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侍女姊姊太信誓旦旦,由不得得宝子不信。
叔度甫一离开,她就兴冲冲,东市西市南市北市穿梭,备办行装:制新衣十二袭、钗环首饰一斛、燕脂眉黛一斗;大小行箧十六只;油壁车一架、拉车马两匹、自乘花毛驴一头;小婢子一名,字之曰“天仙子”。
与此同时,得宝子还恩准了十一娘和范成蹊的婚事,叮嘱恋爱脑阿娘:“先浑沌着,不要办手续。等我在雒京混开了,教他明媒正娶。一旦做了妾,可就巴不着正室的门了。”
难得她首肯,十一娘敢不听从,连声答应,又陪着小心道:“调迁令究竟还没下来,你的钱悠着化,别空欢喜一场。”
女儿赚得比她多,又护财,得宝子的银钱事务,她一直不大敢过问。
得宝子拍案而起,“娘这是什幺意思?”
十一娘一哆嗦,“当初你阿耶,也是答应得好好的,一去不返。”
一提这老子,得宝子就不耐烦:“我阿耶是个混账、骗子、大坏蛋!凭什幺拿他来比一郎?”
十一娘辩解,一脸真诚的困惑,“真的,你阿耶比一郎不差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会一去不返,到现在也不明白。有时晚间失眠,还会琢磨-”
大姥姥来通知得宝子出公差。
得宝子断然拒绝,“就说我吃多了冰甘蔗浆,肚子痛。”
大姥姥不赞成地摆首,“是卢别驾亲下的帖。”
“最烦的就是他。”
“你既然还没飞出建康地界,顶好别开罪守土官长。”
对大姥姥,得宝子没有对亲娘那般不逊,笑道:“非我也,甘蔗之过也。”
一日又一日,调迁令迟迟不至。偏杨柳风贱嘴子多,一见得宝子就问:“调迁令到了未?”见说不到,又假惺惺安慰:“莫急,贵人事多,一时耽误了而已,终久会来的。”把得宝子烦得不行。
一天,她打定主意,跑去知会大姥姥:“再等下去,我要闷死了。不行,我要去雒邑找一郎。”
这个选项,大姥姥其实早已替她仔细考虑过了,所以一开口就是现实问题:“你没有调迁令,出建康就是逃籍,被逋到要坐牢的。”
“十四娘私奔快三年了,也没见官家逋她回来。”
大姥姥叹气,“十四娘目下还在不在世都难说呢。”转回得宝子的事上,她又指出,“一郎多半是变心了。你寻了去,万一扑空,能回来事小,回不来,要流落雒京了。”
得宝子冷笑,“回来?我是不会再回来了。扑不着一郎,还有二郎、三郎、十郎、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