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嶷以新妇“寒族,质陋,非吾匹也”,将潘柳绵遣归会稽使馆,交还送嫁使臣黄轲。表面上是羞辱会稽国,实则是抗议君父。楚王自知理亏,暂未有动作,却也离恼羞成怒不远了。
黄家与潘家是世交。
黄轲安慰柳绵,“太子为其父所辱,却将气撒在你身上,你有何辜。不要太难过。这于你未尝不是好事。”
柳绵点头,“我懂得。”又请求黄轲,“烦请黄公安仍排我回县主身旁侍应。”
黄轲乃将她交与女英殿女史费婵媛。
婵媛亦安慰她,“不要往心里去,非汝之过也。太子如此刚烈,不肯低头,是取祸之道。留在他身旁,反而易受牵累。”
柳绵逡她一眼,“你既看到这一点,当初拿我调包,不是推我入火坑?”
婵媛微觉尴尬,强辩道:“我知你有脱身化险之智。”
柳绵还要在她手下做事,无意与她为难,笑道:“好,这分恭维我收下。另有一事,还要请阿姊帮忙则个。”
“何事?”
“相助太子逃出本邦。”
婵媛拊手笑起来,“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遭他如此折辱,还记挂他的休咎。适才还怪我拿你调包,明明是心事被我误撞了嘛。”
柳绵亦大方承认对子嶷的好感,“一夜之间,自然生不出夫妻恩义,只是看到一个英俊的男子落难,心中不忍罢了,就像男人们怜香惜玉。
“不瞒你说,昨夜我曾向他示意,却他被拒绝。被君父夺了所爱,前途未卜,正是一个人最脆弱时,来自女子的温柔,很容易令其沦陷,当作救命稻草抓住,他却推开了我,只为坚守内心的追求,同时不愿因己一时之所需,误我终身。这样的君子,不该任其死于非命。”
婵媛是本国人,晓得子嶷不止俊雅,品行亦高洁,近乎孤贞自守。费氏起自微贱,谄媚君王是他们的荣进之道,但婵媛已是第二代,廉耻心渐生,从事的虽是阴微鄙贱的活动,高尚君子跟前,天然感到自卑,加之有识见的小人不为已甚,亦不愿过分迫害子嶷。
“好,”她答应着,“我这便去同耶耶商议。”
柳绵提议,“会稽的送嫁使臣黄公,与钱塘君过从甚密,可请令尊经由黄公,争取钱塘君的奥援。钱塘君当初对这个女婿是很锺意的,此刻必然同情兼怜悯,愿意相助。”
提到钱塘君,便不能不提钱塘君之女。
婵媛像是自我辩护,道:“你我亲目睹见,县主之前对太子,一直澹澹的。而今与我们大王在一起,却如胶似漆,一时一刻都离不开。”
柳绵叹息,“亏得如此。不然,你们父女所为岂不罪过。”又道:“都怪钱塘君,一心逢迎砀山太后,疏忽女儿,导致县主五行缺父,把你们大王当半个耶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