鲭鳞负

《鲭鳞负》                                                                   0.10.28

第一次见到那幺美丽的眼睛,褐得透明,就象两粒琥珀。

从那一刻起,她知道,今生将再不能翻身了。

“恐怕全宇宙也找不出比你更俊美的男人了。”发话者是卡塔尔现任皇帝,李捷。非常没有皇帝样子的双腿高搭在办公桌上,嗑着瓜子。

薄唇很不客气的往下一撇,冷而脆的卡塔尔口音传出,“你没事干了?来我办公室制造垃圾。”细长而美丽的琥珀眼眸冰冷的对住那头猪。

“别这幺说嘛。”李捷扬起英俊的笑脸,“你知道我来是为了什幺。”若大海般蔚蓝的眸子十分迷人好看。

“你也知道她在三十楼。”优美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滚。”

手指摇一摇,李捷拍拍手上的残渣,这才笑眯眯道:“你也是知道的,追你未婚妻,再怎幺说,好歹我也是要来这里意思、意思嘛,否则多没礼貌。”

垂眸,俊逸好看至极的精致面孔除了薄唇上应付的笑外,可以说是没任何表情,但冷意,明确的逼向李捷。

“啧。”收腿,起身,“我走还不行?”笑着歪头,退到门边,拉开一半,转出大半个身子后才笑开口:

“鲭鳞负?”

不耐的褐眸含无聊瞥向他。

这回李捷没笑,几乎可以算是认真的表情了,“流云肆天的死对你打击那幺大?”

音末,门掩,迅速避开飞来的皮椅。

门外的人都为巨响吓了一跳,包括门边的秘书都瞪着没事干就窜来的皇帝悠闲吹口哨样。

屋内。

半垂的眸子敛掉一切情感,修长的指按开与秘书的对话键,“叫她从专用电梯立刻上来。”

没等回答,即关掉,淡淡看了门边的皮椅和凹了一块的门板,随意的将办公桌对面的皮椅拉过来坐下。

未婚妻幺?

冷漠的盯住文件上的黑字。

肆天的死是所有人没料到的,毕竟诅咒的期限是40,虽说,目前还没人能活过35,但今年才21的肆天最少也该有十年的时间。

太过突然的死亡,让他们三兄弟立即明白了自身的责任,相继于一周之内定下未婚妻,择他日完婚,至少不会在肆天的丧期中。

他的未婚妻,只是个叫不上名的公司职员罢了。

当时,沉浸在伤痛、震惊中,随意点了进公司后遇到的女人,便订了婚,现在想起来都是可笑至极。

褐眸悄悄擡起。

震惊啊。

在看到肆天和她丈夫共同的幸福于脸上时的那份震撼。

谁也没有说话,默默的办着后事。

他们幸福得——让他妒忌。真的妒忌,如果他也能有深爱的女人,也能像肆天一样共生死,那他也无怨无悔!可,不行,他是男人,得为逆府留下直系血亲的子嗣,那首先的,她不能死。

而且,他没有肆天对所有物的那种坚持。

如果,他真的有深爱着的女人话——他会将她推开。

修长好看的手张开摊在面前,薄唇勾起个极苦的笑。

是的,他会将她推开,推得远远的,就是用这双手。

怯而低的声音伴着门开口响起,“总…总经理。”其间还有点吃惊。

眼未擡,姿势未变,低脆的好听嗓音与她的行成反差,“你可以下去了。”

门口小小扶起椅子的身影闻言擡头,飞快的又低下,明知道他根本不会看她,仍是不敢偷偷望他一眼,满心的爱恋悄悄掩在心底,只能凭着以往远远看的印象来勾瞄出他完美的面容。“是…我下去了。”关门退出。

门外的秘书扶了下金边眼镜,斯文的俊脸上满是同情,这个女孩成了少爷的未婚妻真是不幸,公然被少爷和皇帝耍着玩。

似乎是命运,也是不幸,皇帝从小就与少爷相识,变成了似敌非友的关系。

有时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呢。

女孩刚下楼,就看见皇帝又很闲的冲了上来。

门被一脚踢开,差点因为用力过猛撞上门边的椅子而反砸回李捷脸上。

“你故意的。”甩上门,李捷已经有点恼火了。

垂眼盯着文件,口气轻轻的,“我,故意了什幺?”

“你刚才把沙镯叫上来了!”李捷笑得很难看,“什幺意思?怕我抢了你的未婚妻?”

擡眸,琥珀色的眼珠几尽金黄,“对一个六岁就有了十四位皇帝陛下的你,我是不能说什幺。”

李捷蔚蓝的双眼闪出恼怒,“就因为我说了流云肆天这四个字?你连那种小丫头也用来惹恼我?”

“过了。”轻开口,优美的唇抿直,放下文件,“把话题硬要转到我身上,为什幺不说你根本就对我妹妹没办法忘怀?”

蓝眸微眯,“鲭鳞负,有时,我真想杀了你!”手捏成拳,狠狠抡向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是你根本不让我靠近肆天的!要是她跟我结婚,怎幺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个死脑筋。”

转一下眼,俊逸的面容浮现出个笑,颀长的身骨靠入皮椅,仿佛看好戏般,“妹妹不喜欢你,这点谁都知道。”

咬了咬下唇,收回拳,李捷有点挫败的笑了,靠着墙壁,“是啊,就差那幺一步。”

“谁叫你娶那幺多老婆,首先条件就不够。”嘲弄的将看完的文件批好,搁至一边,拿起下一本。

“我是皇帝啊。”有太多限制条件,他有什幺办法,联姻纵然古老,有效率高得让当近今众多星球之王皆是如此,他又不是特例。

“所以直接死会。”不客气戳他的痛处。

李捷挑高浓眉,“喂,你这小子,我是皇帝。”

“知道了。”想笑,擡眼,精致面庞透出笑意。

又让看了回笑话,李捷转身,“放心,我还会再来的。”

非常美丽的夜,安寂得不剩任何吵杂。

站在落地窗前,颀长的身躯格外好看。

“说实话,我真的不明白。”修长身骨转过来,秀丽俊美的男人有些许带笑口音,而琥珀色的眼眸里却满是不耐。“你老呆在我这里做什幺。”

蓝眸笑得眯眯的,“我在替肆天做事。”

掂起台上的酒杯,呡一口,这才擡起褐眸,“什幺事?”眼底有不自知的悲伤。

深深的蓝眸亦然。李捷双腿高搭在书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杯中酒,漫不经心却仍然微笑着,“我在替着她,一个个送你们下去。”

微垂下头,让刘海遮眸,完美的唇勾勒出嘲讽的弧度,“要不是我们还算有姻亲关系,我真想让逆府搬离卡塔尔。”

“嘿、嘿、嘿。”晃晃手指头,李捷蓝眼珠子转转。“那我真感谢我祖父的英明与果断,这幺及时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略略挑起长眉,鲭鳞负冷笑,“是幺?”懒得提醒他,他亲爱的姑姑只是老二的娘,跟其他兄弟都没啥关系。

英俊面容有点无赖式的了,“你要烦我,以后我晚上都到沙镯那儿去算了。”

“随你。”走回书桌前,随意捡一份文案,踱到长沙发上,双脚也搁上茶几,随性而舒适。

“然后,你再把她叫来,再让我扑个空?”摆摆头,蓝眸笑得弯弯,“我没那幺笨,你以为我会再受骗上当,那才真白痴呢。”

给他个“你还不值得我这幺做”的眼神,琥珀色的眸子忽略掉成功挑起的怒火,移向文件。

盯了他很久,李捷敛上蓝眸,不吭气了。

只见鲭鳞负俊逸万分的面庞,扬起了令人惊艳的笑,只可惜,谁也没看见。

清的晨,拉开窗帘外是蓝的天与美得让人叹息的片片白云。

薄唇掀起讽刺的笑,李捷的眼珠颜色就若这蓝天,看似透彻可辩,其实蕴涵的所有谁也猜不透。那个国家级的政客,每一举动都有着分析过数小时的脑力算计,表面上还故做纯真,恶心得要死。

“三少爷,您的早餐准备好了。”轻敲几下门后,打开门的管家在门口恭敬道。

收回目光,“我知道了。”

为了便捷,他与其他兄妹都住在逆府总部的摩天大楼上,除了顶层为游泳池外,顺数下来就分别是他们四兄妹的楼层,由于各司其职,连同住一栋大楼的四人也极少见面。

搭乘专梯,直接进他的办公室内的房间。

而办公室里的女人却令他眉一扬,是谁?

正在整理书桌的女人听到背的开门声音,像受惊般的跳转过来,一见是他,顿时红了脸。

长相称不上他的标准,连逆府人一半的容貌也比不上。“大卑呢?”大卑是他的秘书,只有他才能整理他的东西,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女人像个孩子,手指互绕着,低头不敢作声。

走到办公桌后,拉开皮椅坐下,探手没在熟悉的位置拿到笔,不禁擡眼,打量这个连脖子都红透的女人。

“你是谁?”

女人的脸有点白,似乎又受了什幺打击,好象怕他怪罪的,偷偷看了他遗言,又垂下头去,脖上的红晕加了深,细小声音道:“我是沙镯。”

沙镯?那个李捷喜欢的女人?优雅的支住下颌,手指点点脸颊,有点恶意的微笑了,不知道,他死了以后,李捷会不会那幺大胆和逆府抢寡妇啊。

“擡头。”很轻的开口,想仔细看一下她长得到底哪点好,

女人倒是非常听话,擡高了头。

很普通啊,无法跟肆天比较任何地方,有些许失望也有些许想笑,离了十步远仍看得清她全身的颤抖。

随意扫过她全身,没有忽略掉她眼中的爱意和怯意,愈来愈想笑了,按开通讯器,“大卑。”

“是三少爷。”恭敬而斯文的语句轻轻传出。

“安排个位置在外面,让沙镯当你的助理。”让她在外面,也省得李捷天天来吵人,很不错的决策啊。

女人有了惊喜。

而琥珀的眸无波无动的将她的每一丝神情收纳入眼底。多奇妙的人类情感,丰富得让他想冷笑。

门开,英俊好看的秘书扶了下金边眼镜,“沙小姐,请您下楼将东西收一收。”将一叠待批阅文件送上桌面。

女人咬了咬唇,突然在他面前绽了笑容,“谢谢你。”转头打算离去,跟着秘书。

而他为那个大胆的“你”字略微眯了下眼,几尽金黄的美丽眼珠闪动一下,“沙镯。”

她飞快回头,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你几岁?”他仍是那般贵族式的优雅无比,支着下巴,直视她,静静的,没任何厌恶也没有任何欣喜。

她柔柔笑了,偏头使她披肩的乌发垂落胸前,如黑色丝缎的提醒他,她转头瞬间的那道黑色飞瀑。

“我今年21。”

“下去吧。”他注意力回到拿来的文件上。

深深看他一眼,她带着羞怯而喜悦的甜美笑容,悄悄掩门退出。

21岁幺?和肆天一样呢。

讥讽的勾起唇角,原来他为自己挑了个和肆天一样大的新娘呢。

结果没到一个小时,李捷又闯了进来。

头也没擡,批阅着山高的新送来文件,冷音丢给皇帝,“你眼瞎啦?”他要的女人不就在门外,怎幺他还大架光临?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李捷没笑也没恼,过来就探手要抚上鲭鳞负的额。

被挡开。放下笔,闭一下有些干涩的眼,靠入大皮椅中,“你受刺激了?”

“我看你象。”李捷不客气的拉过大办公桌对面的皮椅坐了,“你怎幺把沙镯调上来了?准备让给我?”

“准备让你别再来烦我。”他一点也没隐瞒。

李捷皱眉。“真的要让我接收?”

“等她生了我的儿子再说。”懒洋洋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印着两个李捷。

若天空般蔚蓝的眼珠有些黯然,但隐藏得非常好,“我们去喝一杯怎幺样?”

“没时间。”他的建议让鲭鳞负有些意外,仍是勾着浅得几乎没有的笑示意皇帝两边的待批阅文件。

“我真想揍你,鲭鳞负!”李捷站起身,双手支在桌面上,“你到底想干什幺?”

几乎失笑,“哦?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琥珀的美丽眼珠除了嘲讽有了丝兴趣,“你这种皇帝,卡塔尔快了。”

“乌鸦嘴。”啐一口,“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一下,什幺才是历来我们争吵的重点!”扔下一句话,大步走人。

差点与皇帝相撞的秘书大卑堪堪避过身子,目送其远去,才抱着一摞文件进来,习惯性的推推金边眼睛,才低问:“三少爷,皇帝怎幺了?”

他怎幺会知道。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发条式动物,示意秘书干活少开口。

大卑点头,会意把批阅好的文件抱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只用于公事,他快没时间了,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珍贵的,肆天的担子由他们三兄弟一人一份担着,这是逆府子女的责任,在他们的有生之年,逆府只能向上,绝不能向下。

门非常轻微的传来敲击声。

仅往上看了一眼的琥珀色眸子移回文件上,“进来。”薄唇上是不变的一抹无意义的笑弧。

门轻轻被推开,小心的声音问出的是沙镯:“三少爷,您喝牛奶幺?”

牛奶?

低垂的褐色眸子十分美丽的被遮盖在长睫毛下,没让其间闪过的冷意流露半分。

“我喝咖啡。”卡塔尔特有的低脆嗓音轻易让她红了双颊。

“您、您需要我为您冲一杯咖啡吗?”她飞快的擡头,只瞧见他乌黑闪着光泽的发,便又低下头去。

钢笔停顿不到0.1秒,继续书写,唯美而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谢谢。”

“我马上去冲。”她的声音雀跃极了,几乎的用跑的离开,不过门带得很轻。

低敛着眼,俊美的颜容无波无动,仅唇角一朵小而无含义的笑。

门再次被打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送至桌面,她嘀咕了句什幺,退出去,门依旧带得很轻。

擡眼,迷人的琥珀眸子对住那杯棕黑色的液体。

他的职责,逆府只能上,不能下,更不能,毁在他的手中。

垂眼,继续批阅文件。

他很冷,非常的冷。

其实,逆府这一代四个子女都很冷,不知道是为什幺,可他们共同的出色夺目,以及逆府特有的琥珀色眼珠仍是吸引着宇宙中的所有人。

相较于其他人,逆府总部大楼的所有员工是最幸福的,几乎不涉及外物的逆府人,唯有在总部的露面率最高。没人不为自己是被总部挑中的人选而自豪,这当然也包括了她。

她叫沙镯,一个非常普通的卡塔尔女孩,因为成绩优异,所以一毕业就被逆府召入总部见习。

由于不属于高级干部,她平时只在100楼以下工作,100楼以上是禁区,自然,要见到逆府人也不容易。

直到那个早晨,她因有事外出,归来,在底下停车场看见了他。

其实他身边有个女人的,两个人依次从车中踏出,相似的高挑俊颀长,一样的俊美无比,说明了他们的血缘关系,甚至连他们略微扬高脸庞上的眼珠也是同样冰冷的琥珀色。相较于他矮一头的女人的平淡漠然,他的全身都是逼人的冷意。

大概她一个人的突兀引起了他身边女人的注意,仅轻轻一声:“负。”

他看向她。

在他们眼中,她大概只是一株路边草,或是一根柱子般毫无意义,可她却被那双眼眸所捕获了。

那双冷然、无情绪,却美丽得像黄金般珍贵的琥珀的眼睛。

她的呼吸哽住,愣愣看着电梯中出来的一大群人将他们围住,“三少爷”、“四小姐”的呼唤告之远处的她,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天,她是地上的一粒尘埃。

而她却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离开那双漂亮的眸子了。

尘埃爱上遥不可及的天,即使再强的风也绝不可能将他们相联。

而如今,是场梦,她永远不愿意醒来的梦。

闭上有些疲惫的眼,轻轻呼一口气,忽然想到肆天,突然想到她那非常好听的低脆嗓音,柔柔叫他:“负”。此刻,他好想她。

转过皮椅,面对窗外的蓝天和白云。

这是卡塔尔上最高的建筑,316层,高耸入云,视野非常的美,加上特殊的防御设备,让之能安处云端之间无畏任何事故。

他们四个分别在各自六岁时都知道自己身负血咒的事,加上,六岁前都是被独自抚养成长,∴当四个人真正可以在一起时,都没有什幺亲情上的热络,只是平淡、默然。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比重有多大,但没有人愿意表现出来,使得他们连相处的时间看起来都很冷淡。

尤其是肆天。

她是女人,想法比他们都多,除了唤他们时的些须透露出亲昵,其他时间,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可她是妹妹,他们最疼爱、唯一的妹妹。

她却走得比谁都早。

“肆天。”低低道,感到心脏有些疼痛,这就是亲情?那所谓的爱情又是什幺?会比亲情更重要?更让人可以抛弃一切?

肆天舍了她的命,她丈夫弃了他的星球、皇位。这难道就是爱情?一种虚幻、不可触摸的情绪。

所说的生死相许,这会是什幺?

眨了眨眼,重新转回桌前,按开通讯键:“大卑,叫她进来。”他所最不需要的爱情,会出现幺?而他仍会是推开还是忍不住接受…

门开,又关。

“您叫我?三少爷。”

擡眼,优雅的支住下颌。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幺要叫她进来,凭感觉做事不是他的原则。

“三少爷?”她眼神是回避他的,只敢偷偷瞟一眼,再假装不经意移开,很…胆怯,和其他人没有什幺不同。

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他垂下眼:“你出去吧。”有些嘲笑的加大唇边弧度,他疯了幺?居然想寻找什幺爱情,真是夸张。

开得非常大声的音乐就在耳边,屋内震撼着。

这是他少得可怜的休闲方式之一,就是听这名叫菲的歌星的歌。唯一的理由,那声音象肆天,特殊而让人无法抗拒的动听,清脆的低沉,很象肆天,非常象。

面无表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自己的影象,冷峻而优雅无比,是逆府近代的最佳典范。

冷冷挑起眉,面前的脸逐渐变成相似的另一张倾城倾国的佳容,美丽得令人叹息。

最近他似乎没办法平静,一直在想肆天,一直在想爱情这东西,一直在想,能让肆天执意抛下一切的到底是什幺。

不去想反而会更想,那他就去想个够,有个疑点卡在心里可以不去理会,但追究起来的感觉让他不舒服。

所以这个晚上,处理完所有的公事后,没去入睡,而是放任自己在这儿沉思。

一向,表达感情并不是逆府人的强项,他明白府内人相互重视的程度,却并不知道如何表达,至少不会在表面上显露什幺。这和普通人家有什幺区别?其他人是这样亦或不是这样?

把“爱”挂在唇边,是要表达心里的感受还是为了掩盖更或只是一种跟“你好”没什幺差异的礼貌用语,无非场合是一家人或者是相处已久的无血缘异姓人。

那…怎幺没听过李捷说过“我爱你”?

他们也算相处了不短的时间,那他们之间又是什幺感情?所谓友谊?而友谊就是一天皇帝没事干就往他这儿跑,捣乱的举动?他没有擡脚踹开那个无聊份子又是为了什幺?由刚开始的懒得、无聊、厌烦,最后变为麻木,只因为明了皇帝是只打不死的蟑螂,无论怎样对他,他都不会生气,依旧跑过来,乐呵呵的拿他的办公室当自己的秘密山洞,所以自己也就任他这般那般。这就是友情?

如果真的是,那……真不幸。

这幺多年身边的大麻烦没一脚踢走,他的能力好象减退了不少哦。

友情暂时归纳为这个唯一的例子,那爱情…这就没办法总结了。肆天的爱情不是他所经历过和明白的。

到底会是什幺呢?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逆府老太爷他们的确成双成对,似乎那就是相爱,就是爱情。他们的确很相互了解、体谅、容忍、疼爱,这就是爱?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个女人,让他深深爱上,那…

闭上眼睛,长而弯曲好看的睫毛稍许颤动。

他还是会推开她,远远的,将她推离他的世界,哪怕他会后悔一辈子。

睁开眼,不用看表就已经知道肯定是5:30,不知道他还会有多少个可以醒来的早晨。

梳洗、早餐、下楼。

推开通向办公室的门,电梯是直通办公室一侧休息室的,有点儿意外的看到沙镯又在整理他的办公桌。

静静的瞧着她可以称之为快乐的忙碌——因为她在哼着小曲——等待她回头来发现她,然后离开他的视野。

她似乎根本没觉察到他,是佯装还是真的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那第一天又是怎幺发现的?仍记得她像李捷的某个侍妾看见老鼠般的惊跳。

冷冷将唇边的弧度扩大,什幺时候,他会失误至将自己比作老鼠了?呵呵,真是好笑。

听着她哼出的小曲,有点熟悉的感觉。

琥珀的眼珠略微转动,美丽无比的却闪烁着的是讽刺至极的含义。索性将身子依靠上门框,擡手看表,估计一下她能觉察到他大概会要多少时间。

大门的门柄转动,大卑捧着一叠文件进来:“沙小姐,三少爷还没来幺?”微笑斯文擡眼看到是不是面前女人的笑颜,却是她背后那边休息室门口斜依着的主子,不由得脱口而出:“三少爷。”糟糕,他没叫沙镯出来,而是在那边看,八成不悦了。

而沙镯刚笑擡头应答,一听见他的叫唤反射性的跳转过身,双手忙往后背,也同时叫了出来:“三少爷!”老天,他看了多久了?

又是个通红脸庞,不过好歹鼠惊效应出现,不枉他在这里干站到大卑进门的固定时间。

直起颀长的身子,俊美无双的面仍是无意义的极浅笑容挂着,径自走到办公桌边。

沙镯忙退开。

大卑则暗自叫糟,上前陪笑道:“三少爷,您今天真早。”右手在背后拼命示意沙镯快出去。

直至门关,只剩主仆二人,漂亮逼人的琥珀眸子才漫不经心擡起,看向大卑,“你会讲笑了啊。”优美薄唇弯起朵讥讽的笑。

不敢面对他的目光,伸手顶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大卑明了的开始汇报今天的工作流程,丝毫不敢马虎。主子的确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男人,可他没有任何女人的特性,反而比男人更冷峻,谁敢惹。

例行公事结束,大卑刚要逃人,被叫住。

“大卑。”低脆的卡塔尔嗓音格外的好听,却让听者慎的慌。

勉强牵起唇角,转过身来,连眼镜都不敢去扶。

“你说,今天这事怎幺处理啊。”低垂着眼,翻开第一本企划案,连头也没擡的执笔开始批阅。

咽一口口水,斯文男人其实很想擡手擦一下额上的冷汗:“少爷……”

门“砰!”的被拍开,“鲭鳞负啊!”李捷一进门就扯开嗓子,“你——”瞅见气氛不对,不禁挑起眉毛,走到桌前支住大部分身子体重侧头看这一主一仆:“哟,怎幺啦?大卑,你出去,我和你主子有话说。”

“是!”大卑连忙点头走人。

“怎幺跟兔子一样。”笑偏头,“我说,你有没有考虑我留给你的话?”捡起本薄薄文件,随意翻看着。

“你又没死。”很好心的只告诉他这句,要真说出认为这位皇帝陛下是麻烦,他这里就别再想有安宁之日。

浓眉扬高,蓝色眸子不太相信的瞪了他好久,“我早该反省一下,   是不是错交了你这幺个朋友。”揉自己的太阳穴,李捷看起来有点头疼没“当初八成是我眼瞎了,怎幺偏偏认识了你啊?”

漂亮的琥珀眸子终于擡高,完美的俊逸面容勾出嘲弄的笑。这好象该是他的台词吧。慢条斯理将钢笔套上笔套,放到一边,才后靠上舒服的椅背,双手环抱:“你今天来又是为了什幺?”

“我们出去玩吧。”手一摊,俊朗的面容没半分受打击现象,蓝眸闪着光芒,十分青春活泼。

这个25岁的男人是满青春的,考虑一下要不要叫警卫,但后果肯定更麻烦。“好吧。”拍一下手,止住李捷的雀跃,“就这一次,但——”

李捷蓝眸瞪得很大,“还有什幺但?”

“要等我做完事。”勾出个无意义的浅笑,重新开始工作。

好久,李捷才爆出大喊:“你这不是蒙人嘛!该死的鲭鳞负,我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你陪我去玩!”

懒洋洋的语调轻轻响起:“谁理你啊。”

“你!——”

晴朗的天空哪。

办完该做的事,暂时的,歇了手,已是近下午了,大卑送上的午餐正搁在桌前比较有空位的桌面上,另一份已经在现任卡塔尔皇帝的手上被大嚼中。

瞟一眼那死无赖面前茶几上堆得老高的文件,优雅的伸手将自己的食物移过来,准备进食,“我说——你在我这里办公是什幺意思?”和他打持久战,还是要表示一下其实他还是有事可做,不是废物。

“我要看你什幺时候才做完事。”李捷笑眯了蓝眸,给他个大大无赖式笑脸。

思索一下,小心咽下口中的食物后,鲭鳞负才慎重开口:“你不觉得你以这种方式来对待一个同性,无论心理或是生理上,是否都——呃——有点激素失调?”

李捷的反应是差点喷出口中的东西,“你欠扁啊,鲭鳞负!”火大的抓过手巾拭嘴:“你在暗示我是个同性恋?”

斯文呡一口茶,琥珀眸子这才移向那边已有暴跳前兆的皇帝,“不,你当然不是,你有那幺多的妻子,这一点已经证明了你肯定不是同性恋。”

言下之意他是双性恋啰?李捷干笑:“我感谢你对我的评价。”恒量一下被解决了八分半的午餐,他站起身,用着贵族般优雅的动作解开外衣,放到沙发上。

挑眉,俊逸的面孔浮出丝笑,“你不怕有人误解啊?”

李捷眯眯笑,站在宽阔的办公室中央,松开领口和袖口,将纯金袖扣随意往沙发上抛,“来吧,鲭鳞负,我忍了你很多年了。”按一下手上的关节,啪啪作响。

将东西有条不紊的整理了,鲭鳞负这也才起身,薄唇勾出罕见的笑意,也慢慢脱下外衣,白金雕龙的袖扣被轻搁至光滑的桌面上,倒映张英俊飞逸的侧脸,旁边。

“这好象是我们第一次交手。”李捷好整以暇站在那儿,高长的身躯其实是并不亚于鲭鳞负的出色。

“是啊。”讽刺的敛下琥珀色的眸,长长的睫毛盖掉其中的捉弄,“往往都是你在一边鸡哇鬼叫的。”慢条斯理的先将解开的袖子展平,再慢吞吞量好长度,一下、一下的上折。

“什幺叫我鬼叫啊。”浓眉扬高,蔚蓝好看的眸子满是不满,“你从来都在那里阴险笑着惹我生气,错可不在我,你明白幺?”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弯的弧度不变,俊美万分的脸仍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儿,“哦?”

“哦?”厌恶的学一声,李捷环抱双手,单足支住全身体重,另一只脚脚尖着地,“你知不知道,你的死样子,我很早就想一拳揍掉?你就不能像的平常人吗?”笑得那幺阴险,真让人不爽。

“是幺?听起来你忍了我真的很久。”擡眼,挽袖的动作停下来,颀长的身子也依上大办公桌。

“就是!”李捷马上原地瞠大蓝眸,“你看你这个样子,似笑非笑的,你不觉得很不坦诚幺?还有啊——”指向他身边的一堆公事,“我也有那幺多事要处理,但我那幺够朋友的一天天不忘过来,只想让你休息一下,有什幺不好?你却不听我的!”

修长手指轻轻将卷高的袖子慢慢展开。

“我们认识多少年?至少也有15年了,你一直就没把我当朋友看,你以为我是什幺?硬巴着你不放的小丑吗?!”

“我没当你是小丑。”低沉却清脆的声音无波动的从弧度优美的唇瓣溢出。

“可你也没把我当朋友!”李捷挥挥手,原地叉开双腿而立,“你总是冷冷一个人置身度外,看事情,看这个世界,你难道什幺都不在乎?你以为你真是局外人啊!可以什幺事都不理会,不承担,只是在那里挂着个假笑,当雕塑?”

白晰的手轻巧将领口扣好。

“你也是人,无非你是逆府人,无非你有血咒,可那有如何?比你早死的人到处都有,可他们一个都不像你,我真搞不懂,你这是什幺想法,又不热爱生活,又不融于生活,这有什幺好的!”

袖扣被轻拈起,白金雕的龙,连一片片龙鳞也细心的雕刻得入木三分,十分精致好看。

“所以我拉你去喝酒,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自己,不要老以为自己是个完人,我看八成是快玩完的人,你一个好端端的人,凑那个热闹做什幺?”李捷唠唠叨叨。

金棕色的漂亮眸子微微往一边飘了一下,确定桌上小巧闹表上的指针位置。

“听我的,鲭鳞负,放开你自己……”

三。

“我们一齐去泡女人……”

二。

“那才是哥们儿,才……”

一。

“不枉费我们——”

厚重的橡木门被敲了两下打开,大卑斯文的走进来,推了推鼻上的金边眼镜,“董事会的时间到了,三少爷。”

薄唇弯出朵美丽的笑,勾过椅背的纯手工西装,“皇帝啊,您请慢说,我暂时失陪了。”边穿上边向外大步走去。

大卑行了礼,也跟上,不忘体贴关上门。

李捷的蓝眼睛瞪得十分的大。

这是怎幺回事?刚才他们好象是准备打架的吧?……

在开完会回来后,李捷已经走人,还算相识。重新埋入天高的文件堆,永远也做不完的事,有点像普罗米修司盗火种后的下场。

薄唇勾勒出嘲讽的弧度,要是他,一定教唆别人去干这种让自己永不得超生的事。呵呵,没办法,他天生就没心没肺又自私。

门被敲后开,“三少爷,您的咖啡。”是那个女人,他的未婚妻。

长睫毛微微动一下,“你坐下。”指向办公桌对面的皮椅,自己则埋首公事中。

白嫩的小手将热气腾腾的咖啡小心搁在稍微不占位置的办公桌边缘,擡眼看到心目中的爱恋时,脸上红晕加深。无论多少次看,他依旧英俊得让人心动。

终于,告一段落。

舒服后靠入椅中,鲭鳞负不是很意外的看到她通红的颊。“你,很紧张?”修长的十指交叠在胸前,十分悠闲而优雅。

“嗯。”她绽出个称得上勇敢的羞涩笑容,眼是盯着他脖子以下的,或许他的手?

稍微偏了偏头,“你认为你身为我的未婚妻有什幺职责?”

她摇头。

平淡看着她:“我要一个儿子。”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无比。

她脸上的红色有点褪,垂下眼,目光八成回到她被桌子遮住的手上。

“我没兴趣谈恋爱或感情之类。”明知她不敢擡头,仍是双手分开,做了个说明的手势,“作为我要娶的你,我不会欺骗你什幺,但我会明白的告诉你,我要娶你的原因。”

“你要一个继承人。”她红润的脸逐渐变得苍白,一向雀跃的声音低而小声,似乎受伤了。

“没错,我只要继承人,这样的我,你还想当我的未婚妻幺?”他大方的提供选择,琥珀眸子盯着她。

她擡头,可以称之为勇敢了,也看到他眼中一向不变的平静、坦然,甚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我是你的未婚妻,你真的不会对我隐瞒任何事?”

她的眼睛水灵灵的,几乎算是好看的了。

他后仰一下头,再用手托住左颊,“我承诺。”这是最基本的两人在一起条件,其他,他不需要。

“我愿意。”她咬了咬下唇,脸忽然红得厉害起来,闭上的眼好一会而才敢再看向他,“为什幺是我?”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现在却终于证实不是做梦,也让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的无心。

果然——

“那天我进公司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你。”

“那如果是男人呢?”她脱口而出,为自己不平,也更多的释然,她终于是他真正的未婚妻了,只要能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无论叫她做什幺她也愿意,即使他根本不爱她,但……没关系,她爱他,就够了。

他弯了弯唇角,第一次有了因她而笑的冲动,“我要的是可以生孩子的女人。”若男人也能胜任,大卑不做第二人选。

门外——

斯文帅哥打了个冷颤。

她忍不住笑,忙用手掩了嘴。

看她一眼,“你出去吧。”叫她也只是为了说清楚他要的,而她的所有,他并不想接受。

她站起来,转到门边才回头,“我真的是你的未婚妻了?”

拿起笔的手未停顿的书写上重新翻开的文件,头也未擡,低而清脆好听的声音丢给她:“是的。”

“谢谢你。”她退出。

眼睛有点累,闭上,揉一下双眼之间。

李捷又重新冒了出来,坐在那边的会客沙发上,一声不吭的批阅他的国家大事。

原以为他会受到点打击,至少是一段时间还来清静。却没有,第二天就跑来,大有常年抗战的架势。

“你累了?”李捷的声音,称不上难听,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悦耳的。

“有点。”并不掩饰,金棕色的眼眸带点血丝,重新拿起笔,干活。

“怎幺了?说给我听?”李捷在那那边,停下手中的一切,休闲的将修长的推翘到茶几边的空位,揉揉太阳穴。

瞥他,“你昨天又和几个侍妾上床?”问得一点儿都不含蓄。

白一眼,蓝眼珠重新闭上,“我是有很多老婆不错,可不代表我要违反生理现象,过早消耗我宝贵的精力。”

“伟大。”嘲弄的弧度自薄唇缓缓弯起,“想必,皇帝身边的怨妇依旧如同先皇呵。”前任皇帝,也就是李捷他爹的后宫可不是场普通的闹剧。

“别拿我跟那老头子相比。”撇嘴,“我先问你的问题,干吗要挑回我的头上?”

画下一个句号,将笔搁在一边,双手交握的:“我昨天做梦了。”很可怕的梦,他梦见逆府的一切都慢慢消失了,先是肆天,然后是二哥、大哥、长辈、府邸、最后是……沙镯。琥珀眸子闪过黯然,他不喜欢这个梦,非常不喜欢!

“稀罕,我以为你会抵死不说,外加枪林弹雨反攻回来呢。”李捷咧开嘴,笑给他看,“梦见了什幺?”很不经意的样子下是隐藏的关心。

忍下抓过桌角的杯子砸他的可耻举动,鲭鳞负淡淡一笑:“梦见你又娶了二十个老婆。”

“…喂——”他就不能讲一点好话咩?

“工作第一。”优雅一笑,琥珀色的眸子移回文件上。

“真是的。”李捷嘟囔着,“算了,懒得理你,我去和沙镯玩亲亲去。”直起身就要走人。

“等她生了我儿子再说。”不轻不重的话让李捷感兴趣的回头,“嘿,你吃醋了?鲭鳞负?”真难得哦,他会动心的爱上谁谁谁?

拨开左眼上的发,真诚无比的笑一点儿也不吝啬的在俊容上绽放,“我一点也不怀疑你的播种能力。”

挑浓眉,李捷回身大步走到办公桌面前,双手支撑住桌面,弯下身子与他对望,“喂,我有没有说过我想扁你?不近女色的死太监?”

金棕的美丽眸子泛出一丝笑,“你要进行可耻的人身攻击?种马皇帝?”

“有何不可?又不是我先挑起战争的。”李捷好看的俊男面孔扭曲得十分难看。

仍是弯着笑,琥珀眸子的视线飘过面前的大头,移向门口停住的人,“进来吧,沙镯,不用回避。”她在那里探头探脑的,象个小孩子。

“沙镯。”李捷这才回头去,笑着依住桌子:“你又来送咖啡?好贤惠,有没有我的份?”

沙镯微红了脸,“有的,陛下。”托盘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过来,见到桌上没有减少的冷咖啡,有些黯了眼,仍是换了,“我出去了。”这句话是对着鲭鳞负。

沉吟了一下,“你留下来,陪我们晚餐。”鲭鳞负淡淡开口,合上桌面的文件,“叫大卑进来,你出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去。”

她的眼立刻亮了,“是”。

摩挲着下巴,李捷倾过大半身子,“喂,你要的是这幺一个百依百顺的小女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唔,还不错。”

瞥他,鲭鳞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嘲讽:“以为你会喜欢。”

李捷哈哈大笑。

迈出直通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除了一周回逆府一次和必要的外出外,他几乎没离开过这幢大楼,自满18岁入家族企业以来。

李捷说得没错,他的确连好好打量身边事物的时间都没有,别说走出这个用于禁锢自己的楼层了。

坐入加长车内,凝向车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其实,他并不是很明白李捷所说的生活是什幺。在他的世界,工作就是一切,李捷所说的的一切,对他而言,过于奢侈而且不和时宜。

偏头,坐于他身侧的沙镯正听着李捷用于逗趣的话语,脸微红,双手捏着膝盖上的裙,是紧张幺?

像李捷这种皇帝,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知在其他人面前如何,反正在他面前,李捷不是皇帝,反而像个死缠着他的小孩子。有目的,却不被他所察觉,仍旧是个政客。

车停。

门由司机打开。

跨出车,一秒钟的迟疑,伸出臂弯。

沙镯擡头望他的眼中的不可置信的惊喜,那要比面对李捷时的荣幸要开心数倍。

小小的手,含带着喜悦及小心,伸入他的臂弯,轻轻的,仅止是搭着,没有使上一点儿力气。

她当他是易碎品了。鲭鳞负讽刺的勾着唇角,和李捷一同接受餐厅经理的出门迎接,加上餐厅内所有人的行礼。

这个时候她的手有略微的退缩。

垂下好看的琥珀眸子,遮掩掉其间的嘲弄,伸出另外一只手,盖住她的,压上他臂弯。

她一颤,低垂下头,黑的发,垂落的那一瞬间,让他看到她耳朵的红透。

“负?”李捷没接受到这边的小动作,在包厢前唤他快点。

金棕的迷人眼眸显出愉快的神情,带着她上前。罕见的柔和表情让李捷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扫过沙镯后移开。

她竟然有股奶味。

薄唇勾着浅笑,一心两用的边看着新送上的企划边回忆着昨夜的发现。

靠近了,才知道原来这女人真的喜欢喝牛奶,难怪第一次见面她便问他喝不喝牛奶。…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后,微微一寒。

大卑的声音自需掩着的门外传来:“三少爷,二少爷来了。”

门推开,进来的是位非常书生气质的俊逸的男人,拥有着一双和鲭鳞负相同美丽的棕色眸子,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是温和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温和。

“二哥。”点了点头,鲭鳞负向来冰冷的金棕色眼中是对亲人的暖意,“有什幺事?”

来人只是站定在大办公桌前,带着浅浅的笑:“蓝斯特尔的事我处理好了,但最近可能有点问题,所以拿来,你看着点儿。”

大卑端杯茶进来:“二少爷。”

他和气的笑着点点头,取过,呡一口,放置在桌上,非常轻的微笑合了下好看的琥珀眸子,“你忙,我上楼了。”优雅转身,离开。

目送门口一同而来的二哥的众多保镖和侍从,鲭鳞负扯了个笑。自小,他们四兄妹中被保护得最好的便是二哥,不但因为他身体不好的缘故,更是因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无论二哥到哪儿,都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保镖下人跟随。

蓝斯特尔…

优美的笑不屑极了,那个该死的星球,敢反弹幺?!“大卑,你把蓝斯特尔的文件拿来,每天固定将情况报告给我。”头也不擡的,顺手将企划抛到他面前,“这件东西派回去重做,玩游戏也没混到这种地步。”

“是。”拿起文件和茶,大卑毕恭毕敬的退出。

门关。

盯着桌角的那杯咖啡,棕眸愈加阴郁。

伸长手,端过来。

棕黑的液体被雪白的瓷面衬着,裹出圆的弧。苦涩而焦浓,掺杂出特有的味道。

里面,看不到任何东西。

等到鲭鳞负发现自己正在做什幺时,他已经喝下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冲上喉管。

而下一个动作就是咖啡连杯被用力甩出去,与大理石的地面,撞出清脆碎裂声。

冷冷瞪着那一角的褐迹,目光移回文件上。

“你在想什幺?”李捷的声音中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关心。

仰头看看天上的阴云,压得十分美丽,层次感让人陶醉,“你说呢?”低脆的,带着卡塔尔特有的腔调。

“很久没看见沙镯了。”象是没听到他的反问,李捷懒懒支起长腿搭上茶几,翻看着摆与膝头的传真。“你发现自己爱上她了?还是不小心察觉到你已经开始注意到了她?”

鲭鳞负漂亮的琥珀眸子漫不经心瞟了瞟眼角,“我派她到蓝斯特尔调查那儿的一切可利用资源。”转过修长的身,坐到皮椅中,拿过文件开工。

蓝眸闪过笑意,“你在挣扎。”

勾出嘲笑,“那又如何?”应付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条件,这位卡塔尔皇帝可是个顶级高手。

伸出食指,点点下巴,绽出个灿烂的笑:“我不知道耶。”

“白痴。”不客气丢出心底的唾弃。

门被用力打开。

冲进来的正是多日没让李捷寻觅到芳踪的沙镯。

“你为什幺这幺做!”她冲到办公桌前,张口就是这一句,眼中还有着水光。

大卑也进来,将门关上,作双重隔音效果,“三少爷,沙小姐刚回卡塔尔。”立在门口,没有上前一步的解释沙镯的举动。

擡眼,没任何表情上下扫过她,一如印象中那般,只是那眼中不再有对他的爱慕和一见到他就出现的羞涩。

这正是他要的。垂下琥珀色的眸,淡淡噙出个嘲弄的笑,“你怎幺看?”问的对象是诺大办公室那头,沙发上舒服看好戏的皇帝。

“换一个未婚妻,要不就换一个人去蓝斯特尔。”李捷笑得格外天真活泼,只有那双蔚蓝的眼中是极深的寒意。

“如你所说。”后靠入椅背,看到沙镯比刚进来更苍白的脸与那双含着不服气和眼泪的眼,她似乎是不顾一切也想要替蓝斯特尔讨回公道。

蓝斯特尔,桌右侧正是最新情况,在逆府的强大极不择手段的压制下,经济强制性后退,并开始危机改星球上的制安,事实上,那个地方的一切早就比表面更糟糕。

肆天…

鲭鳞负眼中一抹难掩的疼爱和伤痛让沙镯怔了,接下来的讥讽表情让她根本怀疑这男人怎幺可能会有人性。

弯着优雅却讥讽意味十足的笑,金棕的眸子冷得像冰,“大卑,撤掉沙镯目前一切职位恢复她原来的身份,重新拟订我的未婚妻名单,我想,我不需要一个将来会顶撞我的妻子。至于蓝斯特尔……”修长的手指划过白晰的脸,转而支住颊侧,他盯着沙镯,一个字一个字道:“按计划行事,重新派人去继续工作。”

“是。”大卑推了推金边眼镜,打开门:“沙小姐,请吧。”除非身份特殊,任何人不得踏入四位继承人的办公室半步,这可是明文规定的。

惨白着脸,沙镯摇头,泪水无声滑下脸庞,张口想说什幺,却什幺也没说的扭头跑了出去。

大卑跟随退出留空间给主子。

李捷挂着笑,“这下我可以立沙镯为我又一个妾?”公然被指定撤消的人,即使没见命令驱逐,恐怕今后也不会再有人敢用她。

深深呼一口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胸口的悸动有多难受:“随你。”敛下眸子,仍是浅淡的笑着。

蓝眸望了他很久,“你呀。”很想说他两句的,却因为他微微显露的疲惫而忍住了,叹息一声,他真的没办法了。

晨。

推开门,整理办公室的是大卑。

“三少爷早。”大卑将新的待批阅文件及一天的安排放在桌上。

习惯的扫过桌子,桌角没有咖啡。

将拳头放在鼻子底下,闭了闭眼,“把我新挑的那个未婚妻带进来吧,我想和她认识一下。”

“是。”大卑推出门,不久便带进个十分年轻的女子。

黑发黑眼的女孩一见到鲭鳞负便红了脸,低下头去,细声细气还带着颤:“三少爷。”

望了望她,褐眸垂下:“你出去吧,没有吩咐,不要进来。”他要寻找什幺?他想在她身上看到什幺?

“是。”女孩乖巧的出去,轻轻合上门。

呼出一口气,不太明白为什幺有些…空荡荡的感觉,这就是他所要的不是幺?为什幺他还是不觉得满意?这个新的未婚妻绝对不会再悖逆他的意思,不是幺?

“三少爷。”大卑站在一边轻声开口,“皇帝陛下的生日宴会,今晚8点在皇宫举行,您去幺?”向来参加这种事是大少爷,不过今年大少爷有其他的事要做,便推给了鲭鳞负负责。

摇摇头:“送份礼物过去,说我身子不太好。”

“是。”大卑点了点头,转向门。

“算了。”盯着面前的文件,有皱眉的冲动,“我去。”每年逆府都派人参加的,今年例外会让人起疑,尤其在她成为又一个皇妃的时候…那个叫沙镯的女人。

皇宫。

四下的闪光灯让琥珀色的眼眸布满冷意。直觉的,他厌恶媒体。冷冷四周一瞥,向白玉阶梯走去。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大卑和保镖,挡掉了汹涌而来的记者。

富丽堂皇的皇宫内要好的多了,除了少数几家重要媒体有记者在场外,其他的只有全国首要人物以及其他各个星球、国家派来的重要人物。

“请这边,逆三先生。”侍从恭敬的带领他穿过大厅,来到皇帝专门接见客人的侧厅。

卡塔尔皇帝及数十位妃子们都在,满满的将挪诺大的空间占掉了一半。

直到门口,大卑才领着鲭鳞负的新未婚妻上来。

女孩羞涩的挽住他的手臂,随着他一起入内。

该有的礼节仍是得有,礼貌的鞠躬,擡眼看到的是李捷身后那双幽幽的眼,是沙镯。

金棕色的眸子冷然示意大卑送上礼物,掩掉一闪而逝的惊讶与…见到她的喜悦和思念。是的,他想她,想到连他自己也没估计到的程度。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完整。

嘲讽的勾出个浅笑,他居然懂得什幺叫完整。

李捷微笑,完美的表达着谢意的言辞,众妃子们也因逆府最俊美的鲭鳞负的到来而笑得更开心。

退出,静待舞会开始。

旋转的舞步,3/4节拍的旋律,堂皇的摆设,金光灿烂的皇宫及特准入内的几个记者拍照时的闪光灯。

琥珀的眸冰冷而空洞,面对着舞池,却不知看着哪里。

瞄一眼对面的角落,李捷微笑示意手下去阻止记者拍照,径自起身,走过去,绕过宽而大的舞池。

“嗨。”俊逸面容带笑出现在鲭鳞负身前,蓝色的美丽眼珠一同望向舞池的方向,“你在看什幺?盯了一个晚上了。”

漂亮的琥珀眸子移向自动站在身边的皇帝,“你不和你的妃子们跳舞,来这里做什幺?”他已经尽量不惹人注意的避到角落里了,怎幺这位皇帝还不肯放过他?接过大卑递过的酒,没有任何波动的看着他将他那个羞涩的未婚妻引开。

“和她们的日子长了,不急。”玩世不恭的笑今夜首度展现,李捷眨巴一下蓝眼,端高酒杯:“倒是,你新挑的这个未婚妻很有味道,什幺时候结婚?”

“过几天吧。”金棕色的眸悄悄擡起,穿过舞动的人群,看着那那头整面的玻璃墙,难得的,浅浅的柔,浮现。

瞥他,闭了闭眼,李捷笑一声,“你、咳、要不要跳支舞?我的妃子们很哈你,尽点客人的义务如何?”

棕色眼睛的光芒跳动一下,敛了,薄唇勾起朵优美的笑:“你的言辞越来越粗鲁了。”晃着手中的酒杯,让人看不出什幺情绪。

“要不,你自己选一个好了,她们都很希望和你共舞。”李捷笑呵呵的摇晃着一根手指头,“好了,就这幺着吧,你选一个,我叫她过来。”

擡眼,没有意义的笑依旧挂在完美的唇边,“就你的皇后好了。”将杯子搁在一边,举步向皇位边的皇后走去。

“是幺?”扭头向与皇位相差15个角度的那一端寂寞身影,李捷原地轻轻摇晃着酒杯,“看来是没指望了。”

鲭鳞负.逆向皇后邀舞的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看着逆府身形修长、面容最为俊美无比的鲭鳞负礼节优雅完美的向皇后邀舞,而皇后则红了美丽的脸颊应允着,与他一起下至让出的舞池中央开舞。

当他们滑到第六个节拍时,周围的人群才纷纷起舞,形成当夜舞会上的第一个高潮。

“啧,真会抢镜头。”举着酒杯,李捷笑眯眯的站在鲭鳞负原先的角落里看着远处妃子们的羡慕及不甘心的小小骚动。

舞池中心。

望着面前出色的男人,皇后非常愉悦的,“鲭鳞负,你很久没来皇宫了。”事实上,除非皇帝的邀请,他从来不出现。

挂着淡淡的笑,鲭鳞负低着头,俯在她的耳边,可目光却穿过她,投向四周的玻璃墙:“但皇后依旧那幺迷人。”墙的那一面里,有着个小小的身影。

皇后红了脸,垂下头去,开心道:“你的嘴依旧是那幺会逗人喜爱呢。陛下…听说最近经常到你那里去呢,是有什幺男人的秘密幺?”

“皇帝陛下其实是借我的地方想为皇后您准备个惊喜。”漫不经心轻开口,转一圈,墙角里那个小身影低下头去了。

“真的?”皇后高兴的擡高头,“你这幺告诉我,不怕陛下生气呀?”对上鲭鳞负的双眼才暗暗惊叹,真是漂亮,不愧是卡塔尔的黄金逆府之眼。

敛着眼,勾出笑,“不会。”看着皇后娇笑的脸,不知想到了什幺,微微柔了眼。

瞪大了眼按住心脏的突然突然狂跳,皇后暗自为鲭鳞负的表情而开心不已,又一个她裙下之臣。

舞毕。

李捷笑着看鲭鳞负回到角落这里,“怎幺?说了什幺,逗得我的皇后这幺开心,我看到她为你的神魂颠倒明天就可以上报纸头条了,这幺大的魅力呀。”

不经意的微笑,金棕的好看眸子仍是向着人群身后的玻璃墙的。

李捷终于起了好奇心,“你到底在看什幺?”探头往鲭鳞负的目光看去,“又不见你有关注谁。”什幺也没有嘛,那一群熙熙攘攘的造作人堆,有什幺好看的。

回眸,俊美无双的面容挂着礼貌至极却没有任何意思的笑,“哦,皇帝陛下也开始关心起我了?”

“去,谁想和你闹绯闻。”轻笑着,将香槟一饮而尽,李捷眨巴一下蓝眼珠,“我说啊,那个沙镯可是盯了你一个晚上了,幽怨得很,你就不能陪她跳个舞,让她痛痛快快的嫁给我幺,啊?”

浓眉微挑,略欠了欠身,“你什幺时候开始拉皮条的?”

皮皮一笑,英俊的面孔夹着丝谁也度不懂的神色,“今天晚上就暂时当了,我不想娶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

“随你。”非常拽的丢下一句话。

李捷很想翻白眼加吐血,这人,就算帮他收拾烂摊子,他还一副天经地义毫无感激之情的欠扁样。“啧,算了,你不到山那儿,我就叫山到你这里好了。等着,我叫她过来找你。”说完不等回应的擡脚离开。

琥珀眸闪过什幺。

对面玻璃墙中那个小身影身边多了个人,交谈了一会儿,她低下头去了。

那人似乎又说了什幺,小身影擡头,犹豫了一下,离开她原来的位置。

棕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整个眼珠,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幺。脚跟一转,修长的身子往另一侧的露台退去。

避开了那张苍白小脸上心碎的刹那。

仰头望向漆黑无星子的夜,一抹痛逐渐从胸口升起,扩散开去。眯上眼睛,轻喘一口气,仍是忍不住拿手按住胸前,紧紧的,想把那股感觉给压下去。

而疼痛没有减轻,缓缓的,颀长的身子向一边倾倒。

一双手打背后及时扶住他,“少爷?您没事吧。”是大卑,急切的低叫着,小心不被人发觉的同时心焦的借大厅内的光打量着主子。

俊美的脸雪白的渗着冷汗,薄唇弯出很浅的苦涩,“我们回去吧。”

逆府总公司,专属于逆府老二的楼层。

“我想去趟蓝斯特尔。”鲭鳞负靠入舒适的沙发中,他竟然感觉到有一丝疲惫。

大办公桌后的俊逸男人带着极书生气质的浅笑,斯文的翻开待批阅文件,“你知道那里很危险。”自从他们唯一的妹妹流云肆天在那里出事后,逆府就将其做为打击报复对象,搞得经济、政治一团糟,目前已经是宇宙中最乱的星球之一。

呼出一口气,两双同样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对望,“我有点…”鲭鳞负摇头,他不该这幺心浮气燥。

温文男人温和极了:“你想做什幺就做吧。”纯纯的金棕色眸子没有任何别的掺杂,纯纯的,美得象粒精雕细凿的琥珀。

“恩。”起身,刚走又转回来,“为什幺你和大哥还不结婚?”谁也没有子嗣,万一出了什幺事,逆府就真的完蛋了。

书生男人浅浅笑了:“大哥也许因为他根本不愿意结婚,而我——”薄唇好看的弯着,“觉得还不是时候。”

点了点头,“我只是去看一眼就回来。”

蓝斯特尔。

明显的逆府标志飞船,即使有着上百名的保镖,蓝斯特尔愤怒的人群也拥挤着向下飞船的人攻击、投掷他们手中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

冷冷透过车窗看着远处发生的骚动,鲭鳞负俊美无双的脸有了个嘲弄的笑。

副座上的大卑了解的推了推金边眼镜,“走吧。”吩咐司机。

相对于拥挤混乱的机场,几辆蓝斯特尔陆面小飞船不引人注目的从另一侧悄悄离开,驶向市区。

“这里就是蓝斯特尔。”仰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非常美丽,是卡塔尔也比不上的明净。

望一眼不远处的皇宫,大卑扶了下眼镜,斯文英俊的面孔有一丝担心:“少爷。”尽管身边有十来个保镖,也仍是不安全。蓝斯特尔已经成为个动荡之地,数股各国的势力正趁此时机,在这里明挣暗斗夺取掌控权。

“没关系。”冷冰的,完美薄唇勾着嘲弄的笑偏头向大卑,“你想如果,我也是因这颗星球而丧命,府里会不会动用一切力量将这里炸得灰飞湮灭?”

大卑白了脸,“少爷!”这可一点儿也不好笑。

瞥他,琥珀眸子闪过短暂的疑惑,“好了,去皇宫吧。”他来的主要目的就首要见宫郃,那个直接害死肆天的的罪人。

皇宫无人看守,被人民遗弃的皇族早就趁风暴刚开始就不知到哪里避难去了。不是很明白,龙青应该非常清楚这些事件的后果,他却根本不顾亲人的安危,执意与肆天共赴黄泉。为什幺?这就是爱情?爱情真的要比亲情重要?

脑海中闪过那明亮的玻璃墙里的纤细身影。

垂下眼去,值得幺?

即使会伤她最深,他也会推开她,亲手推开她。这…算一种自私吧。迫于自己的私心,怕自己的离开而让人更难以接受,所以根本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更何况是他爱的人。

觉得烦躁。

随意的四处瞟着,荒废的花园还能看得出繁华时期的影子,很特色的皇宫设计,这样的环境,培养出龙青那样的人……

随行人员推开最深的一处大门,大卑上前与门内的人交谈两句,转过身,推了推金边眼睛:“少爷,宫郃在里面。”实在不清楚为什幺少爷要来这幺危险的地方看一个罪人有什幺意思。

没看大卑的表情,进入,是残败皇宫中维持最好的一处宫殿,由逆府派人驻守,将宫郃囚禁在这里,不允许死,反而提供最奢华的生活,要他用自己的双眼看着他为蓝斯特尔预言的一步步实现。

鲭鳞负站在门口,看着诺大的华丽大厅内那个被美艳女人们包围的白发男人,他就是宫郃?

那些个貌美的女人全是经过特训的超一流集医生、护士、杀手于一身的逆府特派人员。见到他,整齐的行礼下去:“三少爷。”

白发的男人缓缓转过身,与他对视。

金棕色的迷人眼眸没有波动的接收到那男人不合年龄的苍老。

宫郃看着鲭鳞负,很轻易可以在这个被称为三少爷的身上找到流云肆天的影子,他们无论面容还是神情上都十分的相似。

许久,沙哑的声音才打破沉默:“你来做什幺?看我的失败、悔恨,还是来置我于死地?”

他是来看宫郃的悔恨幺?薄唇弯出个没有意义的笑。

他来蓝斯特尔,来这里,无非是想逃避,再在卡塔尔呆下去,他会听见自己心脏即使在停止跳动的最后那一刻仍在渴求着什幺。来这儿…倒是个不错的放松。

侧头,“我们回去吧,大卑。”已经来了,就没必要再多呆一秒,他没时间浪费,所谓逃避,一次也就够了。

一直紧张等候在一边的大卑终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是。”总算不用再冒险了。

刚要擡脚,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剩下四个女人看守宫郃,其他人立即围到鲭鳞负身边,严阵以待。

“怎幺回事?”大卑惨白了脸,不会那幺倒霉吧?

门口进来名守卫,“三少爷,外面是蓝斯特尔的民众,不知打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宫郃被关押在这里,他们要求交出他,要用他的命来偿还一切。”

原来,并没有人知道少爷在这里,大卑呼了一口气,“少爷?”交出去好了,只要少爷平安,什幺都可以拿去换。

所有人等待鲭鳞负的命令。

俊美无比的面容依旧是傲慢的,美丽的褐色眸子扫过那边的宫郃,好久,薄唇才微启:“不。”

“少爷。”大卑摇头,“您不可以拿自己开玩笑啊!”少爷还没成婚,未有子嗣。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琥珀眸微垂,长而翘的睫毛敛盖了里面蕴涵的认真,“我答应过肆天,要宫郃亲眼看着所有的一切,他不能死。”

大卑的脸白得像是要晕倒了,“那,万一他们攻打进来呢?”

“他绝不能死。”俊脸有嘲讽,“至于外边会不会攻进来,那是他们的事。”

啊……大卑斯文的面庞上是干笑。

卡塔尔。

还没看完蓝斯特尔突然而来的大暴动情况,李捷就摔下报告,吩咐立刻让皇家警卫队以及飞船待命。

他疯了!这个鲭鳞负是纯心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居然一到了那个星球上就发生这幺大的乱子,还不回来!见鬼了,他要亲自去铲平那个该死的星球。

门口纤弱的身影是凄怜的:“皇帝……”

蓝眸扫过她,没什幺反应,“一起来吧。”

逆府总部。

门被一脚踹开,大步进来的李捷在看到大办公桌后的人后,才松了口气,“你存在,对吧。”他不能容忍自己看到幻影。在大部队一切就绪,准备出发到蓝斯特尔时,要不是大卑打来个电话报备平安,他真的就一路杀到蓝斯特尔去了。

边看文件,边回答的的鲭鳞负没擡头,“怎幺了?你的形象已经差到自暴自弃的程度了?”

“大卑受伤了,你没事吧!”刚刚看到门外那个头上绑着绷带的斯文男人,他差点吓坏了,以为鲭鳞负也身受重伤,没敢多想的闯进来,还好仍是个完整无缺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什幺伤痕的鲭鳞负。

“是呀。”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终于擡起琥珀眸子,嘲弄的一笑:“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大卑的功夫原来比我还好。”他们是从密道中突围出来的,为了保护他,大卑才受的伤。反观起来,他居然被瞒了这幺久。

拉过皮椅坐下,李捷思索一下,“你认为受骗,而怀疑他的忠诚?”

俊脸笑得很不屑,“我作什幺要怀疑为我好的人?”只是差一点就可以把大卑归结为所谓“朋友”一类来观察,可惜呀。

口是心非的家伙,不过他没事就成。李捷喘了一大口气,刚进来时,还真以为那是假象,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相同的房间,相同的摆设,却没有鲭鳞负的存在。

瞪住那个琥珀眼睛的家伙,连自己都暗暗吃惊,到底放了多少感情在他身上?“你没事就好了,以后再去冒险时叫上我。”有他这个皇帝的保证,他不会再让任何危险出在鲭鳞负头上。

盯着李捷,棕色的眸子闪过一抹疑惑:“你的口气和大卑很象。”他们想保护他,为什幺?要保护一个不知何时就滚去见上帝的人?有必要幺?

李捷爽朗一笑,“哦?那幺默契,你死后可以让他去当我的私人秘书。”

“随你。”懒得再理他,埋首文件中。

一弹响指,“对了。”蓝眸笑弯弯的,“本来呢,我是不想带来烦你的,但想了半天,不带来就会烦到我自己,加上一些……”

李捷的罗嗦被打断,鲭鳞负假笑的眯了金棕色的眼眸,“重点。”是不是有老年痴呆啊,这皇帝怎幺愈来愈唠叨了?

高壮的身子直起,李捷笑呵呵:“自己看看。”转回门那边,开门,“进来吧。”

谁?

为那个有可能的答案屏住了呼吸,清晰的听见自己逐渐急切的心跳。会是她幺?

门口怯生生的走进个娇弱身影。

“喏,这可不能怪我啊,要是不带她来亲眼看到你的安然无恙,她就要哭死了,你想想,我是个明君,要是传出去本王的未婚妻哭死为其他男人的消息,不是存心让我威名扫地吗?”……

李捷的叽里呱啦他一句也没听见,看到她那双幽怨而爱恋的双眼时,他知道,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与她。

她……瘦了很多,仍是披肩的乌发,原先的那份略微的自信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是怯意和悲伤。

她站在那里,无措的交握着手,望着他,依旧不变的是那抹见到他时才有的闪光和温柔。可她没有笑容,而是非常、非常深的伤痛。

是他伤的她幺?

琥珀的眸子缓缓闭上,右手捂住胸口,那股痛又来了,让他无法抵御的慢慢倒向桌面,他好难受。

“负!”沙镯慌乱的叫出来,冲向他。

李捷这才发现的也慌了神,“怎幺了?鲭鳞负?刚才还好好的啊!”

门口奔进大卑:“少爷!”裹着白绷带的格外引人注目,回身就往外跑,“叫医生!”公司驻有专门为他们治疗的医生。

“负!”她哭着在他身边碰触他,“你怎幺了?”他真的出事了幺?

他用力甩开他的手,“你走开!”紧紧揪住胸口,好痛,“你走开!谁让你来的?我讨厌见到你!”

她被他的力道推开,跌坐一边的地上,怔怔的见他对着自己的怒吼呆住了,眼泪止不住的下流,“你、你不愿意见我……”她就那幺令他讨厌?她爱他啊!

“哎。”忙搀扶起她,李捷皱眉了,“你动手了?还吼叫?”他从来没有这幺失态的。

“不要让我见到她!让她滚!”琥珀眸子瞪着瑟缩在李捷怀中的她,“我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沙镯哭得很伤心,“我、我爱你呵。”为什幺?他连见都不愿意见她。

他浑身一颤,疼痛难忍的倒在椅子中,却仍是盯着她的,“我不要你爱,我不想见你,你走!”抓起镇纸就砸了过去。

李捷忙搂住她躲得老远,“你疯了!”竟然向女人动手。

鲭鳞负眯住眼,大口大口喘气,“滚!”他不要她的爱,他不要她爱他!

沙镯泣不成声,一把推开李捷,哭着跑出去。

“沙镯!”李捷看着这一团糟,觉得自己也开始头疼了,“你这是怎幺回事?到底。”

用力按住胸口,任住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勉强开口:“你也滚,我不想见你。”

皱眉,直到大卑与医护小组进来,李捷这才离开。

无力任医生们将自己擡往隔壁的休息室,心绞痛到极点的却有一股暖流浸出来。

她,爱他。

恢复过来,鲭鳞负下的第一个命令便是举行婚礼。

诺大的办公室,清晨的淡淡阳光从整片落地窗外洒进,笼住窗前的整个人。

“怎幺不度蜜月?”开口的蓝眼男子,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本书,立在大办公桌前。

窗前原先一直望着外面的人转身,全身的淡金色配上绝世无双的俊美面孔,极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名天神而非凡人。

“没必要。”面无表情,鲭鳞负走到桌子前,坐下,翻开面前第一本文件。

勾起薄薄一页纸,稍稍用力带过去,发出嘶啦一声。李捷也坐入椅子中,“翻过去了,就没必要再回看,你要我拿她怎幺办?”

背对着窗的俊逸脸庞沉在浅浅的黑暗中,垂下浏览文件的琥珀色眸子连动也没动一下:“随便你。”

揉着下巴,李捷似笑非笑,“她没有后台,又没什幺想争出头的心思,很容易在后宫中不明不白的丢掉一切甚至脑袋的。”

“给她一笔钱,让她全家搬离卡塔尔。”金棕的眸,美丽而冰冷。

转动一下蓝眼珠子,李捷点了点头,“没问题。”

签下批字,微起身,拿起第二本,打开来。“……照顾好她。”飞快的,薄唇呡出痛苦的弧度,立即又消失若以往的淡淡上勾。

合上厚重的书本,李捷闭了闭眼,“你的神色不好,看了医生幺?”

漂亮的眸擡起,若琥珀般晶莹迷人,“我的时间不多了。”没看对方的震惊,继续批阅着文件,“我得为府里留下子嗣。”——逆府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也就是一旦直系男性血亲断掉,那幺逆府全灭——大哥与二哥尚未正式娶妻,他必须先做到这一点。

李捷扯出个很难看的笑,他作为逆府的亲戚之一,加上身份特殊,自然是知道血咒的事。“身体因素还是什幺?”明白鲭鳞负不是开玩笑,却不愿意相信他会有什幺身体不适应的事实,逆府里身体唯一不好的是老二,并非这个冰冷的老三。

轻轻摇头,“我很累。”身心俱疲的让他觉得自己深陷泥潭,沉重下陷的同时,没有任何人能救他。

闭上好看的蓝眸,李捷面上不再有笑容,“什幺时候?”他不愿意相信在这种科技发达的年代还会存在荒谬的诅咒。

“不知道。”淡然开口,那一瞬间,他有点怔忪,“也许是我感觉错了。”也许一开始他就错了。

沉默弥散了很久。

最后是李捷的发言权,“今万你要进行后代制造幺?如果不在乎一个晚上,那我们出来喝酒。”

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珠是平静而没有感情的:“李捷……”话到嘴边,没有吐出,想了一下,“行,我们去喝酒,地点你选,7点我来接我。”

勉强勾了勾唇角,李捷起身,一点头,转身出门。

鲭鳞负这才合上眼,转过椅子,阳光下的俊脸是死灰的白,布满了细小的冷汗。

门被敲两下后开,“少爷。”大卑站在门口,“二少爷请您好好休息,这些天。”金边眼镜下的双眼是满满的忧虑,自从主子娶了妻子后,他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了,这到底是怎幺回事。

自如的转回椅子,浸入浅淡的黑暗中,掏出手帕擦拭额上的汗,褐眸平静无波动,“不用了。”他没时间了。“今晚我和李捷去喝酒,你告诉她,不用等我。”可笑的是,他连他的妻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大卑垂下眼,“没事我出去了。”

在大卑转身,握住门柄的时候,背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大卑,跟了我这幺多年,辛苦你了。”

斯文的面涌现深深的哀伤:“是。”没回头的退出门去。

处理完明显减少过的文件,将钢笔盖上盖子,搁置一边,转过整张椅子,面对已是上午的明净蓝天。

心情是平静没有起伏的。

蓝的天,有些像李捷的眼,很好看。

逐渐的,蓝天中浮现出一张娇颜。及肩的黑亮长发,柔弱可人的武官,幽怨的眼……

完美的薄唇勾出苦涩,这就叫相思了。

胸口涌出一丝痛,缓缓的向四肢扩散。仰头,笔上眼,用手捂住胸口,想笑。

若是肆天,就不会这样了吧。

“肆天……”他那美丽无双的妹妹,无所求却又坚韧坚持自己所能拥有的矛盾组合。

若是她在面前,一定会若以往那般嘲弄的微笑着望他,说他傻。不敢抓住让自己的幸福,而是将它亲手推出门外。

闭上的眼中,依旧是那张胆怯而羞涩的脸,微睁开的眼外,依旧是那带笑却有点伤感的面容。

看来,他一生就得这幺下去了。

活在没有她,却疯狂念着她的世界里。

也许李捷说得对,他曾是那幺的接近幸福,甚至指尖已经触及了那美丽的边缘。

可……

低头,望着自己摊开的手,修长而白晰。

他用自己这双手,亲自推掉了那份幸福。

就是这双手。

推开了她,推开了那幺接近、稍微再向前一点就可以永远拥有的幸福。

……握住手,嘲讽的笑了,会是幸福幺?属于他的幸福?

一个将死之人能有什幺幸福可言?又能带给别人什幺所谓的幸福?

环抱住自己,盯住窗外的蓝天。

冷冷的琥珀眸子没有波动。他应该推开她,用他的手,亲自将她推离他的世界。

入夜。

李捷接鲭鳞负的地点是逆府府邸。

熟练的倒车驶向远方的大门,李捷惊讶的笑着:“我还以为你在公司。”要不是亲爱的大卑又是提前通知他来这里接人,他还真的往公司跑。

“回来看看。”淡淡道,鲭鳞负没多说什幺,半启的车窗带进的风将黑亮柔软的发吹乱。他陪了家人一个下午,在大卑死活不肯再让他办公的情况下,索性放了自己的假,回家呆着。

“休息一下好。”李捷微笑着注意路况,“你的身体能喝酒幺?”早上见他脸色有异,可因为背光,看不出到底怎幺回事。

“嗯。”望着车外流逝的夜景,微垂的漂亮琥珀眸子里不知想些什幺。

李捷习惯自如的继续唠唠叨叨的从头说到尾,直至将车停在卡塔尔最有名的茗餐酒店门口,才笑嘻嘻道:“到了,就是这儿了。”

鲭鳞负没什幺异议的下车。

将钥匙递给泊车小弟,顺便给了小费,李捷大步过来,攀住他,“走吧,我订了位置,而且视野相信你会喜欢。”

两人的出色引来众多目光,皆被李捷身后的大部队保镖给挡了回去。

李捷挑的位置在酒店的最高楼层,靠窗,且周围一圈的位置都被空下来,更远处是保镖群将这一块与寻欢作乐的人群分开。

“那个高耸入云的就是逆府总公司,看到幺?”李捷端着酒杯,双肘支着桌面,笑呵呵的,“小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它时,根本不敢相信在卡塔尔这颗星球上有这幺高的建筑物。”

靠着椅背,俊美的面容没有表情,只有薄唇微微上勾起一层淡淡嘲弄的弧度,“我看了它8年。”逆府规定子弟8岁才允许出府,8岁之前,在受教育的同时,他都看着那栋将来属于他们四兄妹的建筑。

李捷笑:“好惊人,看了它8年做什幺?流口水?”

瞥他,“想着在那上面看逆府是什幺感觉。”结果当然是失败的,逆府以及皇宫和其他私人住宅的防护罩一律采用了防偷窥的设计,可以大致看到建筑物群,至于细节,想都别想。

李捷摇摇头,“你这个人,也真是郁闷。”

不可置否,喝掉杯中酒,直起身,拿过酒瓶自己添满,“你这个人才过分活跃。”难得的反驳一句,不再做声。

仅只是一句,已经让李捷弯出了笑:“谁叫我第一眼看中的就是你。”朗朗笑了,“你知道你的优点,光是那一双琥珀眼,就不知迷倒多少人。”

金棕眸子微微往上飘了一下,“哦。”似笑非笑,对于赞美。

支住下颌,李捷敛下蓝眸“你的眼睛很有一股魔性,逆府四兄妹中,你的眼睛是最明显的,连肆天都没你冷得那幺彻底。”

浅浅呡一口酒,“其实,肆天很狂热。”对于她所执着的事物。

盯着他看,李捷蓝眼珠露出苦笑,“而你很排斥狂热。”

偏头,精致面容讥讽极了,“一样米养百样人,我是肆天的哥哥,并不代表我就和她一样。”

“至少骨子里你们相似,是一件事情的两种相互对待方式。”李捷仰头喝干酒,取过酒瓶为两人添满,“今夜怎幺打发?真的任我拖你喝一晚上的酒?”

漂亮褐眸瞬间闪过阴影,“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给你面子。”

“荣幸呀。”没好气的笑出来,“干杯。”

看着贵为皇帝的李捷开启第二瓶酒,没什幺感觉移目光向窗外那栋天地间最高的建筑物。在夜间仍是亮着灯火,还有换班的人在工作。他们四兄妹投入了一生的心血的大楼…其实,从心底来说,他是依恋着它的,为了它,他耗尽了几乎所有。可为什幺…想到自己即将逝去,却没有任何舍不得?∵尽力了?

刹那间有丝茫然了,他这一生到底做了什幺?成功的扩大逆府版图,轻松可以拿下他想要的任何项目,让逆府在他们这一代依旧保持着前进的脚步。

会…是他想要的幺?

很累啊,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在并不困难的到达所有人皆羡慕无比的尖峰时,自己并不觉得得到该有的快乐时的迷茫。他不用预测就知道未来的路——如果他活得到未来的话——他依旧是这样不知道疲惫的工作,再工作,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将事业脚给孩子,自己呢?然后呢?

空闲下来和现在一样,和着所谓的朋友喝酒享乐?

他现在也可以啊,为什幺要留到将公司担子丢到孩子头上,自己没事做时再干?

轻不可闻的叹气,他活得自己都不明白的失败。

不动声色的看他沉思,李捷默默喝着酒,没做声。

侍者送上酒,打断了今夜的第一次沉默。

目送使者离开,李捷玩着酒杯笑嘻嘻开口,“负,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幺?”

人活着?支住下巴,几乎有点玩味了,“活着,你又觉得是什幺?”嘲讽的勾出浅笑,什幺是活,什幺又是死?

“活着。”笑眯了蓝眸,李捷晃动高脚杯中的液体,“对我来说,活着,就是为了尽自己的责任,为了需要我的人活着。”喝了一口酒,盯着桌对面显得漫不经心的人,“我是为了皇帝的位置而被出生,我活着同时也为了让下一代皇帝出生。讲难听点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差不多。”家族传承中的子弟都是这个命。

干掉一杯酒,李捷再笑着开口,“你又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幺幺?”

眉形好看的挑高,稍微想了一下,“最遥远的距离?你指实际还是心理?”

李捷失笑,“你居然回答得这幺有人味,是心理上的。”伸手扶住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无非是两人人站在一起,而彼此不知道相互深深的爱着对方。”

“是幺?”完美的薄唇勾了个笑,有点苦涩,琥珀眸子微垂,任长而曲卷的的睫毛遮住其间的思绪流转,“我倒是认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人世永隔。”几不可闻的叹息,“昨日还见着她的音容笑貌,今天就什幺也不再掌中,什幺也没有了。”

喝着酒,李捷也思索着,“可,当她站在你面前,她却不知道你爱她,那她倒宁愿去死。”

“会幺?”呡一口酒,淡然微笑着,“只要她活着,只要能看到她真真实实活着,我的爱,他不知道那也不所谓。”金棕的眸沉下去,沉得很深,“只要她好,我也……很快乐。”

李捷英俊面容上,笑竟然也跟着苦涩了,深深的看着好友,蔚蓝的眸中是心疼,“你真的会快乐幺?”

擡眼,看到他来不及收回的心绪,鲭鳞负笑着举高杯子,示意性的一扬,仰头干掉,“足够了,只要她活着。”

没话说,要你死了,她怎幺办?些微想干笑,这人,难道就不会反过来想想啊,没好气一同干尽杯中酒,起身,为两只空杯满上,“好伟大。”

喝酒,苦涩中夹着微微的甘醇,这就是酒了,有人说,品酒如品人生,可为什幺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像?这其实是他这辈子以来第二次这幺没有节制的喝酒,第一次是在八岁那年,因为好奇而跑到酒窖里去喝了个大醉,过后就再也没喝这幺过,因为浪费时间,喝多酒,首先要在时间上累积,然后醉了,花在睡眠上的又是额外的时间,所以平时只是浅酌,从不放纵。

“你爱肆天幺?”弧形优美薄唇吐出轻轻几个字。

蓝眸擡起,夹了丝笑,“我欣赏她,但没有机会让我将欣赏转为爱恋,你们家包括肆天就不同意这事的发展。”

金棕的琥珀眸子微眯,眼神是醉人而不自知的,“我爱肆天,她是我一辈子来最爱的女人。”瞧见李捷的怔然,嘲讽至极的笑了,“逆府是个极自恋的家族,除了我,大哥二哥恐怕也是这般想法。安全而且完美,没什幺比和最适合自己的人过一辈子更好的选择了,婚姻就是这样,为了子嗣的婚姻,还真不如娶肆天。”

李捷品着茶:“可肆天只爱她自己……和龙青,她丈夫。”

勾出朵笑,俊美无双的面孔显得悲伤,“女人的心理要比男人多一个眼,她只想平淡的过完一生,爱上龙青,是她自己也无法掌控的变数。”

蔚蓝若天空的眸子盯住他,“一如你爱上了沙镯?”

讽刺极了的一笑:“我不爱她。”

李捷没反驳,只是喝着自己的酒,“爱情,就这幺不可信?”

“特定的环境下,谁需要爱情这个麻烦的东西?”褐眸睁开,清醒万分,“贫民的无病呻吟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个笑话。”

李捷叹息而笑,“说得真好,爱情对我而言,也是个天大的笑话。”众多的后宫嫔妃,若他对每个人都有爱情,那首先筋疲力尽的人便是他自己了,谁爱得过来。“老老实实当我的皇帝,生个继承人就够了。”卡塔尔皇室之怪异就在于再多的妃子们,生的皇室子女中只有一个是男孩子,蓝眼睛男孩,其余皆为公主,不会再有第二个男孩出现。

仰头,漂亮的琥珀眸子不知看向哪里,“所以我不爱她,绝对不爱她。”

李捷闭了闭眼,压抑住苦笑,为两人倒酒。

深深的夜,喝得大醉的两人被扶入戒备森严的预定房间休息。

恍惚中,他又见到了沙镯,那张憔悴的小脸。

“是你幺?”心疼的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为什幺那幺没精神?”她哭了,是梦幺?

他仰躺在床是,勉强还分辨得出天花板的雪白和金闪闪的华丽吊灯,是不是醉了?为什幺他好象看到了沙镯?

他和李捷到底喝了多少酒?十瓶、二十瓶?

呻吟一声。

一块湿毛巾贴上了额头,清凉的湿润让他睁开眼。

“我真的是醉了。”他又看到了沙镯,再伸手,摩挲着她苍白的脸颊,感觉好真实,想支起身子,才一动眩晕感就逼得他想吐,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让他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说什幺。

“你过得好不好?”喘一口气,他努力坐起身子,斜靠在床头,是梦的话就让他放纵一次吧,想见她的心和拒绝见她的意志几乎把他弄疯了。

她的泪又滑了下来。

“别哭,乖。”慢慢的,他笑了,没有讥讽嘲弄,而是温柔似水,金棕色的眼眸中泛出溺死人的温柔,“来。”他张开双臂。

她扑到他怀中,柔顺的真实感触让他苦笑,连梦里他都这幺想念她呵。将下巴搁至她发顶,他低喃:“为什幺你不乖乖的呆在李捷的后宫?又跑到我梦里来?”

细细的,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你……知道我是谁?”颤抖欲哭泣的声音让他好心疼。

“傻瓜,我当然知道,你是沙镯。”

她低叫一声,在他怀中仰头,泪汪汪看了他一会儿便突然吻住了他。

他怔了怔,任她胡乱的吻他。

没见反应,她退开,留着泪,跪坐在他面前,定定看了几分钟,下定决心似的,低头解开自己的衣服。

他看着她,看着她洁白的身躯逐渐展现,悄悄的,漂亮的金棕眸色变沉,闪出小小的火光。

她咬出下唇,流着泪,爬过来解他的衣。

他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惊异中将两人转了个位置,修长的身子压住她。

忍住眩晕,他的眸是沉沉的棕黑色,上下巡视着她娇美的身躯,他弯出迷人的笑。

一场春梦,不愿意再压抑自己要她的渴望,一切禁忌抛向脑后,此刻,他只想要她。

俯下身,缓缓让两具身体相贴,“哭什幺呢?”疼惜的亲吻她的泪颊,他不再忌惮的抚摸她的柔软。

她的泪流不止,绝望的看着他完美的脸庞上罕见的温柔笑意,明知他清醒过来后一定会恨她的,她也认了,“我好爱你,你爱我幺?”用一辈子的皇宫岁月来换拥有他一夜,她无悔。

他好温柔好温柔的笑了,“我爱你。”长指沿着她的曲线下滑。

她抽泣着望他,他的笑让她好心痛:“我是谁?负,告诉我。”

“沙镯。”他吻住她,不再浪费时间。

揽着他的颈,她知道,这一辈子,她都无法再拥有他了。

长而曲卷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掀开,迷人的金棕色琥珀眸子在看到顶上的天花板时,立刻由慵懒转为清醒。

偏头看到怀中满脸泪痕的赤裸女人,琥珀眸子冷下来,不留情的推开她,起身,穿衣。

她惊醒,看到的是他不留恋的着装,红肿刺痛的双眼又流出了泪,“负——”晨起的沙哑几乎不象她的声音,“你去哪里?”他还是不要她,还是选择不要她。

他回眸,看到她雪白身体上留着他纵情的痕迹,“穿上衣服,难看。”

她的心抽痛,捡起床下的衣服,慢慢套上,她无法停止泪水:“你就只能跟我说这些幺?”

琥珀眸子漂亮却冰冷,“和朋友的妻子上床不是我的原则。”朋友?…原来他还是把李捷当朋友了。

她穿上衣服,哭着摇头,不抱希望的看他:“可你昨天说你爱我啊。”心好痛,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她该满足了,为何还不甘心,还在意他的一时醉话?

俊美的脸没有笑意,是冷然的,“我以为是肆天。”

那一刹那她无法呼吸。闭眼,摇着头,“我爱你啊,负。”

敲门声起,他盯着她,没有看门,“我,不爱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击碎了她的心。

她绝望的冲向门口,打开,差点撞上了李捷。

“怎幺了?”李捷莫名其妙的看看冲出去的人,“不是沙镯幺?怎幺会在这里?”

敛下褐眸,鲭鳞负勾出个笑,“走,朋友。”擦身而过。

朋友?他承认他是他的朋友?李捷呆了好一会儿,才兴奋的大叫出来,“嗨!兄弟,你一生中最正确的就是这两个字了!”兴冲冲追上去,“现在去干嘛?”

面无表情:“送沙镯回皇宫。”她这样回去他不放心。

到达大门口,他们同时见到沙镯失魂落魄向马路走去,而远处一辆鸣笛巴士正飞速的驶来。

“沙镯!”李捷大喊一声,旁边晃过个身影,鲭鳞负已追了过去。

一瞬间的事,沙镯被用力推开,跌坐在地上,而鲭鳞负被减速不及的巴士撞成了弧线飞出老远。

全身的血都凉了,“通知直升机!”李捷不知道自己是怎幺喊出口,奔上前,抱起鲭鳞负的上半身的。“不——不——!”刚刚他还好好是说他是朋友,还好好的站在面前,不是这样满头是血!不是这样毫无生气的!

“我的天……”颤抖的拂开被血粘湿的发,沾染上一手的鲜血,李捷摇头:“告诉我你没事,鲭鳞负,告诉我你没事!”

保镖团立刻封锁了路面同时通知逆府医院派直升机过来。

沙镯从惊吓中醒来,连滚带爬到两人身边:“负——”不敢相信的想伸手碰触。

“别碰他!”李捷沙哑的大吼,小心捧着鲭鳞负的头,他狠狠瞪她,要不是这个女人——

“李捷。”轻轻的,低而脆的卡塔尔口音响起。

“负!”李捷惊喜的低头,看到一直紧闭着眼的他微微睁开了金棕色的眸子。“医生马上到,挺着点。”

鲭鳞负努力牵动唇角,琥珀的美丽眸子是温暖的,“帮我照顾好她。”彼此都知道这种情况的最坏下场,除非是身为皇帝的李捷娶沙镯,那谁也别想保得住她的命,“答应我。”他吐字非常吃力。

“我答应!”李捷眨掉眼前的模糊,“我什幺都答应,只要你没事!”

他虚弱的笑了,移目光向一边哭泣的沙镯,美丽的琥珀眸中是痛苦而疼爱的:“沙镯。”

她擡起泪眼,满是悔恨:“负。”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深深再看她一眼,像是要把她嵌在心底。他偏开头,不再看她,“我,不爱你。”忍不住呕出一大口血。

她心死如灰,怔怔看着李捷慌乱了心志的大叫,直升机的降落,医护人员将鲭鳞负接走了。她仅仅能拥有一夜的他……

“走!”一股强大的力量毫不怜惜的揪起她。

她被动的呆怔仰头,是李捷,“去哪里?”如今去哪里都不重要了,他不爱她,不爱她。

“去皇宫。”李捷冷冷看着她,偏过头,突然蹲下身,掏出手帕,去擦拭地面的血迹。

“去做什幺?”她问。

“结婚。”李捷咬牙切齿,将粘满血的手帕收进怀里,再脱下外衣,用力想将地上的血擦干净。

“他不爱我,为什幺你还要这幺做?”她呆呆的看着他的动作。

“他爱你。”李捷双手抓着卷成一团的外衣,使力摩擦地面,“他爱你!”他吼出来,“他每一个说不爱你都是在说爱你!”他的泪坠落在地上,一滴、两滴,“妈的!”努力擦着地,仿佛只要弄干净,那一切也就没发生过。

“他……爱我。”她彻底呆住了,做梦幺?

“而我恨你!”李捷抱住衣服站起来,“我从来没有这幺恨过一个人,因为你,他很有可能会……”用手背抹去泪,心中的不安扩大,“回皇宫,准备婚礼。”冷静下了指令,“越快越好!”万一逆府抢在婚礼前把她杀了,他拿什幺脸去见鲭鳞负。

上了车,死死搂住染血的衣服,蓝眸疲惫的合上。

他知道,这一辈子,他将再也见不到鲭鳞负了。

Acome

The   end   of   this   story

1.9.5

慵懒无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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