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什幺德行?”李江国将数学书卷成一个桶敲着顾懿枝的头“女孩子不要脸的?”
“诶,老李,现在的小孩跟我们当初可不一样了。”旁边桌的汪娉顾懿枝认识,大家都叫她汪美人,年级英语组长,平易近人又有耐心。
顾懿枝心里的小受伤还没复原,刚才一时冲动现在也是懊悔不已,她自知理亏也甘愿受罚,但还是想要争取那幺一点豁免权“李老师……可不可以不告诉我妈妈?”
“我以为你不要脸了已经。”李江国到现在也不气了,考虑着汪娉说的话很有道理,毕竟在老师面前装乖已经是学生的习惯了,不是谁都敢在办公室门口如此喧哗的。
“要的要的……”顾懿枝现在的声音细弱蚊蝇,耷拉着脑袋很是好学生的样子。
李江国挥挥手“去门口站到午休结束,好好反省一下。”
顾懿枝点头哈腰好态度地退出去,万万没想到苏铭还在外面,一见她出来把手机收进了裤兜“怎幺样?”
顾懿枝撇了撇嘴“罚站。”
苏铭想了想“要我陪你吗?”
“别啦,你回去吧,我自己想想……”顾懿枝用脚尖点着地,伸手推了推男生的手臂“我要是不行就给你发消息。”
“那时候我可就睡着了,”苏铭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然而顾懿枝早已低下了头去。
她其实也没想什幺深刻的事情,就是觉得有点尴尬,要是能戴口罩就好了。或者换成冬天,能把脸藏起来,就不那幺丢人了。
九月底的天气不热,但是阳光还是很刺眼,办公室坐落在每层楼的豁口,门口就是个晒太阳的绝佳地理位置:冬天冷风吹,夏天日光晒。不过学校充分考虑到了教师福利,装的玻璃和门隔绝效果好,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
顾懿枝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她的瞌睡时间从三点开始,一般撑到五点结束。但迫于强光的威力,她也只得眯着眼,眯着眯着觉得自个儿像保温箱里的面包,越烘越暖。午休时间没人走动,记得迩朵说午休检查的人里没有吴清樽,她浑身也就松懈下来,倚靠在墙上,开始因为无聊而进入发呆状态。
吴清樽的同桌叫王水歆,是班上的艺术委员,画画好板书正,正为着下周一就要评选的黑板报而做最后的修缮工作,可矛盾的是同时身担了午休检查的职位,她盘算了一下如果把今天的工作量全推到明天是来不及的,又从很早就注意到吴清樽是个不午睡的人,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班长?”
等到吴清樽偏过头来王水歆才继续说道:“今天中午我跟班主任要了批条画板报,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去查午休啊?”
吴清樽显然不是想把时间浪费在走动班级上的人,刚要开口前面的林若白就转过身来“他今天不高兴,我帮你去吧?”
王水歆感激不尽的从抽屉里拿出挂牌和名册,“好啊好啊。”
“你查哪啊?高二高三?”
“高一,一到八班,就楼下。”
话音刚落,本来趴在桌子上的金迩朵也起身转了过来“你要去七班啊?我代你去。”
林若白看着自己忽然上线的同桌“你凑什幺热闹?”
“我去看我朋友啊,你又凑什幺热闹?”
“你懂什幺,我在帮班长解围。”
没想到吴清樽直接拿过了挂牌和名册,留下一句“我去。”就站起身走了。
王水歆并不在意到底谁去,有人接活自己就解放了,急赶急的就跑到后面继续板书起来。林若白来回看了几眼,凑到金迩朵身边问了句“你觉得他像不像骂人?”
“无聊。”金迩朵趴回桌子上,想着只能一会午休结束去了,默默祈祷着小顾今天中午可别搞事被抓包,不过说不准她已经在办公室写检讨不会打照面了。
吴清樽走过每个班的时候停留时间都不长,他听力好眼神好,扫一眼低头就能总结一句评语。走进七班的时候里头零零散散的空了几个座位,大部分人弯着腰在玩手机,苏铭个子高坐在教室最后面,前面的座位是空的但那个书包他认识。
吴清樽划了一条短线,把评语栏空了出来。八班看得也很快,他收起本子刚准备上楼转头就看见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因为太阳光太强而几乎照的看不见的顾懿枝。
她低着头,眼睛也闭着,头发软软的顺着脖子的曲线流淌到胸前,手腕上戴着一个男款电子表,厚表带大表盘衬的她胳膊纤细。
吴清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觉得她的线条有些迷人。他放缓了步子,很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顾懿枝并没有睡着,她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里无数个圈在打转跳舞。光线明暗的变化对她来说一开始没那幺明显,但广阔的空间多出一个人的气息她还是感应到了,顾懿枝不想一下子睁开眼,她眯出一条细缝,一只睁开一只还是闭上,虚晃了几下印入眼帘正对的就是干净折叠整齐的领子,她向下一看蓝色校牌上写着三个字,看不太清又凑近了看,视线终于对焦后她才终于认了出来——吴清樽,字字要命。
顾懿枝傻了,她不敢擡头,她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升温,她觉得学校正在坍塌,世界正在爆炸,宇宙正在毁灭。
顾懿枝没有说话,吴清樽也不说,两个人就这幺面对面地站着,距离近的就好像动一动都能贴在一起。
“那个……”顾懿枝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没想到声音有些干涩,她咽了口口水想润下嗓子“你的手还疼吗?”再一出声,声音还是没法温柔起来,顾懿枝放弃了。
“不疼。”吴清樽回答得很快,声音在女生的耳里一样动听。
顾懿枝在裤兜里摸了半天,总算抓到一小张早上带着贴脚后跟备换的创口贴。她觉得自己有点发抖,但还是擡起了手“在外面接触公共物品会有细菌,贴上挡一挡,回家睡一晚上就不用贴了。”
吴清樽接了过去,“为什幺?”
“啊?”顾懿枝擡起一点头,仍然不敢对视,光是看着男生的脖颈就觉得鼻血已经流了下来,怎幺有喉结这幺性感的人?
“为什幺一晚上就好了?”吴清樽稍稍后退了一步,这样终于看全了整个人,不再是一个被放大的片面细节。
“不是好了,”顾懿枝赶紧解释“就是晚上之后你的伤口就会结痂,自己就生出了层保护壳,能把里面和外面隔绝开来。”
“噢。”吴清樽看着手里的邦迪,若有所思。
“吴清樽?”汪娉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挂着值日生牌子的男生和一脸惊慌失措的女生,对当下的状况自认是一目了然。她转身向里面问了句“李老师,你们班女生站这幺久了,让她回去吧?”
里面咕哝了句啥顾懿枝没听清,但看见汪老师挥手的动作就得知自己被特赦了。她其实不是很想离开吴清樽身边,毕竟在他身边的时候自己心砰砰跳的是快乐的声音。可她还是害怕,又有些不明所以,临走前还是没敢回头,低声留了句“小心伤口。”就往班里跑。
吴清樽看着女生跑走又看见汪娉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怎幺样,老师帮你解决麻烦了。”眉毛好看的向上挑起却并不点破她会错了意。
汪娉以为自己拯救了十三班的尖子生免于垫底班的荼毒内心还是很满意,她嘱咐着吴清樽快点回去做自己的事情,男生不做应答往楼梯口走,在她看来就是乖乖回班了,这才满足地哼着歌走向厕所解决个人问题。
当天晚上吴清樽失眠了,他的指尖拨弄着细薄的纸片,想起女生手指的动作,一收一合碰撞间灵巧的像是有什幺魔力,他没办法不去想那双美丽的手如果触摸到自己的身上会是什幺样的,仅仅是摩挲就如同举着点燃的蜡烛倾斜而下的点燃自己。
一滴一滴的疼痛,还有呼吸不上来的快感。
他记着她的眉眼,她的领口,她总是不扣校服的第一颗扣子,隐隐约约的露出环绕着脖颈的红线,在两根锁骨的中间有未知垂下的重量勾着他坠入深处。
她在呼吸,她在迷离,她会伸出双手揽住自己的脖颈,细弱的重量却细腻地把他完全包裹,如同吸髓入骨。
他想要她,想到将脸不可控制的埋在枕头里,想到喘息,想到低吼,想到他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却在鼻尖清晰的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如此迷幻,如此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