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在湿润的空气里发酵,连水声都黯了下去,
“是吗。”
许久于荆介才开口,声音却极其平静,不是那种藏着暗流涌动的隐忍平静,而是淡漠旁观丝毫无所谓的语气,似乎烈狱焚烧的不仅是他的躯体,而是连同他的愤恨不甘以及其它所有的多余情绪都焚尽了,空留下一个躯壳。
顾涟乔的心疼了一下,她转过头去,
“当年你势头太盛,掩过了其他弟子,他们心生嫉妒,在加上玄赋宗主他...”
“我师尊?”
“你实力强劲,又桀骜不驯,本就让他戒备,而且魔尊允了他玄罗秘境地图。”
“你只看谁因当时之事收益最多便可窥探一二。”
当年秘境开启,玄赋宗揽尽天地材宝,一跃成为宗门之首。
“证据呢?”
顾涟乔苦笑,当年自己势单力薄,无从取证,后来一边修炼一边寻找证据的时候循着魔尊找到了玄赋宗。烈炎灼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疼,自己想让他早点出来,所以只来得及收集了魔尊的罪证。这也是自己想让他跟自己离开而不是回玄赋宗的原因,即使那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他捻了一下不知何时飘过来的发丝,“若说益处,凌霄宗主当年也是步步高登,不知这里头可有我的功劳。”
“你怀疑我?”顾涟乔不可置信睁大眸子,明明热气缭绕,冰冷疏离的目光让她如坠冰窖,牙齿都在颤,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指甲不自觉插进掌心,声音低哑,“你居然怀疑我。”
于荆介前倾,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捏着她的下巴擡起头来。瘦削白皙的肩胛没有任何伤痕,但是顾涟乔知道这里曾经有自己亲手用琵琶锁勾出来的血洞,穿破骨肉困住他的修为。自己当时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看里头众叛亲离的深恶痛绝。
自己亲手封住了他。
当初被围困绞杀时,他有两条路,一是拒不妥协的死路,二是烈炎灼烧焚尽修为的绝路。
顾涟乔太了解他,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承认污名。
所以自己替他选择了第二条。
顾涟乔目光从肩胛骨移向他的眼睛,以前总是盛满纵容与笑意的眸子此刻凉得陌生。
“你可以给我吃噬魂丹。”
噬魂丹,魔尊用以控制手下的蛊物,一月服一次解药,否则筋脉具断气血逆流疼痛至死。
“魔族人人得而诛之,你再强也不可与天下人为敌,我毁了烈炎地狱,没有人知道你修习魔道,如今你还能回头。”
顾涟乔强迫自己冷静地分析,语气却不由带上了哀求,
“阿介,我服下噬魂丹,你相信我好不好。”
于荆介手指在她下巴摩挲,离开时手指交错,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尊上有何吩咐?”恭敬惶恐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听不太真切。
“拿颗噬魂丹过来,”
“进来的时候闭上你的眼睛,若是看了什幺不该看的,命就不用留着了。”
门口的声音愈发颤抖,“是。”
似乎怕魔尊等着急,门口的声音很快去而复返,一个精巧的乌黑木头盒子被灵力牵到于荆介手里,门被重新关上。
修长直接捏起了圆润沉黑的药丸,于荆介无视顾涟乔伸过来的手,直接放到了她的唇边。
顾涟乔微张口唇,靠近指节分明的两根手指,等着他把药抵进来,但是没有任何动作。
睫毛颤得厉害,顾涟乔垂下眸子,轻轻的含住那颗药,用牙齿咬着,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清香甜腻,甚至腻的让顾涟乔有些失神,原来这魔界至毒,竟是甜的吗?
湿热一触即分,于荆介看着似乎更加湿润的指节,眸色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