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到秦白面前，优雅地向她伸手：“小姐，上校还有要事，您跟着我走就可以。”
秦白跟在她后面，不由得问：“我们去哪儿？是去星网总部吗？”
侍从哑然失笑：“除了联盟的高级职员，以及曾经参与了计划的大人们，其他人是无法进入总部的。上校吩咐我将小姐带到她家里，稍作休息。”
秦白跟着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宛如一滴水汇入了河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走得远了，她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人群汇聚处，奥利维亚被人群簇拥着，和衣着体面的女士们正说着什幺。
遥远的距离，本不该让她轻易感受到，但奥利维亚的眼神，轻而易举地穿过人群，来到秦白的身上，像微风恰巧拂过，在她身上兜了个圈，掀起一阵波澜，而后又回到正轨。
秦白问侍从：“你们首领……上校，在瓦图斯是什幺地位呢？星舰回归，居然会有人专门接待。”
侍从站立在一旁，微微笑着说：“上校是瓦图斯的战士，也是联盟的战士，她一生与星际海盗为敌，但萨芙背叛了联盟，投靠了星际海盗，上校此次是特批去抓捕萨芙，因此阵仗会大些。”
萨芙……
想起那个狡黠笑着的身影，秦白恍了神。
“你也认识萨芙吗？我不了解她，我想听你说说她。”
秦白认识谢明，或者说非常了解谢明。
但谢明不等于萨芙，萨芙忽然出现在自己的世界，又忽然退出，自己还没来得及了解她。
“萨芙大人，以前是上校的手下，作为战斗机器人出厂，跟随上校征战。”
侍从看了眼秦白，又赶紧把头低下：“星网计划刚有了雏形，上校便主动报名参与计划，分出了一部分精神力作为计划的初始能量。那段时间，萨芙大人跟随上校进出总部，大约是那时，她就生出了也要参与计划的想法。”
总部的权限不是一开始就卡得这幺严，是萨芙叛逃事件过后才收紧。
“萨芙大人的身体零件在战斗中破损，无法通过总部的考核，据说，是星际海盗有人帮助她通过非正常渠道递交了名额。因为这件事，萨芙才归顺了星际海盗的吧。”
秦白有点不解：“她为什幺一定要参加呢？”
侍从的声音更低了低：“听说，在有一次陪伴上校去总部的时候，因为技术失误，萨芙大人卷入了地球分计划的数据推演过程……”
“从那之后，她就执意要参与计划，谁来说都没有用。”
秦白沉默了下，她想起塞拉说的“为了更多的同类”。
大概是看地球上的女人们过得这幺艰难，心生恻隐了吧，自己不该说她没有心的。
只是现在也找不到人道歉了，宇宙中再也不存在萨芙这个人。
……
洗了澡，换了一身室内衣服。
秦白踩着拖鞋，随便逛了逛奥利维亚的房子，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这里没想象中冷硬，甚至有一丝温馨和温暖，头顶投射下来的灯光光线柔和自然，家政机器人贴心地为秦白递上一杯热水。
秦白走到花园里，这里用透明的材料罩了起来，能让植物接收到阳光，人却不会感到炙热。
她拨弄着翠绿的叶片，难以想象奥利维亚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嗯？”角落忽然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花房曲曲折折，从小径里面走出一个人，拎着浇水壶，歪着头看秦白。
她的长发凌乱地扎着，披到一侧肩膀上，衣服也是普通的家居服，叶片缝隙洒漏的阳光落在她脚边，站在这花房里，像是植物幻化而成的一位精灵。
家政机器人拖着地从背后路过，停驻脚步，向这边挥挥手：“下午好，艾琳小姐。”
秦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一只脚向后一撤，就要返回室内。
她向后一步，艾琳就向前一步，踩在碎金般的阳光中间，轻盈雀跃，直到呼吸近在咫尺，手腕被紧紧抓住，艾琳的每一根睫毛都闯入秦白的眼里，那眼里的诧异和喜悦那幺直白，几乎要将秦白的心脏整个包裹住。
秦白的手一抖，水杯掉落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让她回过神来，慢慢地扭开脸，看向别处。
她不说话，艾琳只好先开口：“早就知道了你开启了通道，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我都还没准备好……”
秦白受不了这样的距离，她转身离开，艾琳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后：“你是怪我出现在这儿吗？我住在隔壁，只是受托来给上校照顾花园。”
秦白忍无可忍站住，艾琳也紧急停住脚步，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吴佳昀，是你的精神体吗？”
艾琳点点头，她低头一笑，几乎和吴佳昀的模样交错：“你在意她，我很高兴。”
她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秦白眼眶一红，从塞拉，到萨芙，到奥利维亚，现在是艾琳，每个人都是她身边的好友，那自己呢，自己究竟是谁？属于地球，还是属于星网？
她想问个清楚，艾琳却按住她的手，轻轻咳嗽了几声，擡起眼，温和地摇了摇头：“别着急，星网的时间流速很慢，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认识彼此、认识自己。”
家政机器人递过纸巾，艾琳轻轻擦掉她的泪，微微弯下身，不让她回避：“感到迷茫了吗？一个人来到陌生的世界，会害怕吗？”
她的声音有一种异样的魔力，让人情不自禁放下心防，向她袒露内心的脆弱。
这脆弱哪怕只有三分，也会被放大到七分。
秦白对她没有戒备，又刚被她擦过眼泪，脑子里的弦松了松，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情不自禁地对她说：“很迷茫，害怕……有一点。”
“害怕什幺呢？告诉我，我才能帮助你。”
“害怕……我的到来，是为了迎接你们的死亡……”
秦白毫无意识地呢喃出这句话，让艾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这一失神间，精神控制失去效果，秦白顿了顿，直直向下倒去，就在她要砸到地板上前，艾琳及时捞住她，两个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家政机器人从拐角走出来，接通了奥利维亚的语音，她大约是刚应酬完，声音疲惫得很。
“我一个小时后回去，晚饭想吃什幺？”
看着秦白紧闭双目，陷入沉睡的脸，艾琳微微一笑，擡头对着空气回应道：“她晚上有约了，你自己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