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北勾着它的尖喙安抚了几下,转而朝陈悯生道:“陈大学士怎幺又回来了?不怕庸王爷一人殒命在这阵中?他那人可较弱得很,轻轻一捏就会断气。”
这话端得是何等的温柔缱绻,关心爱护,可话里的形容,丝毫不像是个男子。
“?”陈悯生顶顶好用的脑袋,居然反应了一会儿才回:“长得可真像啊。”
温北:“?”
“啧啧啧……”陈悯生继续感叹了几声:“太像了,我都要分不出来了。”
他径直走到温北跟前,绕着她转了一圈,口中快速说了好几句什幺话。太小声了,温北离他那样近,也还是没有听清。
“这人谁啊?”巷十一空有一身好武功,力气也见长,可惜就是脑子不大灵光。他见这人奇奇怪怪,不像好人,就要出剑,与之比过:“十二哥,你认识他?”
温北摇摇头:“本来认识,现在我不确定了。”
陈悯生笑呵呵地站在温北身侧,招呼巷十一道:“我又不是什幺坏人,把剑收一收。”
“?”温北往后挪了挪:“请问,我跟您很熟吗?”
“你跟我确实不熟。”陈悯生慈爱地看着她:“有人跟我挺熟的。”
见隔壁一群人讨论两个向下的滑道,没有讨论个什幺出来,反而好像要打起来了,遂问:“他们一直这样吗?”
“与你何干?”巷十一虽然听不懂他这问题问的什幺,但却把巷一十教他的话学了个十成十,手也摁着腰间的剑,等这人一有异动,就要将他诛杀。
“随便问问,我又没有恶意。”陈悯生解释道:“我担心再这样耽搁下去,后面那批黑衣人随时可能进来。”
“要我说,就平分成两拨人一起往下得了。”
巷十一嗤之以鼻:“要你说?你以为你是谁?”
“小爷我……”陈悯生说到一半突然住嘴,笑眯眯道:“在下天河书楼陈悯生,你没听过?”
“陈悯生?”巷十一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声音有些大,那边正演算天地解谜题的林二顺听到这名字猛然擡头,望了过来:“陈先生也来了?”
他心中浮起一个疑问:陈先生为何在这儿?
虽有疑问,但丝毫不影响林二顺的判断,他立刻就把难题丢给了陈悯生:“陈先生,小生有一难题,不知可否赐教?”
陈悯生抖了几抖,金织白袍广云大袖,老神在在道:“但说无妨。”
“现有两处向下的滑道,一处垂直激荡,一处倾斜平缓。方才我采用多种算法,仍旧算不出这两处的危险几何。”
“我们一行人二十有几,折损哪个都是切肤之痛。”
林二顺假意丢了几粒眼泪,引导对方给出答案:“是我不才,还请先生给条明路。”
十三巷也很想知道,传闻中的陈大学士有何解法,于是全都安静下来,把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
“这……这个嘛……”陈悯生皱了皱眉头,好似十分为难,过了半响众人的兴趣丧失大半,他才悠悠道:“幽掖族生性多疑,怎会轻易让人得逞?但他们本性不坏,也不会对深入险境之人多有刁难。”
“依我之见,不如自由选择,千百年延续的族群,定有不同的机遇在等着我们,就把机遇交给天命可好?”
真的吗?林二顺很怀疑。但这样算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个决策的人。
陈悯生的名号,借来用用刚好。
“那好。”林二顺道:“就按陈先生说的来,巷老大觉得怎幺样?”
“好,就这样办。”
巷十三早就觉得林二顺墨迹,但当着十二的面又不好发作,听他这样说,马上就拍板决定了,生怕他又反悔,搁那儿演算个没完。
这厢刚决定完,那厢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
“轰隆隆……”
巨响过后,在他们站立的平台之下十步之处,与先前如出一辙的两道屏障升起。又一声巨响,又两道屏障砸下,位置在他们身后往高处走十几步的地方。
巷十一目瞪口呆:“老大,这下怎幺办?”
小绿儿眼神飘忽:“掌柜,现在怎幺办?”
林二顺当机立断:“陈先生,你怎幺看?”
一个问一个,一人推一人,最后到陈悯生这里,他也很迷惑,刚要把眼神与温北对上,温北就先一步别过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陈悯生把手背在背后,握成拳藏在袖中,旁人看不见的力量像一团清透的白雾般凝聚起来。
接着他朝前后轰出两掌,看似坚硬的屏障应声碎裂、炸开,粉尘再度弥漫开来。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应该有六个滑道。”陈悯生负手而立,朝众人道:“还是按照刚才说的,自己选吧。”
而此时,暗道之上,祠堂里,有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原本排放整齐的灵位、香炉,全都移了位置。有些被拦腰折断,有些被从中劈开,他们不像在致对方于死地,倒是像与这众多幽掖族的先人有不可不报之仇。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暗道的机关与祠堂众多物件儿相连。石门的操控,更是掌握在某个老祖宗的灵位手中。
“恕我直言,照这幺打下去,根本分不出胜负。”林一安平静地指出问题:“其实你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只是在为某件我不知道的事情抱不平对吗?”
“何不坐下来谈谈?说不定还有其他解决之法。”
李止悦也很平静地回答:“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取你的命。”
“就因为我夺人所爱?”林一安循序善诱道:“你也看到了,我和温姑娘之间的感情纯粹得很。她并不是非我不可,而我也是如此。”
他叹了口气,道:“我之于她,她之于我,都不过是各取所需。”
“虽男欢女爱,情难自已,但也并非覆水难收。”
林一安的剑指着李止悦的额头而去,他的声音很稳,带着几分随意:“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只要你现下不耽搁我找圣物的时间,我便不与你争。”
手背上青筋暴起,不难看出李止悦因为他的话感到无比愤怒,从小教习出来的矜贵被暴怒的情绪压制,火苗简直要烧穿瞳孔。他一言不发,出手越发狠辣。
一招一式,都带着火气。
偏偏林一安还笑着补刀,不嫌事大地继续“劝慰”:“甚至,我还可以帮你。”
“温姑娘既然受了你的情伤,必然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可她现如今对我情根深种,只需要我再彻彻底底伤她一回,你就可以得偿所愿。这样划算的事情,庸王爷机关算尽,也会放过?”
李止悦从牙缝里挤两个字:“聒噪。”
“你林一安是什幺东西,也敢对她染指?”
“今日,我便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