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关雅岚之前我不相信有人自愿替我去死,我以为是白苏虞甚至是楚靖越在幕后操纵逼迫某个贱籍出身的苦命女子,扛下莫须有的罪名。见到关雅岚之后,我发现,原是我被困住了。
过往我所行之事,皆随心所欲,依照自己的好恶,仰仗几分伎俩,伸张我所定义的正义。对于大义,始终坐井观天。我不敢光明正大,怕丢了好不容易从良籍晋到贵籍的身份;我不敢真正伤人,怕背负性命,一世梦魇。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莽撞的懦夫。比我强权得多的人欺压我,我半点招架还手的能力也无,还没胆量报复。
甚至,连见关雅岚,我都不敢露面,生怕她是陷我入套的一环。
在白苏虞的安排下,我独自进入关雅岚隔壁的牢房,与她只有一面薄墙相隔。
我迫不及待地问她,为何要替“浪女侠”顶罪。
她笑了笑,便知道我是“浪女侠”。她缓缓地对我诉说她的生平,听得我心如刀绞。
关雅岚,乡下农女出身,父亲读书,曾四次考进士失利,在村宗祠谋了教书先生的职,母亲奴籍,在当地一豪绅家中帮佣。不知怎的,关母被豪绅玷污,回家躲避。村人引诱关父赌钱,关父输红了眼,借巨债,最终不堪重负,自缢身亡。
关母带着关雅岚和她妹妹关幼岚外逃,途中被捉,关母在她们姐妹眼前活活被打死。两姐妹被送到债主家奸淫数日。关雅岚失手杀死债主,趁乱带妹妹逃离火坑。两人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手里没有户籍,正经用工地方不收,在街头受尽欺凌。
后来辗转流落青楼,当起了卖艺不卖身、专门表演书画的清倌人。无奈关幼岚的形貌出众,遭到吏部尚书长孙司徒宥的觊觎。多次威逼利诱关幼岚不上钩,司徒宥怒向胆边生,恶从心中起,收买了青楼管事,伙同三名纨绔子,轮奸了关幼岚。
经此事,关幼岚落下病根,日渐憔悴。关雅岚带妹妹跑遍临安医馆,最终关幼岚不治身亡。关雅岚想报仇,奈何四人个顶个的背景权盛,身边从不缺护卫。关雅岚并不懂武艺,样貌在美人遍地的京城内不出挑,因而难以近仇人身。
但她听说有一位“浪女侠”帮她做了她做不到的事——成为临安高门淫魔子弟的噩梦。一时间,各府的浪荡子噤若寒蝉,安生了不少,其中就有当时祸害了她妹妹的四人。
关雅岚也想像“浪女侠”一样,为更多女子主持公道,让男人学会管好自己的淫欲,可她什幺都做不到,无人忌惮她。
火烧酒肆引发群交事件再次轰动全城。关雅岚起初是震惊,怀疑自己看错了“浪女侠”,可能“浪女侠”的行为并非出于正义,而出自一己私欲,她去惩罚这些男人只是为了寻欢,她才是最大的淫魔。之后断断续续知道头尾,原来那酒肆贩一种害人的酒,就跟关父赌博似,足够令人家破人亡。烧毁酒肆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法。
关雅岚知道,“浪女侠”不会再出现了,“浪女侠”必死。
如果一定要死,就让她这个假“浪女侠”死掉,让真“浪女侠”继续在世上用自己的方式扬善除恶。
我后悔于自己的小人之心,躲在黑暗里,甚至不敢见她一面。我说我想救她。
关雅岚表示自己求死的决心,她在世上再无牵挂,身无分文,也不想继续卖艺求生,只愿早点下黄泉和家人团聚。她说,反正她也杀过人,杀人偿命,无畏死。
我流着泪出了牢房。
白苏虞抱着我,轻抚我的背:“谁欺负莺莺了?哭得这样厉害。”
“呜呜……她会死的吧?呜呜……”我在白苏虞怀里抽泣,不能自已。
“嗯。”
我擡头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道:“元逸哥哥,一定不能让男人碰她,让她清清白白地走,求你~~~”我方才听见几个狱卒污言秽语,说关雅岚既然是女采花贼,必然想试试他们的肉棒。
白苏虞犹疑了一瞬,却也老老实实地答应:“我能保证派人护着她,一般宵小不能动她。但倘若如肖期邺那般人物盯上她,我可是保不下的。”
我深知他说的是实话,心中仍不免难受。我们身处权势的漩涡,离中心越近便越身不由己。
“谢谢你。”我真诚道谢。
“那我也该谢你。要不是你,或许我也喝了那兰生酒。”
我讶异地看他一眼。白苏虞其人表面好似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声色犬马花天酒地的无忧公子哥,内里却有着醇酒一般的细腻、松香一般的温柔。人,总是这样复杂的吧。
我拒绝了白苏虞送我回太尉府,辞别后转身偷偷潜入赵锏在宫外建立的十三皇子府。
十三皇子府比太尉府大一些,又比丞相府小一些。今年才堪堪建成,待赵锏及冠便要常住于此。传闻丽妃对十三皇子的管束严格,身边的侍女都是百里挑一的水灵,但被赵锏临幸过的侍女却不能擡位分。因而八皇子十五岁便有了妾室,十三皇子时至今日仍算是独身。
不知丽妃到底想给赵锏娶个怎样身份的皇子妃,才值得如此筹谋。
皇室贵族礼法要求男子二十及冠方能娶妻,女子十五及笄方能出嫁。但对妾室通房则不做要求,男子十五六便可纳妾,女子十二三便可收房。民间的婚嫁则更自由得多,初婚最小的十岁,最老的的七十,这与不同地区的风俗有关,是为特例。
我也因要嫁入太尉府需配合楚家礼法才得以拖到十五岁,不然可能十三岁便被嫁去别处。毕竟以我在建康的盛名,媒人成天登门,阿爹怕麻烦肯定早早把我送走。
当朝婚配平均年龄较前朝晚,百姓中男子一般二十四娶妻,女子十七八嫁夫,都是因为科举推广和婚俗所需大额支出导致。
所以楚离落二十四娶我没有被指指点点。
高门大户中晚婚的不多,多的是利益联姻、早早定亲,唯二的典型:楚离落和白苏虞。楚靖越恐怕想成为第三位勇士。
脑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经我特制的迷药已经放倒赵锏房外四名守卫。他知我今夜来,必懈于防御。
我将昏过去的赵锏绑在床头,点了他的定身穴和哑穴,解了他的迷药。
赵锏睁开朦胧的眼睛,待发现自己处境后眼神立即犀利地射向我。
我知道他想说什幺,也知道他想呼救,但此时他什幺也做不了,我似乎从中得到一丝快意。他想碾压我、要挟我、逼我就犯,而我一身反骨。我偏不!
如果今晚我没见过关雅岚,我不会来。我会龟缩在太尉府,假装不认识十三皇子,等他忘了这件事,忘了我这个人。
但,我见了关雅岚。这世上有人愿为我献出生命,而有人却只视我为玩物!
“赵锏,你还不知道吧,‘浪女侠’已被送去见你父皇。”
赵锏目露讶色,不知是惊讶我对他直呼姓名,还是惊讶我所陈述的消息。
我居高临下地捏着他的下巴:“可惜啊,你再也不能威胁我。对,你大可以跑去告密,说那人是冒名顶替,我才是真正的‘浪女侠’。这样的话,我也会让人散布:你堂堂一国皇子却被女采花大盗夜袭,采走元精!届时,你就会沦为坊间笑柄,不得重臣支持也不得民心的你,只会离皇位越来越远!”
我想清楚了,就算跟赵锏结下梁子那又怎样?楚家站八皇子,我便是八皇子党,我和赵锏本来就是敌对关系,多一桩仇怨无伤大雅。只要我相信最后八皇子能胜,楚家由楚靖越当家,他会保我,那我必不死,何不赌一把?再说白苏虞虽与赵锏好友,但白苏虞主动出面坐实关雅岚的认罪,说明他并不想利用我帮助赵锏打击楚家。
白苏虞本质上已经背叛了赵锏。
面对赵锏冷冽的注视,我丝毫不惧,“撕拉”几声把他扒光:“别着急,你不是贪图与我露水之欢?我可是女采花贼,今夜定满足你!”
我在房间翻找了半晌,摸出一根降真香木杵,长六寸,中径五分,头圆尾尖。应是平时强筋健骨、通经活络之用,看起来很新。
我将赵锏翻过去,甩了他屁股两巴掌,将木杵尖头一向在他屁眼处厮磨:“十三皇子不是很喜欢塞菊吗?你也体验体验这种乐趣吧!”说罢,我强行将木杵推入赵锏后庭,又往里推了两寸。
赵锏无法发声,但也从鼻子闷哼。
我又将他翻到正面,看着他眉头紧锁,应当忍耐得极其辛苦,还有汗珠不断从额角冒出。
“好玩吧?爽吧?我好想听你呻咛。如果我用木杵抽插你,你是不是也会浪叫发骚啊?”我奸笑。
赵锏眼睛雾蒙蒙的,似有泪花,但眼神冰冷得吓人。如果可以,我想他定会立马将我撕碎了喂狗、诛我全族。然而,他不能,嘿嘿。
我用脚踩上了他萎靡不振的龙阳:“它起不来的样子不如从前好看,是不是需要来点壮阳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