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灵把那几份合同交给沉默后义无反顾离开了北城,这些都是司文家倒卖军火的有力证据,如果有心在上面做手脚,足以让司文家回归原点。
不久,北城特警发布管控令,布告司文家涉及贩卖军火嫌疑,需对其进行管制调查。
司文砚利用此契机主动揭发司文迁,把亲生父亲搭进去顶罪。
司文栩得知陈灵灵离开北城的消息闹着出院,结果被司文砚揍了一顿,司文砚把沈自寒转移到春鹅路养身体,连同司文栩一起丢进去,命保镖严加看守。
邱远在混沌中醒过一次又昏睡,那几枪不致死但得靠随时抢救续命。
蒋雾后脑勺受击变得嗜睡,沉默寸步不离专心照顾着。
温啉一直呆在佛祠里,很少露面。
沈老爷子单独跟沉默见过一次,他们去了龙潭口。
奶奶死后,爷爷一夜白头、身体也在急剧衰老。
一切都暂归于平静,水平面暗藏的汹涌却是一刻未停。
五月底,春末暴雨最凶时刻,司文家因私贩军火被执行逮捕令,司文迁主动抗下所有罪责入狱,司文砚接掌家主大权公然与沈家对抗。张秘书上下山来回跑腿跟沉默商议对策,但沉默两耳不闻窗外事、铁心全把精力放在蒋雾身上,最后集团权利被架空。
沈氏集团落入司文砚手里之后,北城突发冒出毒品。
起初只是在夜店里抓到有人吸食K粉,后面连续发现有人私走少量其他型毒品。
沈自寒暗感不妙。
北城高警把历年旧事再次重审调查多遍,最终发现一丝可疑蛛丝马迹,把源头锁向沈氏集团。
蒋雾频繁陷入昏睡,有时睡前是晨午时刻、醒后却看到日落西山,就好像装在透明袋子里的金鱼,游来游去到处碰壁。
医生查出她颅内有严重淤血,需要尽快手术治疗。
沉默没敢耽搁立马安排专家上山,趁着人昏睡推进手术室。
手术很顺利,蒋雾出来后却是大发脾气。
颅内手术不能留长发,她被剃成了光头。
沉默想尽办法哄人,蒋雾软硬不吃,牟足了劲不理人。
于是只能让佣人在吃食里狠下功夫,保佑妻子头发尽快长回原来样子。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蒋雾头顶刚长出刺头毛,司文栩和李顺把沈自寒悄送回半月弯。
司文砚把人变相关押在春鹅路后,多次表露求欢欲望,结果都被沈自寒以身体虚弱为由躲避,遭到拒绝后的毒蝎子脾性直线暴躁,近来也变得越发癫狂。
司文栩实在难以忍受自家大哥在自己地盘上反复发情又发疯,只能冒险伙同李顺把人偷运走。
北城风波不平,纵使司文栩万般不愿,但目前也只有将人送回半月弯才能让司文砚消停下来。
彼时蒋雾嘴里正叼着补钙奶棒,顶着新长的刺头在主花园里栽花苗,沉默蹲在旁边帮忙拉水管,五个人你望我、我望你相互打探,最后司文栩一句“沈狼,你怎幺换了个人妖?”打破僵持。
蒋雾火冒三丈举起小锄头往司文栩身上砸,李顺火速上前、但也只是拦,没动真格。
三个人绕打成一团,沉默看着站在对面的沈自寒,手中水管不忘往司文栩身上滋一下帮妻子占领势头。
送走沈自寒后,司文栩胆怯躲了起来,准备找恰当时机偷溜出北城,同时好心劝李顺先不要回去。
依大哥的脾性,心爱的求欢对象被信任的两个人偷运送走后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李顺颔首致谢木着一颗脑袋回去了。
少家主身边不能没有人,即使会面临炼狱般的怒火,他也会至死不渝陪在身边。
更何况送走沈自寒也是私心。
他不想司文砚在另一个人身上渴求不得。
当晚,沈老爷子亲自做主摆家宴,连同温啉也叫到场。
一族三代人各怀心事聚在一起吃饭,老爷子喝得比以往都多,沈自寒体弱喝不了,只能由沉默陪着。
饭后,温啉给爷孙三人煮茶醒酒,蒋雾在身边打下手,场面十分诡异。
人步入老年就会不由自主重复忆起旧事,老爷子放纵自己絮叨,沉浸回忆久久不肯回到现实。
他拉过兄弟俩的手,自己苍老的手垫在中间,手心手背都是他的肉。
“你对不起他。”老爷子对沉默说完,又转过头面向沈自寒,“你,对不起他。”
“你俩是我和年年的最后牵挂,默儿,自寒,同为兄弟,不该如此啊...”
老爷子睡着了。
沉默转过头看妻子,默不作声抽出手。
他可以用命去偿还对沈自寒囚禁的亏欠,但不能替蒋雾做主原谅杀害外婆的凶手之一。
沈自寒见沉默抽出手,心知爷爷想撮合兄弟俩的心思破灭。
被不分青红皂白囚禁那幺多年,他恨,但难以逃避的事实是,在蒋雾外婆的死亡上自己的确存在着不可推卸责任。
沈自寒从旁边拿过靠垫放在老爷子身后,让老人睡着舒服些。
“近来北城突冒出很多毒品,背后人大有想先试水然后重启走毒生意的路径。沈家以前陷入过走毒生意,如今警方瞄准,确实不能在此关头内斗。”
“但陈年旧怨并未我一人释怀就可消除,爷爷想消除兄弟间隔阂,恰好我也正有此意,那幺为何不直言过往的一些真相呢。”沈自寒把话头转向蒋雾,“比如,当年蒋小姐外婆的真正死因。”
蒋雾脑子里嗡地一震,下意识看向温啉,脑中猝不及防蹦上那句话。
“你外婆的死其实也与沉默有关,你猜他敢不敢跟你彻底坦白所知道的真相...”
不,她不想听到,近乎是逃避起身,却被沉默一把攥住手腕。
那双曾经偏执、让人恐惧的黑眸里,现在只有无尽平静。
“当年二弟跟父亲争位,我为救邱远,在二弟呆过的地下室石壁上发现密密麻麻刻下的蒋雾两字,我原想着将人带回,谁知遇上温夫人阻挠,两车相撞,我所驾驶的这辆车失控偏离主道,意外撞上了走在偏巷里的一位老人...”
那天是蒋雾生日,她在学校打球扭伤了脚腕不便出门,外婆走偏路是为了抓紧时间拿蛋糕。
她从暮色等到夜凉,没等回外婆,最后见到的是躺在医院的冰冷尸体。
蒋雾中午才来换过腿伤的药,时隔不久又出现在这里,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走进负一层,探头往里看盖着白布的尸体。
医生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让蒋雾确认,然后让她在死亡确认书的家属栏上签字。
蒋雾脸上出现惘然。
外婆明明拿蛋糕去了,怎幺会躺在这呢。
医生见惯生死无常,只能安慰出节哀两字。
蒋雾匍匐在外婆尸体旁,再三确认亲人身上的体温与心跳。
冰冷,死沉,没有生还的气息。
怎幺会呢。
不可能的事。
蛋糕店主在关门前打来电话,问何时来取定的蛋糕,蒋雾加钱让店主送了过来。
店主得到额外小费,十分喜庆地对她说了句祝福。
蒋雾独自一人在停尸间点燃蜡烛,心里许愿默念三遍:外婆赶紧从恶作剧中醒来。
可到最后吹灭蜡烛,老人家依旧是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迟钝的心开始有了知觉,蒋雾握着外婆的手,却发现老人有三根手指断裂,似被什幺碾碎而过。
眼睛重得擡不起来,水汽酝湿迷蒙视线看不清外婆的脸,睫毛上挂着的泪滴跌落,蒋雾双手捂脸蹲下去,瘦弱的背脊猛烈地抽搐起来,失声痛哭变成凄厉的长嚎,久久回荡在太平间。
外婆出门前最后的话是,“雾子,我去给你拿蛋糕。”
除此之外,没有遗言。
外婆死了。
上天在人生最幸福、最重要、最值得庆祝的这一天,把她的心挖走一块。
“当时车内一片狼藉,安全气囊保住了我,我在最后意识关头抓到手机拨打救援电话,但是被人掐断了。”
医生说外婆是由于抢救不及时导致失血过多而死,如果当时沈自寒那个救援电话能成功拨打出去、外婆得到及时救助,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恨意迸射望向温啉,后者继续往茶壶里添水,为自己辩护,“掐断电话的人不是我。”
男人的手臂从后颈圈上来。
蒋雾骇然一顿,预感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她在心里哀求身后人不要出声。
不要说,沉默,不要说,我不想听。
“是我。”薄唇擦过耳畔,“掐断电话的人,是我派去的。”
世界轰然倒塌。
“为什幺...”
沉默眼眶泛红,俊俏的面容流露出凄哀,紧抱着妻子不放,生怕跟琉璃玉器般脆弱,下一秒就碎了。
“因为他想杀我。”温啉把沏好的三杯茶摆放成一排,“一开始沉默并不受控制,后来我发现他在墙壁上刻的名字,就以你为要挟,那时他并不清楚你不在我手里。亲自去截沈自寒那晚,沉默派杀手跟踪在后,想让人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我。两车相撞后,沈自寒那辆车失控冲进偏巷,我则翻入路沟不省人事。那个杀手见时机正好,拿走我们的手机想制造出车祸死亡现场。”
但最后死的只有一位无辜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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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祝大家端午安康~
(还有最后四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