一口,然后挖了一勺,递给曲鸣,“这是你的。”
“我要吃香草的。”
“不给。”
“我用巧克力和你换。”
“我才不要。吃巧克力会变成非洲人。”
“你把巧克力都给我,不怕我变成非洲人?”
“反正你已经很黑了。”陆婷不由分说,把一勺冰淇淋塞到曲鸣嘴里。
曲鸣好笑地咽下巧克力冰淇淋,“你听谁说的,吃巧克力会变成非洲人?”
“我妈妈所有带黑色的食物都不吃,所以皮肤又白又嫩。我吃巧克力也只吃白色的。”
曲鸣坏笑说:“你身上很白吗?”
陆婷白了他一眼,“色狼!”
“是不是很白。”
“我不告诉你。”
“那我告诉你。”曲鸣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喜欢非洲女生那样的。”
“胡扯!”
“真的。”曲鸣煞有其事地说:“非洲女生的屁股又圆又翘,皮肤黑黑的,又漂亮又结实,比你这样的性感多了。”
陆婷啐了一口,“我妈从头到脚都是雪白雪白的,而且每天练瑜珈,身材特别好……”
曲鸣不老实地搂住她的腰,“你是不是也练过?”
陆婷脸红了一下,“不告诉你!”
曲鸣咳了一声,坐的反而离她更远了。这丫头诱惑力太强,再说几句,他就原形毕露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夕阳下,那个高大的男生甚至能把曲鸣也笼罩在阴影中。
“好久不见。”那个男生平静地说。
曲鸣抬起头。周东华双手插在裤袋里,穿着一身工作服,似乎是许久不见的熟人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曲鸣露出一丝讥笑说:“你也有闲心逛游乐场吗?”
“打工。”周东华简短的回答,他看了陆婷一眼,然后说:“这是你的女朋友?”
“是。”曲鸣搂住陆婷的肩膀,动作很平静,眼里却透出野狼一样的凶光。
这次出来玩,只有他们两个。连陆婷形影不离的保镖也甩掉了。
周东华退后一步,微笑说:“玩蹦极,来找我吧。从高处一下子跳下来,很刺激的。”
周东华离开很久,曲鸣还搂着陆婷的肩膀,手心都是汗水。
“你的朋友吗?”陆婷问。
“不是。”曲鸣慢慢放开手,“我们走吧。”
……………………
“周东华在游乐场打工?”蔡鸡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没去大联盟?”
苏毓琳讶然问:“他没拿到合同吗?”
“也许是放弃了。”周东华的出现,让曲鸣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蔡鸡一万个不信,“放弃大联盟的合同去游乐场打工?他是不是疯了?”即使是大联盟的试训合同,薪金也超过游乐场打工收入的一百倍,周东华居然会放弃大联盟的合同,去当一个打工仔,难道游乐场是他家开的?
曲鸣脸色阴沉,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要成为一个被大联盟看中的球员,需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周东华绝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陆婷快乐地跑进来,“说晚上不回家吃饭。喂,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蔡鸡说:“只有点心和酒水。”
“我去安排吧。”苏毓琳一笑起身。
“我听到你们在说合同,什么合同?”
“唔。大联盟的合同。”
“大联盟?篮球吗?我听说过,含金量最高的合同呢。咦,是你要进大联盟吗?”
“我?”曲鸣摸了摸鼻子,“我不去。”
“为什么呢?”陆婷奇怪地说:“你球打那么好,而且练的那么辛苦。难道有人请你也不去吗?”
曲鸣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不去。我不喜欢教练。”
蔡鸡解释说:“我们老大最不喜欢被管束。所以我们红狼社也没有教练,全听老大的。”
陆婷压低声音,“喂,他是不是很霸道,总欺负你们?”
“谁说的?”蔡鸡抗议说:“我们老大只欺负女人!”
陆婷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蔡鸡叫道:“老大,还不管管?还没上床,这就开始欺负兄弟们了。”
“闭嘴吧。”曲鸣往蔡鸡嘴里塞了块蛋糕,制止了他的抱怨。
陆婷玩得高兴,从游乐场出来还不想回家。
于是曲鸣就把她带到酒吧。
陆婷告诉家里,是和同学一起吃饭,有保镖跟着,让她不用担心。
至于那两名倒霉的保镖,这会儿也跟过来,在外面坐着。
“你不喝酒吗?”
“不喝。”
陆婷闻了闻他的衬衫,满意地说:“我最讨厌满身烟酒味的男生。你闻起来很干净。”
蔡鸡费力地咽下蛋糕,“其实老大……”
曲鸣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你不是要去方便吗?还不赶紧走?拉够两个小时再回来!”
赶走蔡鸡,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曲鸣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吸烟也喝酒。但现在都戒了。”
“为什么?”
“因为要打校际杯。有个秃头说,我肯定打不赢。所以我一定要拿到冠军的奖杯,然后扣到他的秃头上。”
“坏蛋!”陆婷白了他一眼,目光中却充满了柔情蜜意,还有一丝骄傲,为他的口气而骄傲。
曲鸣觉得胸口彷佛有一团东西膨胀起来,丝丝絮絮的塞满心头。他拉住陆婷的手,十指交叉,慢慢握紧。
陆婷的手很软,白白的,像栀子花瓣一样白嫩而积日累久。曲鸣把她的手贴在脸上,低声说:“喜欢我吗?”
“一点点。”
“一点点吗?”曲鸣失望地说:“有多少?”
陆婷在心口划了一个圈,“就这里的一点点。”
曲鸣心里一荡,“整颗心吗?”
“我昨晚没有睡着。”陆婷揉了揉头发,“整个晚上都在想你。有时候觉得你特别可恶,有时候又觉得特别难受。还有……我想起那一天……”她咬了咬嘴唇,脸红红的说:“人家的隐私都被你看光了。”
曲鸣没有说话。
“然后我跷了一天课来到找你。”陆婷说:“我的隐私只能让一个男生看。既然你看到了——你就要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