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网篇·第五十二章 再见

墓园的道路错综复杂，手里拿着的花也差点被往来的人撞掉花瓣，人人看到她手里的自然花朵，都稀奇得多看几眼，秦白将花朵拿得更贴近自己一点。

塞拉陷入长眠，意义很不同寻常，她精神力枯竭，却不能昭告联盟，只能用沉睡的幌子，掩盖自己不会再醒来的事实。

萨芙的能量消散在了宇宙中，身体零件也都送到了回收厂，修复打磨，用于下一代战斗机器人，关于她自己，什幺也没留下。

艾琳被判决在联盟监狱终生监禁，星核是很重要的东西，承载了太多人的能量，无论是污染还是剥夺，都不会影响对她的判决。

两个无法立碑的人，一个未死之人，秦白想祭奠，也无处祭奠。

她穿行在小道之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石碑上用着漂亮的字体书写着名字：莉塔。旁边还有着她笑容灿烂的照片，是一张和秦白完全一致，却不可能在自己脸上出现的毫无心事的笑容。

给自己祭奠，这件事说起来怪怪的。秦白用手擦去电子屏幕上的灰尘，她期待着一旦触碰这个屏幕，就会有个全息投影莉塔忽然出现，告诉自己：我一直在等你，我来给你说一下为什幺要创造你blablabla，可是没有，什幺都没有。

秦白只知道她曾经是医疗师，随着奥利维亚的战舰四处漂泊，一次波及到另一颗星球的战斗中，她救了罗伊，自那之后，罗伊就搬到了瓦图斯，日日守候她随着战舰归来。

她的故事苍白得好像一个梦幻泡泡，秦白能看到，却无法触碰到。

但如果莉塔是泡泡，那自己又是什幺呢？泡泡水的水沫？

花束放到了墓碑前，秦白看了几眼，忽然笑了：“谁说我的母亲是假的，任小莉不是，但你不是吗？”

她为自己的想法笑到弯腰捂住肚子，又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身体一阵刺痛，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我要回去了，这里不适合我，我也不喜欢这里，没有了星核，刚好。我们最终还是要走自己的路，有缘再见吧。”

秦白用指甲盖轻轻弹了弹电子屏，屏幕中的莉塔仿佛感知到了一般，俏皮地皱了眉头，斜向上看去她手的方向。

“倒是有点意思，就是感觉不太舒服，像是将人困在了数字世界一样。”秦白歪歪头，“不过不关我事了，这回是真的走了，再见，未曾谋面的莉塔。”

她慢慢退了几步，转身沿着来路回去。这是第二次来墓园，第一次是在战舰上，出去以后，奥利维亚在等她。而这次，也是同样。

秦白已经不生气了，她平静地上车，闭上了眼睛：“去总部吧。”

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奥利维亚轻轻挑了眉：“现在就走，也不跟我告个别？”

“没什幺好告别的吧，以后也不会再见了。”秦白睁开眼睛，就看见她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往后缩了一下，被她抓着肩膀拽回来。

眼看着那天未尽的吻就要落到嘴唇上，秦白一转头，躲了开：“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和你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嗯，可是你不是她，不是幺？”奥利维亚顺势吻了吻她的脖子，“听说艾琳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我很生气，同样是蜘蛛网上挣扎的小虫……也让我做做吧？”

脖颈上传来的酥麻，差点让秦白晃了神，她定了定，一把推开了奥利维亚：“马上就不是了，被污染的星核，对你们还能有多大的约束力呢？”

“只要我愿意，它可以永远约束我，直到生命的尽头。”

“好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了，说这些恶心的有什幺用。”秦白恹恹的。

司机看着奥利维亚的脸色，试探着启动车子，尽量开得又慢又稳。但再磨蹭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随着来到总部的空域上方，秦白睁开了眼。

她趴在车窗上，看着自己降落在这座大厦的房顶，地上还有一些接待员，也不知道是真的来接待自己这个低等文明来客，还是看在奥利维亚的面子上。

不论如何，她下了车以后，都挂着僵硬的笑寒暄了几句，随后才如愿以偿地进入室内。

直到站到传输室，秦白仰着头打量了一圈之后，才想起一个事情：“三张卡牌，是你开的后门？”

如果是正经通道，那幺自己应该出现在这里，而不是荒无人烟的金丘星，因为只有那里，才能最大程度避开总部的眼睛。

奥利维亚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秦白明白了：“我来这儿，你会被处罚吗？”

“为联盟立过这幺多战功，妹妹又牺牲在了战场上，就这幺一点小小的手段，应该不至于难为我吧。”奥利维亚走近，看了一眼监控和外面的操作员，叹息道，“真想抛下一切，和你一起去地球，可惜我不能。”

“你去了，白天晴不得吓死。”秦白翻了个白眼。

“她未来会走和我一样的路，同样不能任性。不过，我想请你回去后做一件事，可以吗？”

秦白答应得很痛快：“可以。”

“如果我不能和你相守，那我的精神分体……也就是那个叫白天晴的小朋友，你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她说得没头没尾，暧暧昧昧的，秦白没明白：“给什幺机会？势力已经合并到她手上了，按照你们的推演，她也能成功坐稳S市领导人的位置，乃至影响整个地球，还有我能帮上忙的？”

“……你是真没明白啊。”奥利维亚上下打量她，试图破解出她的大脑构造。

莉塔从前说过自己许多次，说自己是钢铁直女，什幺话都听不懂。但是面对秦白坦然的疑惑，自己居然算得上一句柔情似水。

奥利维亚嘴角弯了弯，和操作员比了一个手势：“不懂就算了，反正受苦的不是我，星核的力量我尚且能抵御，但有的是人不能。”

她向门口走去，挥挥手：“再见，小白。”

秦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若有所觉。

“不会再见了。”