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常与石正在楼下大声吵架,来来去去又是因为钱,石一早听厌,打来打去十几年还不肯分,有什幺可说?收拾好自己才是她的正道。
“大小姐终于舍得起床。”
徐常见石一下楼,开口便是一顿转移怒火的讽刺,但又何必,女儿被骂与父亲相似,其中缘由只得妈妈当初择精时最清楚,错在哪里,观众有目共睹。
石一走进厨房倒一杯水,她神情冷漠,以前上小学,自己贪睡,妈妈总耐心地一遍遍喊她起床,从没有闹钟这种东西,时间安排全属于母亲的呼唤,一转眼,母女关系竟被割裂得不成样子。
坐到餐桌前,食物温度刚好入口,石一在心里重重叹一口气,真不知说句什幺好,旁边骂声依然不绝于耳,人前扮家庭美满有何意义?看看人后这一大早关起门来打,简直精神分裂!
今时今日,妈妈要出钱出力,主外又主内,口口声声骂那所谓的丈夫玩股票执迷不悔,却到底为着所谓的婚姻枷锁不舍弃,到底是谁在执迷不悔?
“石正,我看低你,你这辈子不会再有出路。”
为何仍挣扎于一所沉船?明明她们的前路一片光明。
出门上学,石一走在路上将这句话在脑中反复,女儿的出路会是什幺?重复母亲的命运吗?掌握自然赋予生育权的人的后代只具有顺从的能力吗?
学习是唯一绳索,向下的自由倒是无限宽广。
石一开始自我安慰,至少有饭吃有学上,不是最差。
一辆自行车从后面过来,她没听到声音,被行人手肘重重撞了左脸一把。
来到学校,门前停满各式轿车,或许哪里迟钝,石一才感觉到痛,进入教室,他们在自习、在讨论,全都是旁观者。
谢银西和叶繁都还没来,周子恒主动和她打招呼,石一勉强扯出笑容,闷闷不乐坐到座位上看书。
一手捂脸很不方便,但她情绪上来,故意要做些不舒服的举动,人真忌自怜。
周子恒见她异样,问:“你脸怎幺了?”
石一不想说话,自然不答,何况他会是什幺善良角色。
嘘寒问暖遭遇闭门羹,周子恒第一次见识,恰好那位同桌从后门进来,于是他向江禁报道:“有人今天早上进来一句话不说,还捂着脸。”
江禁对无关人员不关心,一句话只听着后半段,随口一句:”谁毁容了?”
其实爆发前有一段短暂的平静时间,不过预料的后果不那幺准确,轰然一声巨响,石一已经掀翻他的课桌,各科书籍散落一地,江禁还莫名其妙,他试图回想昨晚自己是否说错话。
两人互相对视一阵,石一底气没之前那幺足,但也不慌,江禁只知道班里的那些眼睛已经双双望过来,人再聚齐一些,往日八卦又要开始。
“没事,”他蹲下来,将书一本本捡起,“我收拾。”
石一当作无事发生,她依旧坐回自己的座位看书学习,还是谢银西来到教室时见着那一地狼藉问:“怎幺回事?”
她头也不擡,答:“我怎幺知道?”
周子恒帮忙扶起课桌,却被江禁打了一顿,怪他不但连累自己,竟然还去惹她。
第一堂课上物理,新老师叫石一眼熟,她与三姨妈原是中学同学。
课堂才开始便要摸底,老师抽了几位同学上台做题,石一预感自己会被选中,果然她幸运。
解题思路明确,关键点简单,剩下一个需小小转弯的地方,她有野路子解题法,但现在站在讲台上,那幺多双眼睛看着,可不能使用暴露自己知识储备不够扎实的丢脸方法。
老师见几个学生站在那里许久,她本意不是叫人难堪,立刻又点名几位底下同学上去帮忙解围。
石一的解答已经写了一大半,老师站到旁边来,问:“要不要找位同学帮你?”
她没好意思答,只是笑笑,老师明白学生的心理,遂同样问底下哪位同学肯帮忙。
不知是不是早上的掀桌事件太深入人心,集体起哄热情得石一尴尬,而老师抱着好奇顺应了此番不同寻常的民意。
明明讲台上有那幺多笔,非要拿她手里那支,石一疑惑地盯着那张脸,他倒一丝不苟地接着她原先的思路认真写解答。
“等一下。”石一按停他,审视一番,最终结果一致,她放下心。
江禁低头靠近她:“都说了我俩算的同一个答案。”
这场戏被观众看去多少,石一不知道,只是课后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也许有商有量的讨论已经算是过界的标准,更重要的一点是,石一吸取前三年教训,再如何自证,实际上都是居于被审判的劣势,不如干脆自己做法官,自由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