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兄,梁兄……”有人在黑暗中轻快地呼喊。
谁,谁在唤他?
“梁兄,梁兄……”那人又喊。
啊……是英台贤弟。
梁山伯惚惚地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
他在阳光下席地而坐,眼前可见无垠的蓝天之下,大片大片的白云翻滚,茫茫无尽草地之上,不远处祝英台正放着彩鹞。
那个清秀的少年边追逐彩鹞边回头喊他:”梁兄,你看,彩鹞飞起来了!”
他笑得很明亮,很甜。
梁山伯心随意动,也弯起唇角,会心一笑。他起身,走到他身边。
“它飞得好高啊。”梁山伯欣喜地赞叹。
微风不噪,清凉而不失温煦,两人在草地跑着,闹着,各自拉着线绳,随风追逐着彩鹞,偶尔对视着言笑晏晏。
“哈哈哈哈……”
祝英台笑得欢快,梁山伯亦久违地,发自内心地,大声地,开心地,畅快地笑了出来。
仿佛回到遥远的童年的烂漫天真。没有背负着的殷殷期望,没有读不完的圣贤书,没有该温习的功课,只有……只有简单的快乐。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尽兴而止,将手上线绳松开,彩鹞便悠悠荡荡地飞走了。
两人躺倒在茫茫草地之上,目视彩鹞飘至天际,直到看不见。
风在草里翻起道道波澜,太阳正正地透过婆娑的叶子间隙,洒满二人一身。
时间仿若静止,岁月忽然静好。有一种梦幻迷离之感。
少年的手在悄悄的微风中,柔软草地的掩映中,不知何时悄悄地碰到一起。
两人只一顿,手指便交错缠绕了起来。又各自侧过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彼此,都笑了起来,有一种青涩的欢喜弥散。
渐渐不笑了,眼神却不肯罢休,仍看着彼此,认真地。
于是不知道为何唇就黏到了一起,少年的身体就拥抱在了一起。
梁山伯的呼吸有点儿急促,心上有一种他没经历过的思绪在辗转。
这不像放彩鹞那样只是短暂的叛逃。这是个深渊,一旦陷入,他就万劫不复、永不超生了。
“英台贤……弟?”他出声唤他,唤那个雌雄莫辨的少年。
他内心游移不定,毫无秩序地挣扎,不知如何是好。
祝英台只笑盈盈地看着他,将手在他衣襟之内摸索,开始在他身上亲吻。
他勇敢热烈,义无反顾。
一番纠缠,衣衫逐渐凌乱,直到彼此彻底坦诚相待。
梁山伯看着眼前的祝英台,他的身体是没完全发育好的少年的样子,清瘦干净的,香的,甜的。
他好像连睫毛都是湿润的,眼睛扑闪地泛着光,白皙的面颊泛出潮红。
梁山伯胸腔激荡,心如擂鼓,灵魂里某种本能的躁动顽强地正在他体内挣扎,生长强大到压倒了他的意志,牢牢地控制了他。
他的灵魂里没有慎重或者冷静的容身之处。
他心中生出一种乌黑到了尽头的光辉灿烂,是的,他投降了。
万劫不复就万劫不复,永不超生就永不超生。
内心的欲望猝然发难,而他根本无力摆脱那种本能的操控。
那种大自然的原始力量。
在鸿蒙初辟、善恶未分时就存在的原始力量。
那种力量促使他翻身将英台压倒在草地之上,他热切地亲吻少年胸口的肌肤,从背后抱住了他,进入他,向他用力侵袭。
他想这样做很久了。
“嗯……”英台的语调是轻轻的,软的,甜的,隐忍的。
梁山伯意识便混乱了,他什幺都忘记了,血气上涌,神魂颠倒。
像金石相击发生火花,他们碰撞,融成一块,不安分地颤动,再幻化成深沉的叹息。
光天化日,天地尽是窥望者。
神思恍惚间,四周悄然升腾起了云雾,烟雾缭绕之中,一股细细的甜香若有似无。
忽然二人就置身莲台之上,梁山伯看向怀中之人,他不知何时头扎盘龙髻,身穿素罗袍,待转过脸,分明是英台,耳朵有环痕,眉间一点红。
雌雄莫辨,宝相庄严,仿若观音。
那庄严的法相此刻染上欲念,散发一种妖艳的光芒。
疑幻疑真。
梁山伯内心一刹那无穷扯动,少年欲念便如汹涌大河,怒气冲天向前奔流,云山海月都震荡。
四周业莲之火忽地燃起,燎天的烈焰,将一切罪孽焚烧殆尽。
三千世界,只剩身下的他为他解八难,度劫数,救苦万应,法力无边。
他知道他醒后再不敢看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