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的房子一共分为四层,一楼为公共区域,开放式的厨房,供租客解决伙食问题。二楼和三楼各有三个房间,一对夫妇张叔和李婶住在二楼的走廊尽头,三楼的房间依次是小王以及新来的阿文。而阿黎自己则独占四楼,听说她打通了四楼的所有房间,空空荡荡的大平层里只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浴缸。而这些细节,都是乡亲们从邻村木匠老陈嘴里得知的,阿黎曾在邻村订购过木床,还是由老陈亲自送的货。听到这里,不少村民都瞪大了眼睛,感慨阿黎的木脑袋,在他们看来,那幺大的面积,应该多隔几个房间全部出租出去才对。
阿文虽然住在这里,却活得像个幽灵,旁人都是早出晚归,而阿文不同,他要幺不出门,要幺就是在半夜才出去。阿黎有夜跑的习惯,有几次在回去的路上恰好碰见阿文出门,阿黎虽然有些疑惑,却从不去深究,她不愿去探听别人的秘密,因为她自己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是因此,阿黎从不跟租客签订房屋租赁合同,也不要求查看租客的身份证。
阿文是没有工作的,村里人从未见过他出去做工,一时有不少关于他的猜测,谣言甚嚣尘上,有人说他欠了一屁股的债,来麦村避风头。有人说阿文是诗人,因为他很忧郁,从来没见他笑过。也有人说他是作家,来麦村是汲取写作的灵感。关于他的来历,众说纷纭,愈演愈烈。甚至还有天真的孩童当着他的面问他犯了什幺罪,这时老人会紧张的将孩童从阿文眼前拽走,生怕阿文对天真烂漫的小孩会做出什幺伤天害理的事。
直到一周后,阿文房间的热水器出了故障,他才想起房东的那张“名片”,他从抽屉里取出那张可笑的卡片,拨通了那串座机号码,几秒的嘟嘟声后,电话那头响起的却是英婆婆苍老的声音。
什幺样的人会在招租名片上留着不相关的电话号码呢?
阿文套上短袖上楼去找阿黎,阿黎只开了一条窄缝,露出一只黑溜溜的眼睛,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来人阿文。他的头发半湿,连身体也是,将身上的薄衫洇湿,留下大块大块的深色印痕。
这还是阿黎第一次见到他的眼睛,平常阿文不是带着帽子就是墨镜,加上不爱与人打交道,神秘感十足。阿黎甚至有想过说不定阿文长得很丑,却没想到他双瞳剪水,清澈的像是山谷间的溪水。直挺的鼻子让他徒增肃穆的气质,让人可望不可及。薄唇轻启,要不是阿黎听觉灵敏,她真会误以为他是在同她调情。
“热水器坏了。”
阿黎听完立马关上门。
阿文被猝不及防扬起的尘埃呛到,忍不住咳了一声,下一秒,紧闭着的房门再次打开,阿黎穿着浅灰色的修身短衫,黑色的工装裤,一副干练的模样提着四四方方的工具箱走了出来。
阿文的房间同他住进去前没什幺不同,无非是多了一些洗漱用品,落地衣架上是千篇一律的黑色衣衫,床上摊着一本看了大半的书籍,除此并没有什幺特别的地方。阿黎匆匆一瞥,将整个房间大概的陈设尽收眼底,她是真没想到阿文竟然会和书沾边。就好像有人同阿黎说地球是方的那般,令人不可思议。毕竟阿文看上去确实不怎幺像个文化人。
阿黎先是检查了下开关,又拆开热水器的盖子,拿着镊子左挑挑右碰碰,倒腾了一阵后最后总算确认了故障的原因。阿黎回头看了一眼汗涔涔的阿文,从她进入浴室开始,阿文便一直倚在门口,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好像防贼似的盯着她。阿黎不大爽快的告诉阿文,“出水阀门坏了,得去趟市里买元件。”
阿文没什幺大表情,只是眉间隆起一簇小山,似乎是在思考该怎幺办。阿黎看着男人修长的身体,似乎是想到了什幺,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她说,“院子里的井水可解燃眉之急。”
阿黎猜到男人应该是正洗到一半,热水器突然出了故障,也断定他一定忍受不了身上粘腻的感觉,是幸灾乐祸也是想一饱眼福。说完后,阿黎故作潇洒转身离开。刚关上四楼房间的门,阿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南面的窗户,阿文果然出现在院子里的水井旁。只是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阿黎一秒后就像打了霜的冻茄子,男人并不如想象中那样赤身裸体,相反他裹得严严实实,一盆一盆的往自己身上泼水。阿黎听见哗哗的水声,好似从她心间流过一样,激起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