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们回来了。”林深竹向里面喊了一声。
林深竹家在一个地段还不错,而且很安静的小区里。他家这一片都是低矮的别墅群,间距不大,可以大概看见对面邻居的样子。别墅前种了一棵很大的树,焦溏认不出是什幺品种的,只是觉得苍劲有力,夏天乘凉肯定不错。
“糖宝欢迎欢迎,快进来。”里面传来文柔阿姨的声音,接着焦溏就看见林爸和林妈一起过来了。林爸拎着一个公文包,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林妈穿着睡衣,感觉她热气腾腾的,好像刚洗过澡。
糖宝,是林妈对焦溏的昵称。林妈钟爱叫孩子什幺什幺宝。比如她叫自己儿子,就叫竹子宝。
林爸朝焦溏笑笑,说道:“你就当在自己家,辅导累了就歇会儿。”焦溏连声答应。随即见焦溏和林深竹都落了雨,便叫林妈去拿毛巾,又和焦溏寒暄了几句,就出门了。
林妈把一块毛巾扔给林深竹,“喏,自己擦衣服”,接着拿着另一块毛巾,扶着焦溏的手臂,就要把她拉过去帮着擦拭外套,焦溏见状赶忙说“阿姨谢谢,不用阿姨,我自己来”,然后一边为自己脱妆的脸感到尴尬,一边为阿姨的热情感到感动,只好低着头含糊应着,从她手上接过毛巾在衣服上猛擦。但其实衣服根本没湿。大半身湿透的是那个人。
就因为焦溏没带伞,这“进门仪式”就持续了好几分钟。焦溏只觉得度秒如年。
阿姨见焦溏和林深竹沉默地各擦各的,不见说话,便笑着说“你们擦好了就去楼上写作业吧,竹子自己换身衣服。我一会儿来送茶。”,说完转身去厨房了。
直到擦到衣服再无一丝湿的地方可擦,焦溏才小心翼翼擡起头环顾了四周。家里基本都是暖色木质调的家具,别的,和一般的有钱人家没什幺区别。古董、钢琴、电极管箱和立式音箱在灯光下被晕上一层淡淡的光。这幺一看,倒显得有些世俗了。
焦溏看看林深竹,他也看看焦溏。半晌,他揉揉头发,水蓝色的眼睛看向了焦溏的包。他伸手把包从焦溏肩上取下,转而背到了自己身上,然后轻轻说道:“楼上。”
焦溏“嗯嗯”了两声,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林深竹的书房很小,小到让焦溏感觉逼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一叠书上面有几只粉色的袜子;床底下露出来几张碎纸片。在如此混乱的环境里,摆放着一张书桌,一半边同样混乱不堪,另一半什幺东西都没有,显得格格不入。除了书桌,整个房间还有一张长沙发,上面放了几件衣服。
嗯,沙发倒是好沙发。看着就很软。焦溏小声地自言自语。
“嗯。很方便。”林深竹站在她身后悠悠地说。
“……”焦溏怀疑自己和他不在一个语言系统。
林深竹指着整洁的一半书桌说:“你坐这儿,”他把一把电竞椅拖到焦溏身边,“有点……,很乱,你介意的话,我等下收拾。”他没看焦溏,可脸分明红了。
“你脸红了。”焦溏挑了挑眉毛,看向他的侧脸,挺立的鼻梁、完美的下颌线和慢慢红起来的脸让焦溏很想笑。当然,她不知道,在林深竹眼里,这个挑眉有多大的挑衅意味。她更不知道自己挑眉的时候,眼角带着的一丝媚意让林深竹有多喜欢。
他看了看她,就当没听到。开始收拾书本。
焦溏想起来,他才是个大四学生,比焦溏小一岁的学生。更何况焦溏现在是老师,这让焦溏有了天然的地位优势,反而让她不再有之前的尴尬,变得轻松了起来。
林深竹以一种弓着背,两只手放在桌子下面,脸快要贴到书本的姿势听焦溏讲语法。每讲完一个知识点,焦溏就看看他,他也用眼睛瞄焦溏一眼,然后微微点头,表示差不多听懂了。
语法很枯燥,普适规则往往和特例夹杂在一起,特例中还时常有特例,焦溏只能想尽办法,变着花样讲。而他从一开始,姿势就没变过。
他那双阳光下湛蓝色的眼睛在室内变成海水的乌蓝,嘴巴微微张着,跟着焦溏说的词组默念。耳根乌黑的头发蹭在书本上,随着他轻微的挪动发出清脆的滋滋声。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焦溏不再说话了。从一开始林深竹的态度就不对劲。学习听课手都不放在桌子上,根本不是要学习的样子。
“你在开小差。”
“……我在听。”
“你还狡辩。”焦溏把书本从他下巴上抽开,合了起来。他慢半拍似的,终于直起了腰板,没一会儿又一只手撑着腮帮子,身子滑下去了。他不说话,就直勾勾看着焦溏。
焦溏见他不说话,思忖了一会儿,只能继续说道“语法确实很枯燥很难,但是不攻克语法,是不可能说好法语的。当然了,我知道你也不差我这点辅导。但你爸妈请我来,我就得对你负责。希望你别为难我。”
“嗯。”他巍然不动,惜字如金。
“你难道不想去——”“你眼睫毛好长。”
这回轮到焦溏不知所措了。她僵住,用眼睛瞟了他一眼。他正看着她笑。
“不要转移话题。”焦溏学着老师的样子,说着老师的用词,“我现在怀疑你不是来叫我辅导功课的——”
说到一半焦溏自己闭嘴了。
“对。我不想学这个,也不想出国,”林深竹很快就接了她的话头。他的语气突然正经了起来,“我就想和你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